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珣在起兵的時候,并沒有宣告稱帝。
舉兵當時,一部分人建議宣告蕭珣為帝,一部分人則認為應當先誅殺臣賊子謝燕芳楚昭,以告先帝在天之靈,然后再登基。
蕭珣將建議折中,廢棄現在大夏朝廷的年號,沿用永寧年號,以示不認現狀,以中山王世子份征討臣賊子,待鋤誅惡,撥反正之后,再不負先帝登上帝位。
所以,鄧弈依舊是手持皇帝命的監國太傅。
原本蕭珣覺得這樣也不錯,由鄧弈在前,惡名都由他承擔,但除了攻城掠地,在州郡員世家民眾面前宣證賊子臣竊國,他對員世家們也很能下狠手。
送禮收禮也罷,反正都知道鄧弈有這個習慣,而且把禮送出去,大家也心安。
但收了禮也沒能擋住鄧弈翻臉。
郡城一個世家因為抬高糧價被鄧弈問罪,那世家自然不肯乖乖就范,調了族人,鄉鄰,以及護衛們對抗差役,鄧弈知道后,直接用虎符調兵將那世家圍了,并當場斬首十人,震驚了郡城。
那時候蕭珣正親自領兵在外,等得到消息回來也晚了。
聽到鄧弈的話,蕭珣一不悅,但很快掩去。
“我不是指責太傅做的不對。”他說道,“我知道林氏一族做得很過分,他們倒賣糧草,圈地蓄奴.....但是。”
他輕嘆一聲,看著一旁懸掛的輿圖上星星點點的旗幟標識。
“如今正是戰時,這些世家盤踞一方,枝繁葉茂,實力雄厚,是我們凝聚人心,安穩城池的助力。”
“如果現在對他們太嚴苛,會讓他們離心,投靠朝廷就糟了。”
鄧弈笑了笑:“放心吧,他們不會投靠朝廷的,王爺積蓄力量幾十年,這些世家早已經被他收服。”說著指了指輿圖,“若不然世子振臂一呼,這麼多城池都響應,所向披靡從者如云。”
意思是說如今能占據這些地方都是他父王的功勞?蕭珣的眼中再次閃過不悅。
“而且。”鄧弈似乎并沒有看到他的不悅,笑道,“世子放心,這些世家就算投靠朝廷,皇后也不會要。”
聽到皇后兩字,蕭珣也不由笑了,楚昭啊,在朝中養私衛,窺探監察員們,輒抄家問罪,這個孩兒已經從俗蠻橫變了狠辣。
“皇后最近節節敗退。”他說道,再次看輿圖,角彎彎,“你說我要不要給寫封信,請來做我的皇后,要的不就是當皇后嗎?為那小兒征戰是當皇后,來我邊也可以當皇后。”
可不是為了當皇后,更不是為那小兒征戰,鄧弈下意識就要說,但話到邊又咽下,楚昭如何跟他又有什麼關系。
“雖然朝廷兵馬節節敗退,但也不要趁勝追擊。”他淡淡說,看著蕭珣,“這些勝利得來也并不是因為我們多強盛。”
蕭珣的笑一頓,他知道鄧弈說的意思。
現在的戰事跟西涼戰事不同,都是大夏軍民,沖殺掠陣的也是大夏城池,對戰的兵卒甚至說不定還是親戚。
這仗打起來束手束腳——
束的是皇后的手腳。
“所以世子別急著去擊潰皇后,攻進京城。”鄧弈接著說,指了指輿圖,“先坐穩半壁江山,有你父王攢下的基,再加上先帝圣旨命,讓大家看到你能當個好皇帝,也讓大家接有你這個皇帝在,到時候再發兵猛擊,勢如破竹。”
蕭珣認真地聽,點點頭:“太傅說得對,我不能因為暫時的勝利而輕敵。”說罷起,“太傅請自便,林氏的事,我去給大家解釋,說清楚如今的形勢,同時警告他們不要覺得在打仗就可以為所為。”
鄧弈對他施禮,看著蕭珣走了出去,而隨著蕭珣走出去,外邊也響起了嘈雜聲。
似乎有不人在外等著蕭珣。
“世子——他怎麼說?”
“他憑什麼先斬后奏!他眼里有沒有殿下您!”
“他到底想干什麼!”
“他裝什麼清圣人!以為大家不知道他在京城是怎麼當太傅的嗎?”
“他還抄別人的家?皇后,不是,楚氏都差點抄了他的家!”
嘈雜聲中夾雜著蕭珣的聲音“諸位稍安勿躁。”“諸位請聽我說。”“太傅他別有深意。”
片刻之后,嘈雜聲散去,那些人都隨著蕭珣離開了。
或者說,去其他的地方繼續說他的壞話了。谷餻
鄧弈抿笑了笑,無所謂,他走到今日從來都不是靠著討人喜歡。
只要他還有利,哪怕僅僅是蕭珣用他來反襯自己之利,他就不會被棄。
只要他不被棄,他當然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天下人,無非是以利相和。
先帝當初讓他當太傅,是以他獨孤私小人之利,這樣的小人在事以及扶持新帝中更可用。
蕭珣與他結,是因為他可為旗幟之利。
員世家恭維討好他,是要借他份之利。
鄧弈手輕輕著鬢角,這時候他應該收回思緒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懶懶任憑思緒四散。
楚昭與他結,是因為他占據了先機之利......
最初他是去追查的吏,然后.....
“鄧大人為什麼要送禮啊?”
“鄧大人這麼厲害!”
“既然這樣,那這次我請大人吃飯。”
耳邊響起了孩兒清脆的聲音,眼前也漾出京城酒樓里,那孩兒驚喜的笑臉。
這聲音這笑臉打斷了他的思緒。
鄧弈抬起手揮了揮,驅散了幻像。
......
......
中山王府依舊,只不過坐在白虎皮椅上的人換了蕭珣。
先前聚來的員世家長老們都告退了。
寧昆親自給蕭珣捧來熱茶。
“鄧弈真是狂妄,怪不得他跟楚氏鬧到這種地步。”他說,“現在明明是逃亡到我們這里,竟然還不知悔改。”
蕭珣笑了笑:“這就是為什麼先帝讓他當太傅監國,因為他這種人會讓任何人都不好過,不管是那小兒當皇帝,還是我們搶了皇位,都繞不開被這小人束縛。”
說罷擺手。
“不用管他,這種行徑就是他的生路。”
寧昆皺眉:“那真按照他說的,變攻為守,與楚昭的大軍對峙?雖然朝廷增兵不,但我們各城池軍民一心,很是堅固,我們的形勢大好啊,至把朝廷的兵馬趕回黃河以南。”
蕭珣沒有說話,手指輕輕挲著虎皮,忽的一笑:“不如還是跟楚昭寫封信談談?”
寧昆愣了下,心里有些無奈,對世子來說,楚氏真是個執念。
“不就是要當皇后嗎?還要當掌權的皇后。”蕭珣說,“我許諾,待我上朝,我后也可以為垂下簾帳。”
寧昆略有些遲疑:“這個,說不定真會心呢。”
蕭珣頓時更有興致,要讓人取筆墨來,話還沒說出來,鐵英從外急急奔進。
“世子。”他急聲道,“邯郡當地世族叛,殺了守將,打開城門,投了皇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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