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相識并沒有來見他們。
旗幟烈烈,一隊百人斥候兵在遠停下肅立,唯有將領能來到皇后前,他手捧調令跪拜皇后:“云中郡鐘長榮調三萬增兵,游擊將軍梁薔帳下軍侯白泉,見過皇后娘娘。”
楚昭讓邊的兵士接過,問:“梁薔呢?”
白軍侯道:“梁將軍率兵攻打叛軍左翼,不能走開,請娘娘見諒。”說罷拿出一封信,“梁將軍有書信給娘娘。”
楚昭笑了笑,示意兵士接過,沒有再問:“好,本宮知道了,你們去吧。”
白軍侯應聲是,兵馬疾馳滾滾而去。
雪粒子變了雪片,在大地上飛舞。
謝燕來將頭臉裹的更嚴,似笑非笑:“這個老相識不敢來見你啊。”
楚昭看著飛舞的雪片,淡淡道:“他怕我把他當場砍了。”
先前鐘長榮寫信告訴楚昭,自己遇到了襲擊,失去了一條胳膊,同時講了木棉紅在西涼境抓到一個大夏商人,以及梁薔主表明被人控的事。
除了鐘長榮的信,朱詠也給寫了信,表示已經開始查探于商的事。
看到這兩封信,楚昭驚訝又不驚訝。
鐘長榮這一世也遇到了伏擊,而且跟梁氏有關,所以那一世鐘叔的死果然跟梁氏有關。
還好這一世鐘叔保住了命,只要命在,鐘叔也能做獨臂將軍。
不過,那一世梁氏背后是蕭珣,這一世,還是嗎?
如果是的話,他跑來攻打蕭珣,是蕭珣的謀,還是他真反了蕭珣?
邊又是咳嗽一聲:“哎哎,看看人家信上寫了什麼啊。”
楚昭看了旁邊,不管是遞來的調令還是梁薔的書信,都還捧在親兵手里。
調令沒必要看,鐘叔已經寫信提前告訴了,接了梁薔的投誠,為了不驚擾他的背后人,做出了重用梁薔的樣子,所以讓他來支援。
這三萬兵馬是鐘長榮挑選的親信老將老兵,說是由梁薔為主將,但大多數都由鐘長榮信任的副將掌控,不用擔心兵馬有問題。
至于梁薔的信——
“不方便的話,我回避。”謝燕來在一旁笑道。
楚昭轉頭看他,挑挑眉:“你今天話真多,想看直接說啊。”
謝燕來冷笑:“誰想看一個大男人寫的信。”
楚昭沒再理會他,從親兵手里拿過信打開,看到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
“我心以行現。”念出來,一笑,將信扔給兵士,“他也知道我不信他。”
謝燕來轉過來視線,道:“那你還用他?”
楚昭想了想:“但他要殺蕭珣應該是真的,至于他還藏著什麼,我可以暫時不追究。”說著對謝燕來一笑,“等他殺了蕭珣再追究。”
真有意思,這一世梁氏不再是蕭珣用來代替自己,反而變了要殺掉蕭珣的人。
謝燕來將斗篷再裹,幾乎把眼睛都遮上。
“你是主帥,調兵遣將你做主,我只是來養傷的。”他懶懶說,又咳咳干咳幾聲,“既然不抓了,就快點回去吧,我一個傷病的人,陪你在這里挨凍。”
楚昭笑道:“真打起來需要謝將軍幫忙嘛,我一個人,哪里打得過。”
謝燕來呵呵兩聲。
“好了,好了。”楚昭道,“回城,回城。”又高聲喊阿樂,“你先回去,給謝將軍準備好熱茶熱菜熱水。”
謝燕來懶懶說:“還有熱熱酒。”
阿樂在旁哼了聲:“還有熱湯藥熱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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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沒說完,謝燕來就催馬向前疾馳而去,扔下一句:“不要再用你那難吃的藥來折騰我。”
“良藥苦口,你懂什麼啊。”阿樂喊。
楚昭笑而不語,催馬而行,邊的親兵簇擁,四周大地上也有更多的兵馬浮現,宛如雪霧遮遮蓋住了楚昭的影。
那是不于萬數的兵馬吧,站在遠遙的白軍侯下意識地估算一個數目,忍不住看邊的年輕將。
“皇后出行護衛是很多。”他說,“畢竟是和叛賊對峙。”
他說完這句話,看到邊做斥候打扮的年輕將笑了笑。
這笑讓白軍侯有些不安,這種強行的解釋,反而是在猜測什麼,比如將軍明明來了,卻假作斥候不去見皇后,皇后說來接見將軍,邊竟然還藏著這麼多兵馬——
“是。”梁薔說,“邊郡戰事都結束了,鐘將軍還能被伏擊,皇后娘娘在曾經被叛軍侵占的地方,出行當然要謹慎嚴。”
白軍侯松口氣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梁薔道:“去吧,收整兵馬,準備出發。”
白軍侯應聲是退開了。
風雪越來越大,視線已經一片模糊,梁薔依舊遙,離得太遠了,他適才只看到的影。
果然防備著他。
他知道一定會問,而他有些事不能答,比如,石坡城失守。
如果知道他參與石坡城失守,一定會當場就把他抓起來,本不在意是不是會驚背后人。
那樣的話,他就再也沒資格站在面前了。
所以,這一次他不能去見,等他殺了蕭珣,鄧弈,將功贖罪,讓看到自己的誠心,也讓看到自己不可或缺。
再深深看了一眼遠方,梁薔調轉馬頭,催馬疾馳,匯奔馳的兵馬中。
大地被雪覆蓋,或者被疾馳的馬蹄踐踏,或者被廝殺混戰的腳步踐踏,或者被奔逃的民眾踐踏而消融,然后北風又送來一場雪,雪再次被踐踏消融,直到春風拂過大地,青草從地下鉆出來,霸占覆蓋地面,雪才徹底不再出現。
興平四年的春天到來了。
中山郡郡城洋溢著春,看著淺綠的枝葉,的花朵,被戰事磋磨的民眾也忍不住出了一笑臉。
郡府被春點綴,森嚴淡了很多,變得和安靜。
下一刻喧囂驅散了安靜。
“世子來了。”
“叩見世子。”
聽到外邊一聲聲熱鬧,坐在大廳里的鄧弈似乎無知無覺,垂目看著桌案上堆積的文冊。
腳步聲走進來,喧囂聲也被擋在門外。
“太傅。”有人喚道。
鄧弈這才抬起頭,看著站在廳的蕭珣。
春里蕭珣的臉上點綴著薄汗,卷起的袖,垂下的擺上濺著泥點,華麗又慵懶。
“太傅,你真該跟我一起去參加春耕儀式。”蕭珣道,酒窩里漾著笑意。
鄧弈道:“這個時候,大家不一定想看到我。”
聽到他這話,蕭珣臉上的笑意散去。
“太傅。”他似乎有些無奈,“你下令殺人,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鄧弈笑了笑:“因為不需要啊,世子沒登基之前,依舊是本太傅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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