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干什麼, 來看我笑話嗎?”
宋琦吸著鼻子,說話甕聲甕氣的,凍得通紅的手指還抓著劉云自行車后座, 臉上淚痕未干。
“嗯, 看你笑話的。”劉云扶著自行車把手, 表淡淡道:“不好笑,所以準備回去了。”
“劉云!”
宋琦帶著哭腔瞪了一眼, 一撅, 眼淚珠子又忍不住的要往下掉, 一臉委屈的,就跟以前在宿舍吵架吵不過劉云時候的表,一模一樣。
嘆了口氣, 劉云把自行車往旁邊一放,抓著宋琦胳膊就往自己臉上。
等把眼淚干凈了,才道:“行了, 別哭了,你又想在大街上我瓷啊?我今天可沒帶錢。”
“我才沒瓷。”
宋琦噎噎的,一只手無意識的抓著劉云角邊, 眼淚珠子還掛在睫上, 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麼心眼兒的模樣。
“不瓷你就好好說話,我又不是你媽, 在我跟前哭可沒用,我就是路過看著像你, 才喊了一聲。你要覺得傷自尊, 我立馬走啊, 絕對不跟人說宋大小姐在這兒洗盤子。”
宋琦的狀態, 比劉云預想的要好很多, 肚子平平的,臉上雖然憔悴,但也比上次在大馬路上見到時候,那副失魂落魄,又鬼哭狼嚎的樣子更有生氣些。
“隨便你,你說說!反正早就沒臉了!”
宋琦把眼淚憋回去,生氣的瞪了劉云一眼,就扭頭自己往回走。
“唉,我開玩笑的。”
劉云見把人氣走了,又推著自行車追上去哄。
宋琦一邊走,一邊無聲掉眼淚,小可憐模樣和以前在宿舍不和自己吵架,想要爭個贏的宋大小姐完全判若兩人。
“你一直哭啥?”劉云跟在邊,看宋大小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傷中,思索幾秒,問:“是不是剛才那個男人欺負你了?”
終于有反應的宋琦,腳步一頓。
肩膀抖了抖,干脆蹲墻角把臉埋胳膊肘里,哭個痛快。
得虧附近沒什麼人,劉云把自行車往墻角一放,走過去安:“你剛才怎麼不吱聲,知道摔碗,不知道給自己討個公道。”
“我怎麼討公道!”宋琦把臉抬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委屈又生氣的朝劉云喊:“那個老烏王八蛋說要送我一盒凍瘡膏,結果趁機我手!”
“我剛才就該往他腦門上砸,砸死了大不了去坐牢就是了!”宋琦恨恨的補充。
劉云忍不住拆臺:“你想多了,一個破碗砸不死人的。”
“......”
在劉云跟前討不到便宜的宋大小姐,哭了一會兒消氣后,才從墻站起來,結果起了一半,就因為腳麻直接倒劉云上,賴著人讓扶回家。
從機關大院搬出來的宋琦,就住在棚戶區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子里。
劉云進去后,也沒看見其他人,小房子破敗簡陋,下雨天還雨,屋子里放了兩個塑料桶,里邊水都接滿了。
“叔叔阿姨呢?”
宋琦從熱水壺給自己和劉云倒了兩杯熱水,又忙著去捅煤爐子,得空才故作輕松的說道:“我爸坐牢了,判了十年,我媽跟我爸離婚,上個月又重新嫁人了。”
“......”
劉云著實吃了一驚。
宋琦爸爸坐牢一點不意外,能為了金條出賣陷害自己摯友,而且不就想著用錢解決麻煩的人,但凡被人抓住把柄,送進去吃牢飯是分分鐘鐘的事,只是沒想到宋琦媽媽作這麼快。
“你也覺得很可笑吧,我家房子財產全都收上去了,我媽說怕我過不了苦日子,就給我找了個能賺錢的繼父。”
宋琦自嘲的角往上揚了揚,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
劉云抿了抿,實在不知道該安什麼好,半天才好奇問了句:“那你怎麼自己住在這兒?你不是還有個當外的叔叔嗎?”
原本來的路上還想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宋琦家就算倒臺,也不至于淪落到這種地方大冬天給人洗盤子吧。
宋琦:“我叔怕牽連,早就跟我們家劃清界限了,這是我留給我爸的房子,我不想去繼父家里看別人臉生活,還不如自己在這里。”
家里發生這麼大變故,以前那個吃最好穿最貴的宋琦大小姐,如今只能在這破落的小房子里捅煤爐子,一雙白的手才幾個月時間就長滿凍瘡。
這樣的遭遇,放在任何一個人上,都可能是毀滅的打擊。
但宋琦如今的狀態,卻讓劉云對這個小姐有點刮目相看。
人至還在洗盤子自己謀生路,沒有一蹶不振的在家里哭哭啼啼嘆命運的戲弄,還有骨氣,連有錢繼父也不去依靠。
劉云:“那你啥打算?換個飯館繼續洗盤子?還有你學業呢?”
“洗盤子咋了,我跟你說,我現在洗盤子可厲害了,洗得又快又干凈。”宋琦一杯熱水下肚,就跟喝了酒似的,開始胡言語。
劉云挑了挑眉,一點不留面的懟道:“是厲害的,平均一個月打碎6個盤子,但凡沒點家底的,都請不起你。”
“我都這樣了,你還跟我作對,你這個沒同心的人。”
宋琦本來不想哭的,可是在劉云跟前也不知道怎麼了,眼淚就是控制不住。
而且一發不可收拾,干脆破罐破摔,毫無形象可言的往地上一坐,眼淚鼻涕橫流。
“我就知道你討厭我,嗚嗚嗚嗚......討厭我你還來看我笑話,你這個壞心腸的人,我哪兒得罪你了,我如今都這樣了,家也沒了,又沒錢,給人洗碗還要被擾,那個老烏王八蛋,我真后悔剛才沒有拿板磚砸他,還有那個胖人,不就要扣我工資,黑心資本家......”
宋大小姐雖然崩潰的嚎啕大哭,但是人上也沒閑著,罵完這個罵那個,一副委屈說不盡的模樣,只是罵人的詞來來回回就那幾個。
聽著宋琦的哭聲,劉云瞬間想到家里三個娃。
走過去,手放在孩兒腦袋上,語氣放了些:“別哭啦,隔音不好,待會兒隔壁找上門來了。”
劉云本來想寬兩句,誰知話一出口,宋琦哭得更起勁兒了,袖子往臉上一抹,噎噎順著劉云的話就繼續罵:“找上門就找上門,我才不怕,兇神惡煞的樣子誰不會,還賴我打翻家酸菜壇子......”
“......”
好不容易,等宋大小姐哭岔氣了,便開始控制不住的打嗝,里終于閑下來沒人可罵了以后,劉云才給倒了杯熱水:“別哭啦,我心腸再惡毒點,都想給水里下點藥干脆把你堵啞算了,哭這麼久,你也不怕缺氧。”
“你本來就惡毒。” 宋琦抓著杯子喝完水,還不忘強調。
劉云翻了個白眼,覺得宋大小姐真是對得起“傻白甜”這個詞兒。
“行行行,我惡毒,我不僅惡毒,還是黑心資本家。”劉云坐在旁邊,認真道:“看在舍友一場的份上,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友誼商店附近下禮拜要開一家服裝店,你可以去當銷售賣服,底薪加提,肯定比你在飯館洗盤子多得多,每天八小時,遲到早退都要扣錢,一個月四天假。”
劉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服務態度不好,得罪客戶的,扣雙倍。三個月試用期,要是不合格,直接辭退。”
“真......的?” 宋琦止住哭聲,淚眼汪汪的盯著劉云,臉上一副難以相信的表。
“真的假的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還能把你賣了不?”
劉云把人從地上拽起來,看著眼睛腫一條的宋大小姐,嘆了口氣,直接了當道:“華服裝店,你知道吧?中心城那邊去年開了一家,馬上友誼路要開第二家,那邊老外多,需要會點英語的銷售員,你全上下也就這點能拿得出手的特長了,總比你大冷天洗盤子強吧,那麼多冰水,你也不怕落下病。”
說宋琦傻吧,人能考上華清,英語學得也不錯。
說聰明吧,偏偏又長了個腦。
已經許久沒聽到有人關心冷不冷的宋琦,這會兒眼淚又一個沒繃住,撲進劉云懷里,哭得是肝腸寸斷。
劉云后悔剛才代完沒直接走人,已經許多年沒聽過這麼折磨人的哭聲了。
從棚戶區出來,劉云又去了趟生意伙伴姚順六家里。
自從去年兩人合伙在中心城開了第一家華服裝店后,這才一年時間,不但當初買店鋪的錢的回本了,連帶還又賺了不。
劉云上正好還有從滬市兌換了金條的錢,湊一起就讓姚順六又在友誼路看了一家新店鋪,照著統一的風格裝修完畢后,下禮拜就能正式開業了。
原本劉云還在頭疼第二家華服裝店銷售員的問題,把服裝店開在友誼商店對面,那附近一帶老外可是不,銷售員不能一句英文都聽不懂吧。
趕巧宋大小姐缺工作,一個順手人,還幫自己解決麻煩了。
“云,你讓我找鋪面,我這些天在城南城北又看了兩間,位置都不錯,可是我們資金全投到新店去了,再多的也吃不下啊。”
姚順六這一年多,親眼看著華服裝店就像一只會生蛋的老母,營業額不斷增長的時候,他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所以在劉云去滬市以后回來說要開第二家分店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就去準備了。
甚至第三家第四家,要是手里有流資金,他也想開個十幾家,可他們目前來說,單靠一兩家服裝店的流水,完全撐不起他們想擴張的心。
而且流資金還不是他們擴張路上的最大阻礙,目前最大阻礙是貨源和運輸的問題。
姚順六每次都要下親自去羊城拿貨,以前一家服裝店的時候還好一點,但現在要兼顧兩家,他還真是有點吃不消。
關鍵現在不允許私人運輸,他就算找到穩定貨源,人家大批量的也不敢發到京城這邊來。
“姚大哥,你放心吧,貨源的問題我來想辦法,至于鋪面,等第二家新店開業后,攢夠錢就先把房子定下來,免得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唉,我知道,那我過兩天忙完就去辦。”
姚順六點頭,一聽說劉云自己能解決貨源的問題,他整個人立馬輕松不,一點不懷疑劉云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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