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署坐落在宮城東側永昌坊,背靠東宮,坐北朝南,從署出來步行至嘉福門都要不了一盞茶的時間。
趙禹換了一常服在三堂等著趙行,刑部尚書高由敏與侍郎林遠中陪在堂中。
圣旨他們是早拿到了手的,半刻也沒敢耽擱,就點了司刑主事二人及令史四人與書令史六人,以備差遣。
結果還沒等到趙行,趙禹就先來了。
等到趙行姍姍來遲時,趙禹手邊的茶都已經換過兩盞。
于主食陪著趙行了三堂中,趙禹橫了他一眼,看他比出宮那會兒面好看了不,也知道是誰順他的那口氣,心里越發不是滋味兒,只想著等事了結,他非得抓了這個白眼狼好好談談心不可。
眼下不提那些,趙禹點著扶手起了:“二郎問六部事,我今兒陪著他過來點個卯,高尚書知道是怎麼個事兒,后頭我就不再來了。”
高由敏也是寒門出,干了半輩子的刑名,有手腕,有膽識,為之道,他亦很懂,在這盛京場上簡直是如魚得水,順遂了不知多年。
一聽趙禹這話,忙應聲說明白:“家旨意說得清楚,二殿下為主審,臣等從旁輔佐協助,大殿下只管放心,刑部一干聽用屬您方才也都看過,是辦事兒的人,這案子家都親自過問了,得急辦,臣是絕不敢敷衍糊弄的。”
趙禹面平靜,古井無波的音調發出短促的一聲,似應了這話,又像沒放在心上,背著手要出門,路過趙行時腳步稍頓,叮囑他:“高尚書干了半輩子刑名,此案你雖為主審,然遇事還是要多與高尚書商量。大理寺那邊我就不陪你去了,一會兒點齊了人,高尚書陪你走一趟,就著手查案去吧。”
趙行說好,側把路讓開,之后才看向高由敏,與他頷首示意:“這七日,仰仗高尚書了。”
這兄弟倆一唱一和,把高由敏往高抬,他聽著只覺得渾發,本就不敢應。
實際上這樣的案子,有林遠中出面足夠了,他一部尚書,署中每天忙不完的差事,哪里需要他親自去呢?
然則這位大殿下一向鐵手腕,最要是家樂見于此,從不管束。
治世之君,本不必如此,無非是這幾年邊境,朝武將又青黃不接,需得要大殿下這樣的未來儲君立在這里。
高由敏眼珠子滾著就把這話不聲圓過去,心里已然有了算。
等好生送了趙禹出門后,他立馬就去問趙行:“殿下現在便往大理寺去嗎?”
豈料趙行沉聲說不去:“高尚書點兩個主事走一趟,告訴徐寺卿,案子急,等不得,讓他帶上該帶的人,直接到胡家見我。”
高由敏眼皮一沉,依他之言,轉頭辦下去:“刑部這邊人是點齊的,仵作也備有,殿下是要把胡家人傳到刑部問問話還是直接過去?”
趙行橫了他一眼:“不是說了,讓徐寺卿帶人到胡家見我?”
高由敏訕笑著說了聲是,見趙行不跟他計較,轉出門,他才忙點齊了人跟上趙行影,一同往胡家而去。
·
昌平郡王府的小花廳里,除了顧懷章忙著安排京中抓人那事兒不在之外,其余諸人皆在。
姜氏出宮更早一些,特意把姜莞留在含章殿等著趙行送的。
魏氏則是待在郡王府兒就沒走。
趙然一臉嚴肅,見長輩們都不說話,便先問姜莞:“你怎麼不同圣人說,或是跟二兄講?”
姜莞縝著臉搖頭說不行:“刑部和大理寺的大人們查案自有一套章程,二哥哥領了差事,就不能像平常那樣由著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胡家出了人命案子,我雖不通刑名之事,卻也知道這得從胡可貞的死著手調查。
他發病那夜,胡家遭了賊,二哥哥也心里有數,這上頭自也會去查。
可憑什麼去查柳明華?就因為巧合二字嗎?”
一面說,一面搖了頭:“這太荒謬了,表哥還讓我去跟圣人說?
是柳國公府的嫡,又一向備寵,放印子錢那事兒沒鬧出來之前,就連圣人都對另眼相待。
難道你二哥哥去跟高尚書和徐寺卿說,因為我跟柳明華有過節,柳明華又恰在此時自大相國寺回京,這太過巧合了,所以得查查嗎?”
姜氏聽到這里,瞪了趙然一眼:“你還不如你妹妹!”
趙然嘖了聲:“我是覺著既然與案有關,可能有關也是有關,總歸是給個建議……”
“你去給嗎?”姜莞聲音略冷淡了些,“表哥,為了我的事,二哥哥在前許下承諾,七日破案,他現在貿然跟底下的人說這些,只會朝臣覺得他冒進,他急了,他是個沒本事的,破案都不是靠線索,而是憑他的臆想。
他將來還要朝領差事,你就讓朝臣這樣看待他嗎?
更何況這些話傳到家耳朵里,你又讓家怎麼想他?”
趙然這才閉上了。
“你怎麼想的我清楚得很,無非這本就不是什麼麻煩事,查就查了,難不還怕了區區柳國公府嗎?你是這麼想的吧?”
趙然咳了聲:“也不全是吧,只是思來想去,除了胡明德自己安排的之外,誰這麼跟你過不去啊?肯定是把放印子錢那事兒算在你頭上了的!”
再說下去他八要挨罵。
裴清沅都有些聽不下去了,著嗓音打了個圓場,嘗試著把他暫且解救出來,只去問姜氏:“姨母,咱們自己去查柳明華,說不定會把柳國公府牽扯進來,這會妨礙到二殿下他們查案嗎?”
姜氏一記眼刀才扔到兒子上去,聞言收回視線,對上外甥時臉不知緩和了多,搖頭說不會:“他們查他們的,我們查我們的,各不相干。只要咱們別去胡家的人,就礙不著他們什麼。”
說著了昌平郡王:“你說呢?”
昌平郡王面沉如水:“可以查,我去安排,盡量不著國公府其他的人,單查柳明華一個。畢竟沒把握一定是,若柳國公察覺了,怕是肯定不怕的,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阿兄過兩年也要調回京來,面上過不去,同朝為太尷尬了。”
姜莞垂眸:“二哥哥說這幾日事多怕顧不上我,表哥你晚些時候去找二哥哥一趟,還是要同他說一聲,讓他知道的。
不過你告訴他是我的意思,他只管正經去查案子,不要管柳明華這邊的事。”
趙然剛才就差點兒挨了罵,這會兒好像腦子轉過彎來,也就不再多,說了聲知道,便再沒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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