中山王府秋景濃染。

只不過府沒有先前的熱鬧，中山王的家人們被關起來，準備押送流放，奴僕已經發賣。

行走其間很是安靜。

“娘娘，你看，這裡還有溫泉。”阿樂驚喜地指著前方說。

如今主將員們都在郡城府衙辦公，皇后則駐了中山王府, 雖然需要皇后理的事務更多，但比起戰事還是輕鬆了很多，可以逛一逛中山王府。

前兩次們來都沒有這個機會。

楚昭從一旁的假山上收回視線，再看溫泉，笑道：“中山王還是很會的。”

阿樂疾步過去，用手試了試，道：“要不要讓阿九來泡泡溫泉，會不會對好？”

楚昭笑著搖頭：“他現在還是呆在房間裡不見天日養著最好, 放進水裡一泡就能暈過去。”

說到這裡又道。

“現在該醒了吧。”

說罷轉就走。

“回去看看吧，該吃藥了。”

阿樂忙從溫泉池站起來：“小姐，你剛出來——他又不是不會自己吃藥！”

楚昭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樂無奈跺腳，再看了眼四周的景：“住進中山王府這麼多天，連王府什麼樣都沒看清過，果然這第三次也沒機會。”

嘆氣追上去。

王府的屋宅裡更是安靜，謝燕來緩緩睜開眼，眼神渙散，似乎分不清現在是夢裡還是現實, 鼻息間有濃烈的藥味傳來......

在鄧弈牀下藏著的時候, 爲了掩蓋多了一人的氣息，以及隨時給他用藥，鄧弈藉著自己遇刺傷幾乎把藥擺滿了屋子。

“睡了多久了？”

“今天的藥是哪幾種？”

“準備了粥嗎？今天的湯燉好了嗎？我先嚐嘗，昨天的他嫌棄鹹了。”

門外有聲細碎，謝燕來渙散的眼神漸漸凝聚, 閃耀著神采，他嗓子微咳嗽一聲，細碎聲頓消, 腳步急響，有人走近牀邊。

“醒了啊。”

楚昭笑盈盈俯看他，不待回話，轉頭吩咐。

“藥快拿來。”

謝燕來皺眉：“剛醒就讓吃藥，一天到晚吃藥，這幾天比我一個月吃的藥還要多，還不如讓鄧弈來照看我呢。”

楚昭笑著坐在牀邊，利索又輕地將他扶起來靠坐，說：“鄧弈那是沒辦法，又不能讓大夫給你看，他只能隨便給你藥用用，也不能多用，怕被發現，沒吃死你是你命大。”

阿樂取來湯藥碗，直接遞給楚昭，也不說什麼小姐我來吧，知道說也沒用，這裡用不著，把小炕桌擺好, 放上一溜裝了乾果鮮果的小碟子，就退開了。

楚昭端著藥碗喂謝燕來，又哼了聲：“伱還激他，他可不是照看你，他那是拿著你當籌碼呢，事先沒有告訴我一點消息，我要是直接殺了他，你呢？你就一個人熬著，最終也死在他牀下，還有，我饒了他一命，他開口先問的是他娘是不是還活著，得知他娘還活著，然後才說一命換一命，把你說出來，要是我說他母親不在了，你也要死在牀裡面。”

聲在耳邊嘰嘰呱呱，謝燕來似乎聽到了，又似乎沒聽清，他心裡只想著一句話。

那時候，鄧弈說，你命好，遇到。

按理應該說命好是遇到鄧弈，鄧弈救了他嘛。

他現在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了。

因爲鄧弈知道會對他手下留，更不會傷害他母親，所以他要救他來償還......

嗯.....鄧弈是問了母親還活著後才自己的消息，對鄧弈來說，母親的命是最珍貴的，所以這是用他最珍貴來換最珍貴的？

鄧弈認爲他是最珍貴的。

呃，他是最珍貴的？！

他——

“哎呀，今天真乖。”楚昭高興地說，“這麼快就把湯藥喝完了。”

不知道是被適才的走神嗆到了還是被藥嗆到了，謝燕來咳嗽起來。

“一口喂得不多啊？嗆到了？是苦的緣故吧？”楚昭忙給他拍，又著桌案上餞往他裡塞，“吃塊糖。”

謝燕來好氣又好笑抓住胳膊擋住：“我正咳嗽呢，你嫌我嗆得不夠厲害啊，還喂！”

楚昭笑道：“我不懂啊，我又沒伺候過人。”

巧言令，謝燕來哼了聲。

楚昭見他咳嗽平息了，便將手晃了晃——手腕還被謝燕來握著，說：“吃一口，藥真的不好吃。”

謝燕來看著晃到邊的手，下意識張口，然後看到自己握著的手腕，這手腕纖細，，攥在他手裡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斷.....

他被火燒一般鬆開手，再從手裡拿過餞，自己扔進裡，轉開視線。

“累了嗎？”楚昭又起來扶他，“躺下吧。”又問，“要不要再吃點東西？燉了湯，包了小餛飩.....”

輕聲細語給他念做了什麼吃的。

謝燕來轉過視線，皺眉：“皇后娘娘不忙嗎？怎麼一天到晚在我這裡。”

楚昭道：“本宮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顧謝將軍。”

角含笑，跟以前的嬉皮笑臉似乎一樣，又似乎不一樣......或者不是不一樣，是他自己的心不一樣了，謝燕來再次轉開視線：“多謝娘娘聖恩。”

他停頓一下。

“我殺蕭珣，不是爲了你。”

所以，其實不用，這麼對他。

“我知道。”楚昭輕聲說，“你是爲了你自己，你的心讓你做這件事。”

謝燕來看一眼，但跟以前一樣，跟說話總是想笑，他忍著笑說：“所以你不用對我恩戴德。”

“我沒對你恩戴德啊。”楚昭手按著自己的心口，一本正經說，“我照顧你，也是爲了我的心。”

的心！的心想怎麼樣！謝燕來心跳了跳，哎了一聲：“什麼啊，又胡扯什麼，你的心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完了又懊惱。

他纔是胡扯呢，這說的都是什麼。

楚昭抿一笑，沒有再跟他糾纏，也沒有回答自己的心跟他有什麼關係，道：“好了，你先躺下，我有話跟你說。”

又說什麼？謝燕來沒有拒絕，讓楚昭扶著慢慢躺下來。

都沒有說話，室安靜，他們兩人這麼安靜相很見，謝燕來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因爲來攙扶他躺下，兩人又的很近，他的視線避不開的臉。

白皙，清麗，眉眼乾淨徹像世間有的玉，再沒有當初在驛站裝傻的孩兒那副樣子了。

長大了....

已經四年過去了，真快啊。

有手上他的臉，謝燕來一個激靈回過神，耳邊又是一聲輕嘆，這孩兒也在端詳他的臉。

“瘦得都相了。”說，“沒有以前好看了。”

謝燕來好氣又好笑：“胡說八道，小爺什麼時候都好看！”又惱推開的手，“別手腳。”

楚昭笑著收回手，坐下來。

“這幾天我想了一些事。”說，眉眼輕地看著他，“謝燕來，你這次還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