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只被允許喝了一盅酒的竇昭和舅母、表姐趙璋如睡在一起。

　們相互傾訴著別后。

　雖然常有書信來往，但能這樣在一張床看著那日夜思念的臉，卻是書信沒辦法滿足的愉悅。

　很快，耳邊傳來了三更鼓聲。

　趙璋如已經歪著腦袋睡著了。

　竇昭正聊得起勁，全然沒有一的睡意：“……這麼說來，新任的布政司和舅舅是同科了？”

　“所以你不必再擔心我們了。”的話題全圍繞著舅舅，舅母自然知道的心意，道，“不僅如此，當初李大人參加春闈的時候，還和你舅舅同住一家客棧，兩人頗為相投，之后也常有書信來往。這次李大人上任，第一個就召見了你舅舅，治下事務，也多與你舅舅協商，你舅舅能這麼順利地升了慶府知府，與李大人的推薦也有很大的關系。”

　王宜行在陜西巡任上滯留了這幾年，整個廟堂的格局都發生了變化，更不要說陜西了，舅舅的仕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竇昭的高興溢于言表，笑道：“那李夫人那邊，舅母還要多多走才是。”

　舅母呵呵笑，道：“我們壽姑真的長了大姑娘了，連這個都知道。”

　竇昭抿了笑，問起三位表姐來。

　“們都好的。”舅母泛泛地說了說，然后問起竇昭的及笄禮來，“誰來給你笄？司者和贊者是誰？”

　“二太夫人準備幫我笄的。司者和贊者原定的是淑姐兒，再從親戚里面隨便找一個。”竇昭笑道，“當時沒想到您和六伯母都會回來，六伯母還怕我這邊沒有司者或是贊者，把紀表姐帶了過來，既然您來了，不如您幫我笄吧？”

　相比二太夫人，竇昭更希由舅母來做正賓。而且舅母遠道而來，竇家出于對竇昭外家的尊重，只要竇昭個風出去，應該會主提出讓舅母笄。

　竟然是二太夫人親自幫竇昭笄！

　舅母很是意外，更多的，卻是欣。

　能讓在真定德高重的二太夫人幫著笄，會提高竇昭的份地位，對竇昭只有好沒有壞。

　帶著趙璋如回來原也是怕竇昭的及笄禮沒有合適的司者或是贊者，如今事都安排妥當，也放下心來，提也沒提趙璋如的事。

　“還是讓二太夫人幫你笄吧！”舅母笑道，“難得有這片心。倒是你六伯母那里，你要好生孝順才是，可把你當親生的閨一樣。”

　竇昭連連點頭。

　舅母再無牽掛，笑著催竇昭：“我們準備在真定呆兩個月，有什麼話，多得是機會說。現在你快睡覺，明天還要舉行及笄禮呢！這麼重要的日子，要是神不濟那可就糟了。”然后幫掖了掖被子。

　竇昭像孩子似的嘻嘻笑，哪里睡得著，但想到舅母那麼老遠地趕回來，想必也很累了，遂不再說話。

　很快，就聽到了舅母平穩的呼吸聲。

　靜靜的夜里，這平日略顯冷清的屋子里突然間就有了溫馨的暖意。

　竇昭翹著角閉上了眼睛，很快也沉沉地睡了過去，翌日，還是在素心的推搡之下才醒過來。

　急急地坐了起來。

　耳邊就傳來舅母沉穩中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不急，不急！還早！我說讓你再睡會，可素心說了，你讓卯正就你起來，我倒也不好攔著。”

　“現在才卯正嗎？”竇昭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趙璋如還睡得像小豬似的，這樣一番靜都沒有把驚醒。

　“卯正過三刻了。”素心忙道，“再過半個時辰，二太夫人們就要過來了。”

　竇昭在心里算了算，還來得及，人就更松懈了。

　由著請來的嬤嬤幫裝扮，舅母則去把趙璋如了起來。

　趙璋如哇哇大，趿了鞋發現沒有穿，穿了又找不到了巾汗了，急得直：“壽姑，把你的巾汗借一條給我用用。”把屋里服侍的都逗得捂了笑。

　舅母又好氣又好笑，喝斥道：“你看你，比壽姑還大兩歲，卻沒有壽姑的半點穩重，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把你嫁出去？！”

　趙璋如臉緋紅。

　竇昭聽著這話里有話，趁著舅母如廁，悄聲地問三表姐：“我是不是又有喜酒喝了？”

　趙璋如推了竇昭一把，赧然地低聲道：“爹爹要把我留在家里……”

　前世的記憶在竇昭的腦海里漸漸清晰起來。

　舅舅一直沒有納妾，始終只有三個兒。大表姐和二表姐都嫁了他游宦之地的書香門第，大表姐夫還中了進士。三表姐是招婿在家的。只是除了大表姐之外，其他兩個表姐前世見都沒有見過，更不要說有什麼了。三表姐到底嫁給了誰，并不清楚。

　著嘟起的趙璋如，笑道：“怎麼？你不愿意留在家里嗎？”

　“我愿不愿意有什麼用！”趙璋如嘟呶道，“總不能讓爹爹和娘親老無所依吧！”

　有志氣的好男兒誰愿意贅。

　竇昭能明白趙璋如的心，可正如所說，總不讓舅舅和舅母老無所依吧。

　一時間氣氛就有些沉悶。

　趙璋如忙笑道：“算了，不說我的事。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不過，舅舅家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事傳出來，想必日子還過得不錯……何況來日方長，現在趙璋如也沒有定親。

　竇昭笑著挽了趙璋如的胳膊去了廳堂。

　不一會，東府的眷和一些觀禮的太太們就都到了。

　二太夫人很隆重地穿了三品夫人的禮服，還淡淡地敷了些，戴著祖母綠的頭面，看上去非常的神。

　進門就拉了舅母的手，笑道：“今天我來給壽姑笄，讓你們家閨給竇昭托盤，紀家小姐做贊者。”隨后不待舅母推辭，已道，“這件事我做主了，你們誰也不要說什麼。你千里迢迢來慶祝壽姑及笄，這份意不僅壽姑記得，我也記得。”

　什麼事都是變化的。

　從前二太夫人為了竇家自然是要著舅母，現在為了著王映雪，就得抬舉舅母。

　竇昭心里明白，更樂于見到這樣的場面，拉著舅母袖央舅母答應。

　被當一般的賓客招待，連個座位都沒有安排的龐金樓的老婆聞言臉就非常的難看。

　舅母想著竇昭孤零零一個人在竇家長這麼大，不忍心讓傷心，很快就答應了。

　廳堂里一片祥和。

　到了吉時，在眾多眷的注目之下，趙璋如托著竇世英為竇昭及笄禮特意送來的赤金鑲紅寶石的步搖站在了堂西，紀令則協助二太夫人將步搖在了竇昭的發間。

　步搖上的金栩栩如生，熠熠生輝的紅寶石耀眼奪目，映襯著一大紅遍地金鑲寶藍西番蓮襕邊錦袍的竇昭，雍容華貴，彩照人，與平日的英姿颯爽又是另一番風儀，讓在場的來賓不側目，紛紛低頭議論。

　“竇家四小姐，看著長大了！”

　“真漂亮，不虧是要做侯夫人的人！”

　而紀令則著在席間大方又不失熱地給長輩們篩酒的竇昭，幾次言又止。

　趙璋如卻和低語：“壽姑今天可真漂亮，你說是嗎？”

　紀令則點頭，躊躇道：“真的和濟寧侯定了親？”

　“當然了。”趙璋如笑容如花，“我娘這次來，除了要祝賀壽姑及笄，再就是要看看壽姑的嫁妝都準備得怎樣了。那濟寧侯府不是派了人來說要壽姑百日之嫁過去嗎？我娘覺得濟寧府有點瞧不起人，壽姑的嫁妝，就更不能怠慢了……”

　紀令則“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

　※※※※※

　過了兩天，來賀的賓客都散了，舅母帶著趙璋如回了娘家，紀氏難得回來一趟，要二太夫人面前盡孝，竇昭這才有空清點那些禮單。

　“咦，嚴先生、徐青和陸鳴都送了賀禮過來！”

　“是啊。”素心之前已經清點過一遍禮單了，誰送了什麼東西，心里大概都有數，“不僅他們三個送了賀禮過來，譚家莊也送了尊萬壽無疆壽佛做賀禮。”

　“啊！”竇昭很是驚訝，失笑道，“我又不是做壽。”卻也讓有些好奇，吩咐素心，“我們去看看。”

　素心和竇昭去了放賀禮的庫房。

　禮品太多，正在上冊。

　素心和甘帶著幾個小丫鬟找了半天才找到。

　那壽佛不過三尺，卻是用整塊羊脂玉雕的，通無暇，雕工，一看就價值不菲。

　竇昭笑道：“這下譚家莊有什麼喜事我們都得送重禮了。”

　“難得的是這份面。”素心笑道，“譚家莊在靈璧縣，那也是屈指可數的大戶人家。”

　竇昭點頭，卻納悶著怎麼沒看見紀詠的賀禮。

　以他的格，不應該錯過這熱鬧才是。

　回去又重新把清單看了一遍。

　的確沒有紀詠的賀禮。

　也沒有宋墨的。

　卻看見了鄔善送的一幅趙伯駒的《仙山樓閣圖》。

　夾在竇德昌送給的汝窯菱花筆洗中。

　竇昭不由得嘆了口氣。

　囑咐素心把《仙山樓閣圖》好生地收在箱底。

　沒幾日，六伯母帶著紀令則來告辭：“……九月份就要下聘了，家里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并試圖通過祖母說服竇昭跟一起去京都，“……以后要嫁到京都去，早點過去悉悉況才好。”又說竇昭，“到時候跟我住在貓兒胡同。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請了你過去幫忙。最多去柳葉胡同那邊打個招呼。還能強要你留不不？”

　就是招呼，也不想和王家的人打！

　竇昭笑著搖頭。

　會去京都，但不是現在。

　※

　姐妹們，兄弟們，蟲蟲只有晚上回去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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