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路?”孟忘川探頭看一眼那黑黝黝的。
“不然呢?”姜沉璧對于自己還記得上一世師父傳授的容無比慶幸。
“你確定不是通向閻羅殿嗎?”
“……你可以不信我,但不可懷疑我師父他老人家智慧的結晶!”
“我自從聽你說你師父睡過死人堆,就連他也不信了好麼!”
“別廢話,”姜沉璧一揮手,其氣勢宛如指揮千軍的將軍一般,“下!誰先……我說你們三個大老爺們什麼表啊!大不了我在前面打頭陣嘛,真的是。”
“沒有那樣的話,”弈將撥弄到了一側,執了火折子走在前面,主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深,司空凌和孟忘川走在中間,姜沉璧斷后。
四人才下,便覺到一撲面而來、深骨髓的寒意,森森如同針扎一般,那之分外昏暗,幾乎手不見五指,只有幽暗至極的微,還有最前面弈的火折子。
“我說,這里也太安靜了吧,死寂一片,讓人無端瘆得慌……”
“你還想要什麼靜?”姜沉璧沒好氣地回孟忘川,“這個時候能鬧出靜的,不是鬼就是妖,再要麼就是……”
“行了,丫頭,打住。……什麼東西!”孟忘川忽然之間一聲驚,前方的弈瞬間頓住腳步,下意識出白折扇回,“怎麼了?”
“那個,前輩,不好意思……”黑暗之中司空凌的聲音多有點沒有底氣,“是元寶的爪子,它醒了……”
三人松了一口氣。姜沉璧無奈扶額而笑,怎麼說孟忘川也是江湖小有盛名的人,誰知道平日里拽得二百八五的神醫大人,私下里竟然……這麼怕死!
“忘川兄,如果你實在很害怕,我可勉為其難將腰借給你一摟。”弈在前面半真半假地笑,“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沉璧那邊想來也無妨。”
“滾。”
“我說真的
!再說這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你有什麼好害?”
“姓的你還要不要臉?”
在眾人科打諢之間,竟然不知不覺將一條狹長的甬道走到了盡頭,這甬道原本極狹窄,而后下到底端,又開始緩緩上升,同時愈來愈寬闊。
“娘子,到頂了。”弈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忽然之間倒一口冷氣,“我的天啊……”
孟忘川大驚小怪大呼小姜沉璧已然免疫了,反正他不就要這麼嚎上一嗓子,只是弈不同,他這麼一驚呼,眾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怎麼回事?”
“老天爺!”司空凌是第二個被拉上去的,發出了更為夸張的驚嘆。
待到孟忘川和姜沉璧也一前一后爬出口之后,才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與二人不同的是,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是十八尊羅漢,皆純金鑄就真,分列四方,或嗔或喜,或閉目或圓瞪,或躺或臥,其形狀不一,但雕刻皆分毫畢現,細微。滿殿都被這金燦燦的芒所籠罩,寶相莊嚴之中著富貴堂皇,恍然之間,竟然分不清是天上人間。
“實在是神跡啊……”
在這十八羅漢面前,弈的聲音都不覺輕了許多,仿佛被其中氣場無聲震懾。
“我還沒見過這麼多金子……”司空凌瞪大雙目。
眾人皆嘖嘖驚嘆,姜沉璧得意一笑,“怎麼樣,我沒有帶錯路吧?你們還不相信我!”
“你難得有靠譜一次的時候,”孟忘川淡淡一笑,緩步上前,跪于蓮花團之上,眾人也紛紛上前,各自跪一排,聽姜沉璧說道,“這里的神像也不知是何年何歲鑄,不知人為還是天意,不過我師父帶我們這些個小輩來的時候,總是讓我們拜一拜的。據說靈驗無比呢。”
一時間,四人陸陸續續俯首下去,各自默然許愿,那高高在上的金羅漢神像俯瞰眾
人,臉上帶著神而悲憫的微笑。
會不會庇佑,誰知道呢?
姜沉璧抬首,正對上羅漢那雙如同悲憫一般的眼神,忽然之間,全陡然一震,似乎聽到了耳畔傳來西方凈土的樂聲,還有……麻麻人群的歌頌之聲。
不對,不對,這是什麼聲音?
漸漸地、似乎眼前的一切都為虛妄和幻影,慢慢直起、慢慢地穿過這寶相莊嚴而金碧輝煌的神殿,四下里的金籠罩著,劃過的面龐,劃過的手指尖……
聽到了人群在山呼萬歲,看到了跪著的麻麻的臣民,甚至看得清每一個人臉上或敬畏或恐懼或崇慕之。
那是對王的臣服。
姜沉璧又看到了自己,滿華麗而雕細琢的彩羽,還有火焰一般的熊熊燃燒的眸子。
然而,一切好又神圣的幻象卻在硝煙之中扭曲,撕裂,看到了四下里的熊熊戰火,看到了足以遮蔽天地的滾滾黑煙,還有滿地殍,江河湖海里流淌著的粘稠而腥的……
人們不再崇敬,逐漸抬起頭來看,目變得熾熱而貪婪,開始恐慌,開始慢慢地后退,想遠離這一片已經面目全非的山河……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老弱婦孺的哭嚎聲,將軍戰士的沖鋒,還有……坐在皇位上一龍袍男人的猙獰狂笑!
有蒼涼而憤怒的熱在口激,一層一層,直到將殘存的意識盡數侵吞淹沒,猛然睜開雙眸,渾上下的每一寸皮骨,都到了某種召喚,在醞釀著異變,雙翅一震,扶搖直上!
“沉璧……”
“丫頭,怎麼回事,快醒醒!”
“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是誰在呼喚?姜沉璧,那又是誰?
對天地眾生的滔天怒火一瞬間拔地而起,又豈是三兩句縹緲的話能攔住的?
猛地平推出一掌,耳畔傳來崩裂倒塌的聲音。但是,這本應
該眾生畏懼的毀滅一切的聲音在聽來卻如同瑤池仙樂一般甘之如飴,幾乎沒有猶豫,接連又打出數掌。
“糟糕,神殿怕是要塌了!”
忽然聽到了迅速近的腳步聲,一個人將牢牢圈在懷里,在的耳畔低聲呢喃讓快點醒過來,是悉的覺,是悉的聲音,眼前的幻象在那悉的呼喚之中逐漸崩離解析。
姜沉璧在此恢復神智的時候,目看到了一張驚的面龐,正是孟忘川無疑,還未問出個所以然,忽然間神殿一腳在眼前崩塌!
轟隆隆!
數丈高的羅漢金神像在面前倒塌,卻一瞬間喪失了反應的能力,還是弈帶著連連倒退數步,才算堪堪避開,然而還來不及一口氣,腳下忽然間劇烈搖晃起來,幾乎要將四人全部掀翻在地!
“這是什麼聲音?你們可曾聽見什麼?”
“沒有啊!”
“遭了……”弈眉頭蹙,第一個反應過來,“是水聲!”
就在他話音落地的一剎那之間,西側石室的門轟然倒塌,如同山洪一般來勢洶洶的水流頃刻間將三人全部撲倒在地,跟著向前奔去!
“啊啊啊啊……”司空凌尖著抱住元寶小小的軀,他年歲最小基不穩,整個人在激流中毫無自保之力,被沖的七葷八素,“水……好涼!”
沒錯,那不是那清泉小溪之水,如同地下千米的冰泉,寒骨髓!
“我說你還顧得上什麼涼不涼的,你當咱們是來泡溫泉!”在激流之中還顧得上的只有孟忘川了,彼時他居然能維持最穩當的形,全賴他背的兩個碩大的行囊重了重量,然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個一片千金的藥材全在里面,也不知道被此番洗禮之后還能不能用!
要是不能,他可是損失大發了!
四人被這激流帶著,在黑暗的甬道之中飛快行進,而出了神殿之后便
是一片漆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被迫推著向前走。
無人可以停下。
弈也是個不通水的,在這水流之中上上下下地沉浮,不時嗆進去一口水,然而他無比清楚,此時此刻孟忘川和司空凌什麼都做不了,姜沉璧又神志不清,若是他也想不出辦法,四人就只能“任水宰割”,生死不明!
不,絕不可以。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決不能放任生死,隨波逐流,不能坐以待斃。
暗運力,他強行將一口真氣提在二脈之間,這才算是勉強穩住了形,下一步,下一步是……弈覺渾的和每一寸骨似乎都要在這冰凌刺骨的水中凍結,甚至連思緒都遲緩。
他的手,到了自己腰間束帶。
費力地將其解開,猛地拋甩了出去,“忘川兄,小鬼,接住!抓了!”
孟忘川的聲音在黑暗中遙遙傳來,“這是什麼……你的腰帶!弈你寬解帶了!”
“你給我閉!命都保不住了你還關心這個,真真齷齪!”
“什麼,我齷齪?我說……不是,我是想說這水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你在想什麼!”孟忘川愣了一瞬,旋即怒而反擊,“我看你才是真正齷齪!”
三個男子的重量同時匯聚在了一繩上,終于讓三人的流速皆遲緩了許多,弈嘗試著呼喚一言不發的姜沉璧,“沉璧!沉璧!娘子!你聽得到我說話麼?”
黑暗之中,他只能看到姜沉璧那雙貓一般的眼眸,散發出點點微,然而卻毫無應答。
“該死的……”
弈低低道了一句,本來他就不信什麼神佛,更將那些個供奉香火的人嗤之以鼻,自己沒用就是沒用,跪拜滿天神佛難道就能了治世之才,從此平步青云麼?
然而,如今看來,這些神佛不但沒什麼用,還讓姜沉璧中了邪!
他甚至不敢想,若是失去了全部的記憶,當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