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回來，就要去山上接你們啦。”

　朱興德看眼老丈人后：“滿山呢？”

　左撇子到家就像卸掉那口氣似的，累的癱坐在石頭上。

　一邊擰眉看向他媳婦，發現玉蘭和岳母進院就朝后院茅廁跑。

　一邊捶著回答大姑爺道：“得等一會兒，摘菜吶。”

　他懷疑那小兩口，可能是要商量銀錢，想要說點兒啥私房話？

　“不過也快到家啦。我們在路上耽擱不功夫。他們年輕人腳快，想必也快回來了。”

　“爹，我有事兒想和您商量。”

　“啥事兒，說吧。”

　商量事也不能耽誤干活，秀花在后院子忽然喊道：“大孫婿？”

　“噯，外婆。”

　“趁你沒走，幫你爹張羅給炕上搭個隔板，扯個簾子。”

　今兒二孫婿要是沒吱吱嗚嗚，秀花也想不起來那事兒。

　那都在一鋪炕上睡覺，這一冬，滿山還要在這里住，瞅這樣，小孫婿兩口子應是也會在這里常住，哪能讓這些小兩口辦點兒事像人似的，這麼下去可不。

　小稻小豆出嫁那屋，給滿山和小豆住。

　小麥出嫁那屋，給小麥那小兩口住，秀花決定從那屋搬出來。

　左家攏共有三間屋。

　然后帶著小稻、甜水，去兒婿那大屋炕上住。只能先這麼對付著。

　為了穿裳方便，炕一分兩半，中間隔個板。

　等秋收完不忙的，再讓婿沒事兒在家摔土坯子，最好搭個火墻隔在中間，冬日里還能更暖和些。

　白玉蘭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羅婆子上次就提過，著急抱孫子：“對，聽你外婆的。”

　朱興德只能邊干活，邊和岳父講，想給六子和二柱子工錢，還有那武的事兒。

　沒想到，左撇子比朱興德大方得多，聽到那厲害武滿口贊同。

　這可全是親婿，不能只看眼前利益，該添置就得添置。

　他雖然幫孩子們管錢，但又不是地主老財，孩子們又不是長工。

　“不止這個，德子，我和你娘一早就說過，收完地趕給你們做棉襖棉，給那腦袋和手也用棉花做個套子。以免拿那鐵的，大冬天拔涼。”

　至于六子和二柱子，左撇子拍板道：

　“咱家還要管他們飯。兩個跑子，自己吃飯也費勁。早上天沒亮就走，讓他們都在這里揣餅子。

　晌午，在山上吃，我和你娘特意沒將玉米全背下來，只背下來三筐，剩下的夠你們吃一陣。你二妹妹家糧鹽也都有，在那吃飽飽的。

　晚上，讓那六子和二柱子賣完到家，咋能只送完騾車就走，那咱家了啥人，就在家吃。你明日和他們說一聲，不用不好意思。”

　朱興德高興道：“爹，我代我兩個兄弟謝謝你老。”

　“謝啥，我發現你這孩子看人眼真不孬。以前不顯，這幾次接才發現，你那幾位小兄弟干活都是實在人。”

　……

　等滿山也推車回來，推了滿滿一車菜，肩上還扛個大筐，筐里全是的大倭瓜大蘿卜，朱興德又立馬給滿山看武，還給看訂單。

　左家人這才知曉，沒等獵到，就全賣出去了。

　屋里，外婆他們都在說話，算計著將這些豬都獵回家，按照那單子送過去能掙多銀錢。

　灶房里的三姐妹也在小聲說著話。

　小麥問小豆：“二姐，你臉咋那麼紅呢，你怎麼還總心口。”

　小豆一臉抹不開，含含糊糊說沒啥。

　小豆哪里好意思告訴姐姐妹妹，是坐在推車上被拉回來的。

　滿山不讓走路，直到快到家門口才走了幾步道。那還像羅圈兒似的。這次被滿山掰的邪乎，大兩側酸疼，口也被咬的疼。

　小稻倒是疑地看眼小麥。

　二妹妹干了啥，不是明擺著嘛，那看一眼就能明白，眼里都好似含著春水。

　怎麼小妹卻像是不懂事似的，臉上神也和出嫁前一樣。

　“二妹？裝糖水的水囊。”外面朱興德忽然喊了一嗓子，小稻也就沒功夫再多尋思，急忙對二妹說，“紅糖放哪了，我來。”

　“不不不，別，姐，我來。”

　小豆被大姐和小妹盯著，是著頭皮去筐里拿起帶來的竹筒，將竹筒里的水倒進水囊，添了一勺紅糖，紅著一張臉在姐姐妹妹面前搖勻。

　小稻：“……”

　那缸里那麼多水，非得用竹筒里的，怎麼覺二妹妹也不是很正常。

　所以當小稻送朱興德出門，略顯心不在焉。遞過去水囊也就沒說啥熱乎話。

　朱興德等啊等，啥也沒等來，又挑理啦，揚起鞭子道：“甜水娘，你就這麼對我吧，你給我等著。”

　駕！

　……

　朱家。

　朱老三坐在堂屋門口的小板凳上，困的眼皮子直打架，環著靠著門，張著打盹。

　朱興德牽騾子進院，這麼大的靜，居然沒吵醒朱老三。

　倒是炕上的朱老爺子，像有心靈應般嗖的一下睜開眼。

　當朱老三聽見大德子說話聲時，他祖父已經著堂弟哭好了一會兒，哭的那一個慘。

　“家里發生啥事兒啦？”朱興德擰眉向三哥。

　朱老三見到堂弟，眼淚也差些掉下來。

　沒回答，先指著炕上老爺子道：“爺啊爺，之前你睡的直打呼嚕，比誰睡的都香。現在堂弟前腳回來，你后腳就哭這樣，你是在給我上眼藥嗎？我的伺候你老一天啦，別這樣好不好。”

　朱老三埋怨完，才扯了下朱興德胳膊，讓看院子：

　“爺能有啥事兒，你要是再不回來，倒是你三哥我要有事兒。

　你看看那面晾曬的，那還有下腳地兒嘛。

　你再看看我這子，表面上你可能看不出來，但我這里頭，著腚。

　咱哥幾個那里，全讓老爺子今兒穿個遍，那都差些沒有換洗的。

　你再看那炕席。”

　發現朱興德只盯著老爺子看，朱老三急了：“我讓你看炕席，德子。”

　他那屋的炕席都給貢獻出來，眼下他兩個孩還有媳婦，只裹個被躺在泥炕上。

　朱興德聽懂了，爺這是拉了唄，難怪屋里直到現在還能聞到臭味。

　但是，拉好啊。

　以他總結的經驗，那水起了作用。

　聽說外婆和他老丈母娘就是拉肚子，拉完還不像別人會虛甚至大病一場，倒有點兒越拉，第二日起來神頭越足的覺。

　看來滿山小兩口，給他爺裝的是純純的“口水”。

　那小兩口，心腸是嘎嘎的好。之前他沒發現時，就給裝那水。

　朱興德哪管他三哥的抱怨，滿心滿眼都在激滿山和小豆，心想：只要他爺能見好，啥也別說啦，往后那就是親妹子，親弟弟。

　你說小稻這媳婦娶的，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

　一子能給他扇的知曉以后的事，然后還能帶上那麼好的娘家人。

　“爺今日除了拉，就沒有別的了？”

　朱老三正抱怨的歡，聽到大德子這麼一問，止住話頭。

　他頓了下：“爺今日爬出去了。”

　給他娘差些沒嚇死。

　然后他娘，這一下午包括一晚上都沒敢再出聲。

　“爬出去干啥呀？”

　“就、就爬出去，可能是想我換被褥。”朱老三到底沒說出來，祖父向他娘扔鞋的事。

　他怕說出來，堂弟一定又會追問為啥扔鞋。那家里就沒個消停了。

　反正，眼下娘也不敢吱聲，就行啦。以免提那些話，讓堂弟和他娘更結仇。

　就在這時，炕上的朱老爺子，忽然對朱興德小幅度的揮了揮手。

　那三孫兒太笨、心太，這一天了都沒發現他手能，只能親自向德子展示。

　朱興德驚喜異常，一把抓住老爺子的手：“爺，你這只手能啦？”

　朱老爺子不僅揮手，還微點了點頭。

　即便十分高興老爺子能一了，當送走朱老三后，朱興德仍是心疼的眼圈兒發紅。

　油布雖然好打理，但是不氣。

　棉被掀開，只看他爺躺在那油布上，屁都淹啦，有的地方破了皮，通紅一片。

　朱興德拿鑰匙去灶房，取了些白面，一點兒點兒給老爺子抹上，用白面能干爽點兒。

　朱老爺了下朱興德的手。

　德子知曉他爺想說啥，回答道：

　“沒事兒，不就是點兒白面嗎，您別心疼。我明日起早再去全村買多余炕席，我就不信了，給您換不起那東西，我可完犢子死得了。沒幾個錢，您可勁兒的拉尿，咱弄臟一個換一個新的。”

　朱老爺子眼淚又要掉下來。

　在要掉不掉時，朱興德趴他爺耳邊說了一番話。

　老爺子里眼里立馬充滿希，還有一些不可置信。

　朱興德點頭，煞有其事的看眼門，才回道：

　“爺，這事兒，務必只能咱爺倆知曉，你得幫我保。

　要不然咱可對不起人家。

　您想啊，這一旦要是守不住，這個不中用了去討要，那個去要。

　咱先不提那些靠人親戚關系的，只說萬一傳到外面，被那些有錢有勢的知曉，這容易帶來大禍，都不夠咱們獻人頭的。”

　朱興德攥住祖父的手，覺到祖父的手指了，知曉這是應了，這才起取來水囊，安老爺子道：

　“所以，您老必須得喝，怎麼拉也不怕。不必到害臊。咱今日所的委屈，全部是為重新再站起來。咱站起來，還要活到百年，到時給我帶，我的孫兒，啊？爺！”

　將老爺子的緒全部調起來，又一指水囊，朱興德像是在推銷一般：

　“您看，就是它，喝起來像紅糖水似的。

　但它不是糖水，是藥啊爺。

　是小稻的姥爺拼了命得來的方。

　您應該也聽說過，小稻的姥爺是帶村里幾個小兄弟跑貨趕船出的事。

　最后翻船那次，他吊口氣拼命回來，上帶回的正是這個。

　他那一趟也正是為了這個。

　最后為了安那些已經被淹死的兄弟，可憐小稻的外婆那時要變賣田地，賠償那些跟船死人的親屬。從村里的殷實大戶變啥也沒有，還被許多人喊打喊罵，不得不帶著我岳母帶著定親書來投靠左家。

　這一走，改變了多人的命運。

　而這一次，小稻的外婆回來了，也帶回了方。聽說爺您的不好，這才含淚將藏幾十年的方拿了出來。”

　朱興德說到這，嘆息一聲：“以前都不敢拿出來的，容易睹思人。那哪里是治病方，那張看似輕薄薄的紙是我岳母爹的命。”

　朱興德簡直沒有一句實話，連他爺那里也沒有。

　朱老爺子哪知曉那是假的，只覺心口窩都是熱的，謝親家，謝老親家，他一定要再站起來。

　然后往后德子要是不給老左家做好姑爺，敢對不起甜水娘一星半點，他就頭一個將德子打折，他發誓，要不然天打雷劈。

　第二日一早，杏林村好些人，大清早被吵醒。

　誰呀，那麼膈應人，比打鳴還煩人，叮咣的。

　朱興德一手搟面杖，一手大鐵鍋，邊趕車邊當當當不停地敲，“收草席子嘞。

　草席子，皂胰子，、衩子！”

　“哎呀，大娘，我要新的，你那孩子尿墊子補丁打補丁也就算了，還沒洗凈。”

　回頭到家，朱興德一氣兒給三嫂李氏十二張新草席，六塊皂胰子。

　朱老爺子枕邊擺放十條新里，還有一個手搖鈴。

　“爺，不是右手好使了嘛，你這面有況，您就搖它。”

　哪來的呀？

　“從跳大神，就那個，家里供黃大仙那家借來的。”

　所以說，別看朱老三和李氏費心費力的伺候朱老爺子，比起朱興德，還是沒啥大用。

　至在老爺子心里，第一可心人，仍是他小孫兒大德子。。只有別人想不到的，沒有他小孫兒做不到的。

　真想趕爬起來，將墻里藏的錢，都給小孫兒一人花。

　“我走了，爺，”朱興德臨走前，還親了老爺子額頭一口。

　……

　接下來，打獵因為多了六子和二柱子，朱興德那虎槍也到手了，那真是如虎添翼。

　連續兩日，三頭、四頭、羅峻熙甚至躍躍試想要朝山頂上爬，試圖要一日招來五頭、六頭。

　豬不來，他就開胳膊，仰頭閉眼靜等。

　只是才堅持兩天，第三天時，羅峻熙就出了點兒小狀況。

　一早鼻子嘩嘩出。

　小麥要幫羅峻熙，羅峻熙急忙躲開，他心里清楚，就是和小麥一個炕上睡，才睡得他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