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們沒有。

王妃低聲道︰“其實, 大臣家眷來了有些多余。”

這話是沖著沈琦蕓說的。

沈琦蕓一臉無奈，歷來規矩就是如此，無論是皇後還是太後, 只要病重, 大臣家眷就得到跟前來候著。

其實，也覺得多余的，皇親國戚都進了殿，大臣家眷只在外頭，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除了真正得過太後恩惠的人，又有幾人會真的擔憂？

平時都見不上幾次, 哪會有什麼？

沒多久, 里面又有人出來, 徑直走到了趙王妃邊︰“皇後娘娘請您進去一趟。”

趙王妃心中疑, 這種時候, 關什麼事？

但皇後娘娘的吩咐也不得不聽，點了點頭，抬步就走。

那宮人卻並未離開，站在沈琦蕓側，語氣恭敬態度卻強︰“趙王府的眷都得進去。”

趙王妃先是驚訝，想到什麼，面微微一變。

早上太子妃還在說, 太後娘娘為了嚴韶羽的婚事夜不能寐，就算這話帶著夸張之意。但嚴韶羽的婚事確實是老大難, 太後娘娘為祖母, 也時常跟人提及這個孫兒不省心。

而沈琦蕓是嚴韶羽唯一願意親近的人。

趙王妃垂下眼眸，掩飾住自己的心思，拉著沈琦蕓一步步踏大殿。

羽宮滿室華貴, 沈琦蕓只瞄了一眼，險些被那金燦燦給閃花了眼。

原來太後喜歡這種擺設嗎？

沈琦蕓低著頭，期間越過了不人，被人領到了殿。

“沈琦蕓來了。”

沈琦蕓抬眼，一眼就看到了一明黃的皇上和皇後，那些皇子都候在門口的地方，而則被人領著到了太後娘娘的床榻之前。

這還是沈琦蕓第 一回看到太後，一眼看上去，就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如果真要說和其他的老人有什麼不同的話，大概就是這老太太上華貴非凡，衫和被子都是黃燦燦的。

“你是琦蕓郡主？”

沈琦蕓低著頭︰“是！”

太後聲音已經很啞，眼神很厲，和上著的頹廢截然不同，緩緩道︰“抬起頭來。”

沈琦蕓微微抬起頭，眼神卻不直視，只看著面前的方寸之地。

“模樣好的。”太後隨口贊了一句︰“也不枉韶羽心中一直念著你。”

沈琦蕓眼皮一跳。

邊上的趙王妃面也微微一變，兩府是不能聯姻的。這倆人連都不應該有。

太後娘娘看著帳幔，慨道︰“世上難得有郎，許多有人不能終眷屬……我就想啊，好多都是長輩棒打鴛鴦，我不願意做那樣的長輩……你們倆，很苦吧？”

沈琦蕓︰“……”並不苦。

當然，如果這份能夠過明路的話，對腹中孩子是有好的。至不用躲躲藏藏，生怕被別人發現世。

還沒來得及說話，皇上已然上前兩步︰“母後，您若喜歡趙王府的郡主，可以賞一些東西。”

言下之意，別的事就不要提了。

太後徹頭看他︰“你也為苦過，我想在臨走之前，讓韶羽如願。”

皇上一臉嚴肅。

太後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你的顧慮，不就是怕趙王府有不臣之心麼？”看向沈琦蕓，道︰“我活了這麼多年，也見識過不人。你這丫頭，看似冷，其實已經將韶羽放在了心上，你肯定是心悅他的。不過是礙于份才不敢說。其實，你們倆本就應該做夫妻。”

這老太太該不會在臨死之前賜婚吧？沈琦蕓心頭再次跳了跳︰“我沒有心悅他……”

太後不理會，看向趙王妃，直接問︰“你就得這一個兒，是麼？”

趙王妃頷首︰“是。”

“這孩子流落在外多年，吃了不的苦，你心里一定很愧疚。”太後盯著︰“你應該願意付出一些代價讓這個孩子如願，對麼？”

趙王妃不清楚太後的意思，但人都這麼說了，太後的臉實在不好，都要死了的人，可不好反駁。萬一把人給噎斷氣了，趙王府又有麻煩。

“是！”

太後興致地提議︰“這樣吧，你們將王府爵位回，封地回，我讓他們一雙有人終眷屬，怎麼樣？”

沈琦蕓驚了。

想開口，但太後自顧自說自己的，說了也沒人聽。

趙王妃︰“……”不怎麼樣？

這提議也忒離譜了。

哪有這樣的？

皇上一臉驚詫︰“母後，這太荒唐了。趙王再疼兒，也不會為了兒付出這麼多。”

趙王妃︰“……”

皇上只說趙王府舍不得，沒說此事不能為，明顯就是願意的。

本來呢，開國先祖定下的趙王爵位，世襲罔替，還說和第一代趙王共天下。皇上不應該忤逆先主的意思，這麼荒唐的提議，皇上該一口回絕才是。

結果呢，人家只說趙王舍不得。要是舍得呢？

是不是在王府的爵位和封地就要回了？

到了此刻，趙王妃心里清清楚，皇上和太後一唱一和，明顯就是想要收回趙地，就算是他們裝傻糊弄過去，以後收回封地的手段怕是愈發凌厲。

趙王妃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心砰砰直跳，腦中一團麻，本就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麼大的事，難道不應該是找趙王爺進來商量嗎？

咬牙道︰“臣婦確實想要讓兒如願，可這麼大的事，關乎王府祖宗基業，得問過王爺才行。”

皇上還沒說話，太後已經率先道︰“那是自然。”揚聲吩咐︰“請趙王爺進來。”

趙王就等在殿外，不過幾息，人家已經到了床前。

皇上一臉無奈︰“趙王，母後臨終之願，就是想讓孫兒娶到心上人。韶羽對琦蕓深意重，琦蕓也對他之甚深。母後說想讓他們一雙有人雙宿雙，非說你們願意彌補兒，為了讓琦蕓郡主如願，你們願意主出趙王封地和爵位，以此換取婚事，王妃已經答應了。”

趙王妃︰“……”什麼時候答應的？

趙王也一臉茫然，真覺得自己像做夢似的。，皇上的話，他每個字都聽得清楚，但合在一起，他卻弄不清這是什麼意思？

或者說他已經聽明白了意思，但卻不敢相信這樣的事實。

他想過許多種皇上收回封地的辦法，以莫須有的罪名抄家，或是說他有不臣之心，或是上下勾連，收賄賂……無論哪一種，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荒唐的理由。

事已至此，他能不答應嗎？

太後都要死了，他若是不接話，回頭太後死不瞑目，又是趙王府的罪名。

趙王爺萬分不願意答應這樣荒唐的理由，但到了此刻，除了答應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

皇上既然起了念頭，就算他不答應又如何？

罷！

干脆遂皇上的意，還能保全趙王府全部上下。

“臣對兒滿心愧疚，如果能讓如願，臣願意用王府和封地換的婚事。”

趙王說這些話時，心都在滴。

皇上終于滿意了︰“來人，立刻擬旨。”

不過一刻鐘，賜婚的聖旨已下。

沈琦蕓著明黃的聖旨，真覺得像在夢中似的。邊上的嚴韶羽一臉嚴肅，著聖旨的手指尖泛白。他低著頭，下頜繃，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沈琦蕓。

太後娘娘子不適，眼瞅著好像要不了，正事說完，趙王府一行人就被請出了門外。

趙王站在殿前，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夕，出門時甚至都沒看到路上的臺階，踩空了險些摔一跤。還是王妃上前扶住，他才穩住了形。

他側頭看向側的王妃，拍了拍的手︰“別怕。

趙王妃怕的，今日本來一家人都要出門回封地了，誰知道會出這樣的變故？

或許，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一家人離開京城。出了封地和爵位能保全自和王府上下幾百口人的命，也算是一件幸事。

至，比皇上以莫須有的罪名抄了王府上下要好得多。

“王爺，你要保重。”

趙王苦笑︰“別喚王爺了。”他這話中帶著點怨氣，想要發作卻又不敢，這周圍都是耳目，萬一傳到皇上耳中，又是一樁罪名。

以前他頂著趙王府的爵位，總覺得不安心。現在沒了爵位，他愈發戰戰兢兢，真覺前路無。

王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勸︰“那，我們先回……家。”

本來要說回府的，話到邊，立刻改了口。

沒有了趙王府的爵位，就不能說回府了。還有，王府以後也不是他們的家了。

趙王妃想到這些，心中一片茫然，也覺得前路無。

“這以後可怎麼辦？”聲音極低，只能兩個人聽得見。

王爺苦笑一聲︰“先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