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死了，姜煥璋慢慢抬手按在口，好象就是前幾天的事，他好象還能覺到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欣喜若狂。

　文二爺說太子地位穩固，秦皇后強勢果敢，讓他不要冒險，不要枉費心機，可他不冒險怎麼辦？

　那個李信，他教過太子，他的兒子是太子屬，太子信任他，秦后信任他，等太子即了位，他不怕李信這個匹夫，可他的兒子呢？他的爵位呢？他請立世子的折子連上了八九年，就是李信這個匹夫，還有墨七，次次從中作梗！

　他不冒險怎麼辦？他沒有選擇！

　他不能不冒險，文二爺卻要告老……

　姜煥璋一臉慘然的笑容，一個一個，怎麼都不能替他想想呢？

　他的兒子，那麼出、那麼好的兒子，他們都著他，不讓他出頭，實在不住了，他們又開始攻擊他的出，罵他是庶孽，不讓他襲爵，他的爵位，他拼盡大半生掙來的東西，不能留給他最心的兒子，他這大半生的拼搏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顧氏，顧氏的賢德、顧氏的才、顧氏的人品，京城有口皆碑，他替顧氏請了多回誥封，皇上都點了頭，他們卻言詞激烈……

　他最心的人……

　他也不想冒險，可他不冒險怎麼辦？他心的兒子怎麼辦？顧氏怎麼辦？這滿府上下怎麼辦？怎麼就沒人替他想想？

　他是沒辦法，他不得不如此，都是他們他，是他們把他到了這條絕路上！

　姜煥璋按著口的手更加用力，仿佛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他都是不得已，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得已，他不得不那麼做，他沒有錯！

　他哪能想到太子死了，死都死了，秦皇后竟然了瘋，竟然瘋了那樣！

　太子都死了，再瘋，又能怎麼樣？只有太子這一個孩子，再瘋，又能怎麼樣？難道太子還能活過來？

　姜煥璋再一次看向皇宮方向，渾抖，眼里全是恐懼。

　他沒想到秦皇后能瘋那樣，他沒想到秦家兄弟竟然瘋那樣，他們竟真敢揚起屠刀，竟真敢屠殺了半個朝廷，他們簡直要屠盡這京城的活人！

　他們，竟然真的，造了反！

　姜煥璋仿佛又看到了滿眼滿眼的鮮，粘稠的，緩緩流的鮮，到滾的人頭，橫七豎八的尸上那涌的脖腔……

　姜煥璋打了個寒噤，又打了個寒噤。

　他怎麼能想到，秦家人都是瘋子呢？

　就是在這里，好象……就是現在這個時候，姜煥璋仰頭看向天邊的晚霞，那天的霞，也和今天一樣，燦爛的出奇。

　無智大和尚來了，他告訴他，他能送他回去，回到幾十年前，回到能改變一切的時候……

　姜煥璋怔怔的看著霞，從霞，又看向皇宮方向。

　他能有什麼選擇呢？屠刀已經砍進來了，無常已經站在他面前了。

　無智大和尚在他上滿了符紙，額頭那張，擋在他眼前，卻沒能擋住他的視線。

　那子生魂離的慘烈劇痛暴前，在他到那份無法形容的慘烈痛苦前，他仿佛看到了皇宮上空騰起了無數道霞，兩團完全不同的霞織在一起，仿佛在撕打，在力糾扯，那霞蓋過了晚霞，亮麗的讓人不能直視……

　他不知道那霞是他生前的最后一眼，還是魂魄離后的第一眼，那萬道霞的亮目絢麗，讓他現在想起來，還一陣陣心悸！

　離生魂的痛苦仿佛還沒消散，摻夾著濃烈的腥，痛的姜煥璋彎腰想嘔，這是他回來之后，頭一次回想那最后一幕，他得仔細想想，李氏，是怎麼回事。

　是了，霞之后，他就看到了李氏，看到了年青時候的李氏，象一團白的，他看著，仿佛對他笑了笑，然后轉個，就消失在霞中，然后，那霞撲向他，或者是他撲向霞，那霞融化了他。

　他再次睜開眼時……他竟然真的回來了！

　姜煥璋深吸了幾口氣，他竟然看到了李氏，醒來之后，他納悶過，都說回返照時，看到的都是自己最牽掛的人，可他怎麼會看到了李氏？

　看來，那不是他回返照時，那是他的魂魄，看到的，是李氏的生魂……他是被無智大和尚離了生魂，李氏……是了，那兩天，李氏好象正在彌留之際，大概正正巧，無智大和尚施法時，李氏正好魂魄離，差錯，也回了魂，沾上他，也回來了……

　姜煥璋用力閉了閉眼，努力要強下去從心底深噴薄而出的憤恨。

　李氏！就不能放過他嗎？纏了他一輩子還不夠，還要再纏他一輩子嗎？

　不對！

　姜煥璋的額頭嚯嚯的痛，他猛的站起來，雙手撐著欄桿，面向湖面深吸深吐了幾口氣，他得鎮靜下來，他不能生氣，暴怒會讓他失去理智，他必須冷靜！冷靜！

　上一世，纏了他一輩子，困了他一輩子，害了他一輩子，這一回，好象……不是要纏死他，現在就要手了，已經手了，要害死顧氏，害死這個家所有的人，或許，還要害死他！

　一念至此，姜煥璋只覺得額頭突突一陣猛跳，痛的鉆心，捂著額頭跌坐在鵝頸椅上。

　這個毒婦！怎麼能這麼惡毒！

　跟他同時回來，那就是摔傷那天，怪不得只不過摔破了皮，卻不肯好，怪不得出了那些事，怪不得這個家里事兒一件連著一件不得消停，怪不得！

　那些事，那一場場的事，都是的手筆！在算計他！他不防，卻在算計他，一步一步算計他！

　這個賤人！這個惡婦！

　他哪一點對不起？出商戶，貪財鄙，心地惡毒詭計多端，不賢不孝不慈不仁，一無是，就是那樣，他都沒有怎麼樣，他讓了一輩子榮華富貴，做了一輩子品命婦，甚至這個家，他都讓管，還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