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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173章 偶然

 雅間里重新布置碗筷,竹聲也重新響起來。

 鄭兆坤給雙方引見。

 “這位是云伯府的顧公子。”他笑指顧玉,然后介紹顧玉對面一個相貌平常卻氣質溫和的青男子,“這位是延安侯府世子爺,”最后才指了顧玉邊的英俊男子,“這位是濟寧侯爺。”

 何煜大吃一驚。

 他雖然知道竇昭的未婚夫是濟寧侯,自尊心卻始終制住了好奇心——他并不認識魏廷瑜。

 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面!

 難怪紀詠剛才的神有些異樣。

 何煜不地瞥了一眼那個抱著魏廷瑜的胳膊,幾乎半掛在魏廷瑜上的風塵子,這才把目轉向了汪清淮。

 文臣和勛貴,是兩個不同的圈子,偶有集,也多是泛泛之。就算是這樣,他也聽說過延安侯府世子爺豪爽仗義的名聲。他怎麼和顧玉攪到一起去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汪清淮兩眼。

 鄭兆坤已經開始向顧玉等人介紹紀詠和何煜。

 “這位是新科的探花郎紀見明,如今在翰林院任編修,伯父是我上峰的上峰紀侍郎;”他嘻嘻笑道,語氣里帶著幾分戲謔,并不讓人覺到冒犯,反而有種親切,“父親乃通政司左通政,淮安知府紀大人,是紀編修的九叔。”

 紀大人太多,只好以職相稱。

 汪清淮的眼睛不由閃了閃。

 淮安也是這次運河疏浚的河段之一。

 雖說與他和顧玉沒什麼關系,但漕運總兵府在淮安,他們若是想染指漕運生意,或者是江南的織造生意,不得要和漕運總兵打道,淮安知府也就了不得不結的人之一。

 汪清淮頓時對鄭兆坤的知識趣頗為贊賞。

 鄭兆坤哪里知道汪清淮的心思,他只是覺得顧玉等人既然是接了運河的疏浚,多認識幾個與河工有關的員總歸是有好的。他現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何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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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他和何煜起沖突的時候,紀詠袖手旁觀,可見這樣自稱姓“何”的公子完全有能力擺平這樣的糾紛,京都姓何的人家,又長得這樣的俊……他想到了何閣老家的小公子……這引薦人的先后順序是分長尊卑的,按道理,紀詠是兩榜進士出,又貴為探花郎,是翰林院編修,比沒有功名在的何公子不知道強到哪里去了,可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沒有道理——越是那些沒有什麼有耐的人,越是怕被別人輕瞧了,越喜歡爭這些虛榮,何公子,也不能得罪啊!

 鄭兆坤只好裝糊涂,笑著朝何煜拱了拱手,對顧玉等人道:“這位是紀大人的朋友。”然后著何煜道,“還沒有請教怎麼稱呼?”

 “在下何煜。”何煜淡然地笑了笑,道,“是見明的朋友的。”其他的,并不多說。

 汪淮清起招待他們,態度熱忱但并不過份,很容易給人好

 顧玉卻不同,一邊剝著花生下酒一邊低笑著和邊的子咬著耳朵,舉止乖張,與魏廷瑜拒不能的拘謹形了鮮明的對比。

 何煜不由皺了皺眉。

 怎麼這姓魏的這樣的小家子氣!

 就算是再不自在,逢場作戲地把這場面應付過去就完了,何必如此的扭

 可惜了竇家四小姐……簡直是明珠蒙塵……巧婦伴拙夫……

 他尋思著要不要和魏廷瑜說上兩句話,也好解了魏廷瑜的窘然,卻看見紀詠端著酒杯第一個敬了魏廷瑜:“濟寧侯,說起來,我們還是親戚呢!”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讓在座的諸人都面詫異。

 “竇四小姐自失恃,由我姑母養大。”紀詠笑道,“和我們家一向走得很近,論序你可得稱我一聲‘表兄’才是!”

 魏廷瑜恍然,忙端起酒盅起,倒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表兄”。

 紀詠大笑,將盅里的酒一飲而盡。

 鄭兆坤等人喝彩,嚷著“紀大人真是豪爽”之類的話,幾個陪酒的風塵子則爭先恐后地給紀詠斟酒。

 紀詠就笑著魏廷瑜。

 魏廷瑜剛才已經喝了不了,可若是不喝……又有些不合時宜,他咬了咬牙,也一口氣喝了。

 “好!”紀詠笑著掌,指了魏廷瑜的酒盅,“滿上!我再和濟寧侯喝一杯!”

 坐在魏廷瑜邊的子幫魏廷瑜倒酒,人卻快要坐到魏廷瑜懷里去了。

 魏廷瑜一把將那子推開,不朝汪清淮去。

 汪清淮也知道他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怕他失態,笑著端起了酒盅,道:“這一杯,我和紀大人喝吧!”說著,把酒盅的酒全喝了,“我敬紀大人。”

 坐在紀詠邊的子就笑著將酒盅端到了紀詠的邊。

 紀詠對那子視而不見,奪過自己的酒盅放在了桌上,一把捂住,笑著對汪清淮道:“一碼歸一碼——既然這杯是你敬我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卻和濟寧侯是兩回事。”說完,也把酒盅的酒喝了,然后示意鄭兆坤,“給我滿上,這杯,我和濟寧侯喝!”一面說,一面踢了何煜一腳。

 何煜莞爾。

 想到陳家人來相看他的時候,大舅兄連出了十個對子給他對,見他順順當當地全對了出來,臉這才好看些。

 趕紀詠是要把魏廷瑜給灌趴下啊!

 他在家里是老幺,娶的又是陳家的,通常都是被灌趴下的隊伍,難得有機會把別人灌趴下,他立刻來了興趣,端起酒盅敬汪清淮:“延安侯府世子爺,我久聞大名,卻是第一次見面,我敬世子一杯。”說著,也不待汪清淮有所反應,一口飲盡。

 又示意坐在邊的子:“給世子爺滿上!”

 那笑著給汪清淮倒酒。

 汪清淮只好應戰。

 何煜又把顧玉給拖了進來。

 一人對待兩人,卻也不是蠻喝,每喝一盅酒,就要談大半天的風月,看著喝得多、鬧得兇,卻遠不及紀詠和魏廷瑜,一口一杯,沒多大功夫,旁邊已擺了七、八個空壇子,魏廷瑜更是喝得雙眼發直,問他什麼說什麼。

 何煜這才知道,原來顧玉幾個接了運河的疏浚,工部負責核算工價,工部哪敢他們的工價,汪清淮幾個就請了平日里幫著結算的幾個主事喝花酒,幾個主事還不跑得屁顛屁顛的……

 他不由嘆。

 難怪大家都說汪清淮值得一,就憑他這一手禮賢下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何煜倒真心萌生出和汪清淮喝兩杯的心思。

 酒漸漸喝得慢了下來,話卻越來越多。

 顧玉覺得無聊,又見魏廷瑜喝得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工部的幾個主事更是丑態百出地和邊的子調笑著,衫都快盡了,于是把空花生殼往桌上一丟,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里吧!改天我們再聚。”

 魏廷瑜傻傻地點頭。

 汪清淮的管事出面陪著鄭兆坤等人繼續吃喝玩樂。

 顧玉幾個出了醉仙樓。

 紀詠道:“我們家老太爺來京都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出來呢!”他提議,“我們不如去趙紫姝那里繼續喝酒!”

 趙紫姝是京都屈指可數的名伶,住在千佛寺胡同,三進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齊齊,帶了幾個眉清目秀的徒弟住在那里,請了京都的名廚在家里燒菜,等閑之人進不了門。

 何煜通音律,擅寫詞話,素被趙紫姝視為座上賓。他幾次邀請紀詠去千佛寺胡同聽曲,紀詠都不興趣地推了,這次難得他主提起,何煜當然是連聲稱好。

 汪清淮正想和紀詠拉近關系,也笑著應了。

 顧玉是個喜歡玩鬧的,彼此又份相當,見汪清淮都答應了,他自然是順水推舟了。

 紀詠就攬著魏廷瑜的肩膀上了馬車。

 一行人去了千佛寺胡同。

 趙紫姝忙迎了出來。

 魏廷瑜一下子就看傻了眼。

 纖細窈窕的姿,吹彈破的,清麗如畫的眉目,落落大方的笑容,目流轉間卻出幾分千轉百回的嫵

 他不有些干涸的,悄聲問紀詠:“他,他是男子還是子?”

 紀詠翻了個白眼,道:“你見過伶人嗎?”

 魏廷瑜訕然,卻也松了口氣,和紀詠等人進了宅子。

 綠樹掩映著大紅的燈籠,給靜謐的院落平添了些許的旖旎。

 趙紫姝在花廳里設宴招待何煜等人。

 而此時景國公府里魏廷珍的院落卻燈火通明。

 明天是大相國寺一年一度的法會,大相國寺的主持會在偏殿親自宣講佛法,到時候不僅們這些信奉佛教的貴婦人會去,那些宦人家的眷也會去。

 屋里的丫鬟、媳婦們正在準備明天出行的飾。

 金嬤嬤著魏廷珍手中的茜紅繡著十樣錦焦布比甲,奉承道:“這件裳好看。夫人明天就穿這件裳去大相國寺吧!”

 魏廷珍沒有說話,而是問邊的呂嬤嬤:“你覺得呢?”

 呂嬤嬤笑道:“我看還是穿件素凈點的好——這都仲夏了,月白、湖蘭,都是極好的。”

 魏廷珍“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吩咐丫鬟:“就那件月白竹葉紋的杭綢比甲吧!”

 丫鬟應聲而去。

 呂嬤嬤不無得意地看了金嬤嬤一眼。

 金嬤嬤心頭大恨。

 自從這老貨說什麼竇家四小姐八字,小小年紀就死了母親,又沒了祖父,夫人就待另眼相看起來。

 早知道這樣,自己當初就應該狠狠心,也這樣把竇家四小姐說一通的。

 現在卻是悔之晚矣。

 夫人面,自己這時候和爭,豈不是自討沒趣!

 看來只有在明天的大相國寺找回場子了。

 想到這些,心氣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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