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個栗子真是好吃,好懷念人類的食。”虺螣舉止優雅地吃罷茶水點心,侃侃說起往事。
喝了袁香兒幾杯茶,就開始自然而然地捻了起來,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此刻還是人家的階下囚。
“你應該知道的吧?”虺螣說,“自從人間界靈氣日漸稀薄,妖魔們或是舉族飛升,或是另劈靈界,漸漸的許多曾經的伙伴就不再在此世間出現了。”
“但在這諸多靈界之中,譬如狐族所居之青丘,我族所在之中山,鬼匯聚之酆都等,因地緣和人界毗鄰相接,久居其中的妖魔依舊喜歡時常到人間玩耍……”
虺螣咋一看十分清冷矜貴,事實上卻很說話,很快就說起了五十年前發生在上的那些往事。
那時候,虺螣初從故土溜到人間,一時被人世的繁華熱鬧迷花了眼,流連忘返了起來。
用的話來說,為了在人間節省靈力,方便行走,將自己變化為一位容貌普通,平平無奇的。
袁香兒看了眼坐在對面那位有著閉月花之貌的艷子,心里知道要把妖魔們說的話打一個折扣來聽。
據虺螣口中訴說,在某一個清風朗月的夜晚,這位平平無奇的來到一座破舊貧瘠的宅院外,過院墻的孔,看見了一位在月下苦讀的書生。
那位李姓的才子容貌清雋,溫文爾雅,和虺螣一路所見的農夫大不相同,令小蛇一時了春心。于是勾引出一段才子佳人,月下逢狐的橋段來。
“不能吧?”袁香兒沒想到自己能聽見這麼古典的狗故事,幾乎能猜到虺螣所要面臨的結局,“所以你不僅以相許,還倒金山銀山,全力幫扶那個窮小子發家致富,功名就去了?”
“窮小子什麼的有關系嗎?”虺螣用一副很奇怪的表看著袁香兒,“人類的錢財對我們妖族沒有任何意義,我管他窮還是不窮呢?”
袁香兒舉茶壺給添茶,對這種人妖之有些好奇,“那你圖的是什麼?”
虺螣云鬢高挽,脖頸白皙,舉止端莊優雅,實際上口中說的話卻全然不是人話。
“當然是圖他的容貌,饞他的子呀。”很理所當然地說道。
袁香兒差點把手中的茶水失手打翻了,如果不是來至現代社會,還真的會被這位想法獨特的蛇給嚇著,
“所以后來呢?”
“后來我就天天纏著他,他當然也很喜歡我,夜夜都和我在一起。我們真的過了一段很開心的時候。”虺螣回憶起往事,不善于流表的面孔上也微微帶了點笑意,“可惜的是,雖然我每天都很快樂,但他似乎總能有許多不開心的事,我一直想讓他和從前一樣開心起來,終究是沒有做到。”
在故事的最初,那位李生也只不過是心煩食不足,寒磣,住宅破舊。
這些對虺螣來說都是舉手抬足就能解決的小事,當然也樂于讓自己心上人高興。
“郎君郎君,你看我找到了什麼?”虺螣帶著李生在人跡全無的草塚下挖出了一壇子的銅幣。
李生高興地把舉起來,在空中轉著圈,“啊螣,你真好,總給我帶來好運。能與卿卿相知相守,乃是我李生這輩子的福氣,我們永遠都在一起,白首不分離。”
看見自己心的人高興,虺螣心里也覺得高興,草長鶯飛,周圍的一切都在眼前快樂地不停旋轉。
白首不分離是什麼意思?虺螣心里想,
反正我的頭也不會白,是不是說我和郎君永遠不分離?
幕天席地的,兩人滾進荒草叢中,虺螣拿出渾系數盤他,快樂的聲音肆無忌憚,將野草低了一片又一片。
但隨著時日的漸長,李生的苦惱卻變得越來越多。好在對虺螣來說也還不算難事,蛇族本就有旺宅之力,哪怕不刻意而為,只是在李生的家里住著,李家也一日比一日興旺。
眼看著李生的越來越考究,往來的朋友非富即貴,宅子也從最初的茅屋變得雕梁畫棟了起來。但不知為什麼李生反而對虺螣越來越不滿意。時常說不夠端莊,不通世故,幫不上自己的忙。
于是虺螣開始學習人類的禮儀,模仿人類的舉,也盡量讓自己說點話,回避家中的下人,以免讓自己的心上人不高興。
“郎君請了夫子來家里教我,我學了很多人類的東西,像是花呀,茶道呀,這些事其實還有趣。我一直學得很開心。可惜那些夫子們不知道為什麼最后總是氣鼓鼓地走了。李郎說是我太過頑劣所至,可是我真的并沒有怎麼搗呀?我甚至都沒有盤到們上去過一次。”虺螣顰起眉尖思索了一會,展了展袖,“你看看我,是不是學得很像?”
“你這只是殼子像,里子一點不像,你明明是妖,又何必勉強自己做人。”袁香兒打擊,“就你這個說話方式,那些讀圣賢書的老學究聽到了只怕要瘋。我猜那位李先生最后也只敢把你藏在院子里。”
虺螣哼了一聲,“那又怎麼樣,你的那只小狼,估計連尾都收不回去,所以才不得已用狼形在人間活的吧?”
蹲在窗邊的南河一下轉過來,齜牙吼了一聲。他當然知道以人形在人間界活最為節省靈力,傷勢恢復得也會更快。但人類的遠遠不如形靈活,而那個人又總喜歡對自己的耳朵和尾手腳,如果化為人形……
想到自己變為人形逃跑不及,被這個人按在地上耳朵尾的畫面,南河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抖了抖自己的小耳朵。
袁香兒手把別扭的小狼撈過來,不顧他四肢掙扎,將他一把按在自己邊的墊子上,給他擺了個小碟,從茶點中捻出一塊栗子糕放在他眼前。
小狼似乎愣了愣,不搭理地轉過頭去。
袁香兒又在碟子上添了塊玫瑰火餅,看著小狼悄悄瞥了兩眼,最終還是沒有靜,于是又添了一顆桂花糖。
鬧緒的白團子別扭了半天,總算出的小舌頭,飛快地把那顆糖一下卷進口中。他吃完糖,了,順便把那栗子糕和玫瑰火餅一起吃了。
袁香兒洗了一個茶盞,用滾水來回沖燙了兩遍,倒上一杯清茶放在茶托里推到南河面前。
南河聞了聞那散發著淡淡茶香的一歐清茗,到嚨確實有些,又忍不住著喝了。
吃了別人的點心又喝了別人的茶水,自然就不好意思再跑回去,只好按捺著子,乖乖坐在袁香兒邊的墊子上聽蛇妖講故事。
故事很快到了尾聲,終于有一天,李生恢復了從前的溫,他抱著虺螣,輕吻的脖頸,對小意殷勤。
事后握著的手,一臉痛苦地對說,“阿螣,如今我什麼都有了,只缺一個孩子。為了你我之,我蹉跎至今,無奈傳宗接代終究是人倫大事,家慈那里得又,縱然我心中千萬般不愿,也只得迎娶高家的小姐為妻。要委屈你做妾,我的心中也是難得厲害,但你放心,不過是個名分而已,你我之間還是和從前一樣,我必不負你。”
南河聽到這里十分吃驚,問道,“他既然已經和你在一起,又怎麼還能夠再娶妻子?”
虺螣嗤笑了一聲,“小天狼,他們人類和你們天狼族可不一樣。一個人同時擁有三四個伴都是常事,人族的王甚至還能同時擁有百上千位伴呢。”
從小生活在嚴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度種族中的南河到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邊的袁香兒好幾眼,難怪隨便就敢我的耳朵,原來們可以同時有好幾位伴,并,并不需要慎重的。
莫名背了黑鍋地袁香兒完全沒想到這一茬,看見邊的茸茸抬頭頻頻張自己,就出手了他的腦袋,順便了他的耳朵部,把他得炸了。
“那位李生就真的娶了新的妻子,以你為妾嗎?”袁香兒沒留意炸的小狼,的注意力被狗故事給吸引了。
“李郎想要的東西,我從來沒有不同意過。說以當他說想要新的妻子,我自然也是同意了。”虺螣有些迷茫,“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里一直很不開心。于是我悄悄守在迎親的道路上,看見大紅花轎來了,看見李郎笑盈盈穿著喜服去迎他們。他本就不像他說得那樣無奈痛苦。我突然又不想同意了,就在草叢中化做一條大蛇,想把他們全嚇回去。”
“那后來呢?”袁香兒和南河齊齊開口問道。
“想不到李郎對我早有防備,他早早請了好幾位道法高明的士混在迎親的隊伍中,便是為了克制我。我當時十分生氣,化出原形,很是鬧騰了一通。”
袁香兒想起剛剛在自己院子里“鬧騰”的模樣,知道這個鬧騰一通可未必像說得這樣輕松寫意。
妖魔率,單純,但沒有人類的是非觀和價值觀,并且擁有恐怖的力量,時常在人間掀起腥風雨。
因而才有了那麼多斬妖除魔的故事流傳下來。實際上細述源,也未必都能分得清誰對誰錯。
只能說脆弱的人類,不適合同如此強大的存在混居在同一個世界。袁香兒心中想到,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道循環,才使得人間界靈力日漸稀薄,人妖兩隔,各自相安。
“因為我鬧得有些厲害,最后驚了路過的自然先生。先生施展神通將我封印進了一個罐子中,當時我心中不服,同他爭辯。先生勸我說,只要我愿意安心在這個罐子里待上五十年,他就放我出來。到時候我若是還想和李郎在一起,他也不再管束。”虺螣了自己如云的鬢,青春的容,“我想著五十年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于是我就安心地數了五十次花開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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