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怎麼了？”

　青青端著洗漱用進屋，疑看著翠兒：“臉也不洗，就那麼披頭散發的去了書房，這是被夢魘著了？”

　“先前那個形像是被魘著，但后來就清醒了，還知道和我要服換。”翠兒開床帳掛在金鉤上，掀開毯子看了眼床, 出了然笑容，淡淡道：“還說什麼做噩夢，這分明是做的春夢，瞧瞧的這一大片。”

　青青也趕過來，看著床上痕跡“撲哧”一聲笑，接著納悶道：“又不是第一回, 從前年第一次開始, 咱們哪一年不見識個十幾回？怎麼偏偏這一回倒于見人了？”

　“不知道。”翠兒快手快腳收拾著床鋪, 一邊沉道：“會不會是爺夢見了喜歡的姑娘，所以才不好意思？”

　“爺哪有喜歡的姑娘？他里也就蘇家那只母老虎，兩人看著水火不容似的，總不可能是爺喜歡吧？”

　“唉！”翠兒拿出一條新褥子鋪在床上，悵然道：“其實咱們在這里瞎猜有什麼用？未來的又不會是你我，心別人作甚？”

　“怎麼就心別人？那不是心爺嘛。”青青一笑，接著攀在翠兒肩膀上，小聲說道：“咱們自然不敢想的，可是伺候爺這幾年，將來被他收個房，這總不難吧？我覺著爺還喜歡咱倆的。”

　翠兒幽怨道：“真喜歡的話，怎麼到現在都不我們一下？其實以我們的年紀，當日被太太派過來, 就是給爺……的嘛, 可誰知人人都說他放浪不羈, 在這方面竟是個君子, 看這痕跡，分明又不是不行, 鬼知道爺到底怎麼想的。”

　讓這一說, 青青也憂愁起來，唉聲嘆氣道：“咱們剛來的時候，紅玉姐姐還在呢，那更是更標致溫人，我估著太太未必沒存了教導爺人的心，可最后，也是干干凈凈出去，配給大興酒坊掌柜的兒子，聽說現在生了一兒一，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你這蹄子，是不是也恨嫁了？你恨嫁你就出去，爺對下人向來大方，必定給你配一門好姻緣。”

　青青一張臉得緋紅，低了頭擺弄帶，但很快下定決心，抬起頭看著翠兒道：“說實話，伺候過爺這樣的人, 誰還愿意去配個管事甚至是小子？可現在況就是，爺明擺著對我們沒有心思，難道咱們還癡癡等著他？若能等到，我也愿只做個通房丫頭，怕就怕苦等一場，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番話只說得翠兒也惆悵起來，兩個丫頭相對無言，最后同時長嘆一聲，翠兒將床單服卷卷：“罷了，現在想這麼多做什麼？走一步算一步，真等到咱們過了二十歲，不能在這院子里伺候時再說吧，反正都是主子們安排。”

　青青點點頭：“就是這樣說。走吧，先把這些服洗了，奇怪，爺到底夢得什麼？這般反常？總不能在夢里做了什麼花樣……”

　后面越說越小聲，最后干脆靠在翠兒耳邊，兩個丫頭一路咬著耳朵，往后院去了。

　且說沈元熙，到書房后，便在椅子上坐下，只覺心煩意，既不敢回想夢里場景，但腦海中又總忍不住浮現出些片段來。

　其實夢這種東西，可說是毫無邏輯連貫可言，大多數人醒來后，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沈元熙也是如此，完全記不起夢里為何蘇挽秋會和他婚？房中說了什麼話也不記得，但唯有那點男之事的場景，竟是刻骨銘心一般，以至于此時書房中空無一人，房間里因為開了一夜的窗而空氣沁涼，他卻仍是面紅耳赤，燥熱不已。

　“不對啊，這事肯定不對，做春夢不算什麼，我都這麼大了，平日里也曾自過……但怎麼會夢到呢？從前那麼多次，也不過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眉眼都看不清，怎麼頭一回能看清楚人，竟是那只母老虎？我躲還來不及，怎麼會想著？不對不對，一定是哪里出了錯。”

　沈元熙煩惱地撓著頭發，開始分析思索：難道我真喜歡母老虎？不可能，我看見就覺著厲害，不和吵幾句心里都不舒服，這不就是看不順眼麼？明明長得還算漂亮，我偏看不上，這怎可能是喜歡呢？喜歡應該是方雪松那樣，連方雪松都知道自己的心意，我難道會比他還笨？

　再三確定自己確實不喜歡蘇挽秋后，沈元熙悄悄松了口氣，可旋即又回到最初的問題：既然不喜歡，為什麼會夢到和這樣那樣？這不合理啊。

　兩個小廝一進門，就看到自家爺只穿著中，披頭散發，臉似乎也沒洗，坐在書案后，一手支在桌子上，托腮做沉思狀，面凝重，如臨大敵，形十分詭異。

　“爺，您……您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大清早就來書房？”

　青山湊過去試探著問了一句，沈元熙恍若未聞，沒辦法，這小廝只好提高音量又問一遍，總算讓主子回過神來。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倒嚇我一跳。”沈元熙抹了把臉，忽然怔住：“怎麼回事？我竟是沒洗臉就過來了？”

　青山綠水：……爺你問誰？

　“真是的……”沈元熙搖搖頭，似乎也對自己頗無奈，接著對兩個小廝道：“去給我打盆洗臉水，再把胰子手巾都拿進來，至于頭發，反正也沒什麼花樣，你們給我梳順了，別簪子就行。”

　“是。”

　兩個小廝答應著，幫忙沈元熙梳洗完畢，綠水便問道：“爺今早去過上房沒？”

　“我臉都沒洗，怎麼可能去給老爺太太請安。”沈元熙搖搖頭：“反正爹娘也不是拘禮的人，咱們家就從來沒有過晨昏定省的規矩，今天就算了，孝順也不在這上頭。”

　“爺到底怎麼了？還有，再過些日子，您就又該進學了，是不是要進學啊？以您的學問，再在縣學里，進益也不大。”

　沈元熙點點頭：“我和清遠云他們已經商量好，一起進學，至于云海林胖子幾個沒考上的，就還先在縣學轱轆著吧，以后每年考一次，總會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