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看了看,道:“其他人怎麼沒來?”
既然是要開始一場“一見鐘”的戲碼,旁的人都沒來,這戲要如何開始?
太子笑了一笑,道:“不急不急,今日你來的這般早,是因為本宮有些話要單獨與你說。”
皇甫灝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他的護衛就在山腰,要趕也趕得過來,再看太子的侍衛都在邊,不會出什麼差錯,就問:“請說。”
太子走到皇甫灝邊站住,道:“皇甫兄難道不奇怪,今日本宮為什麼要這樣早就你過來,又為何要皇甫兄的侍衛呆在山腰?”
“大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皇甫灝有些不耐煩與太子打機鋒,兩人都到了這個地步,要說什麼也不必遮掩。
“皇甫兄就不覺得,這很像要殺人滅口麼?”太子問。
皇甫灝哈哈大笑起來,道:“開玩笑可不是你的作風。”
太子沒有回答,皇甫灝轉頭看他,不由得心中一跳。
太子神平靜,沒有別的作,但就是這種平靜,讓皇甫灝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深深的不安來。他突然覺得脊背冒出了寒氣。可是……太子為什麼要殺人滅口?除非太子能將整個秦王府的下人殺完,否則太子就不了干系。而且,皇甫灝始終沒想出來太子要殺他的理由。
可是他還沒有聽到答案,就瞧見太子目微微一閃,皇甫灝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側避開,堪堪避開了從后面當雄刺來的一道銀劍。
那是太子的侍衛!
皇甫灝又驚又怕,此刻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太子帶著侍衛,他的侍衛卻留在了半山腰,皇甫灝想不通太子下殺手的原因,所以他才會輕而易舉的著了道。他怒道:“你要干什麼?”
太子面無表的看著他:“抱歉了。”
幾個侍衛同時朝皇甫灝飛撲過來,皇甫灝絕之下大呼:“傅修延!你害本宮,秦國不會善罷甘休!傅修延!”
傅修延是太子的名字。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當而過的劍仿佛一條銀的蛇,冒著森然白,而慢慢溢出來的跡,卻是和地上的薄冰黏了一塊兒。
易閣背靠大峽谷,皇甫灝最后的一聲怒吼,卻是用了整個生命聲嘶力竭的吼著,也因此余聲不絕,晃晃悠悠的傳了下去。
一層又一層,就像水底起的漣漪。
另一頭,正在往易閣趕去的太子一行人作忽而停下,他們在下山的背路,回音聽得不甚真切的模樣,太子皺眉道:“方才是不是有人在喊本宮的名字?”
侍衛們個個面面相覷,俱是稱聽不大清楚。
太子想了想,又道:“大概是本宮聽錯了。”
這普天之下,除了帝后,還沒有人敢連名帶姓的稱呼他的名字。況且此刻易閣應當沒什麼人才對,給各位的帖子上約定的時辰是巳時,不過太子自來就有早到的習慣,所以辰時就上山。他應當是第一個到的。
這樣想著,便覺得方才不過是自己耳朵出現的幻覺。可又不知道為什麼,太子的心中冒出些不安來,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易閣的時候,老遠就瞧見亭子里背對著他坐著一個人,瞧著背影就是皇甫灝了。太子有些意外,萬萬沒想到皇甫灝竟然來的這樣早,他笑著上前打招呼:“沒想到皇甫兄也來得這樣……。”
一個“早”字還沒說出口,太子的手才剛剛拍上皇甫灝的肩膀,皇甫灝卻“咚”的一聲直直倒了下去。太子嚇了一跳,立刻手去拉皇甫灝,這一拉之下,皇甫灝正臉對著他,太子“啊”的驚一聲,一下子松了手。
皇甫灝眼睛瞪得渾圓,大張著,似乎極為憤怒驚愕的模樣,然而他的裳卻是冷的,只因為當,銀的袍子上已經被大塊大塊的鮮染紅了。
“這是怎麼回事?”太子心中一慌,腦子瞬間懵然,皇甫灝死了?
這怎麼可能!
他還沒來得及對這一事做出反應,就見自外頭突然沖進來一大群人,皆是侍衛打扮,瞧見皇甫灝橫躺于地死活不明,就沖著太子怒道:“大膽,竟然謀害太子殿下!納命來!”二話不說就朝太子撲過來。
太子自己也帶著侍衛,侍衛們自然不能讓太子被人傷害,和那些個侍衛打做一團。太子這時候也才明白過來,這些對他拔刀的卻是皇甫灝的侍衛。可是皇甫灝的侍衛方才又去了哪里?怎麼現在才沖出來?
太子還記得解釋,高喊道:“本宮才剛剛到達此,到達此皇甫兄已經遇害了!并非本宮所為!”
那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侍衛聞言卻是恨聲道:“滿口胡言!方才我等在山腰等候太子殿下命令,聽見太子殿下親口喊出是你加害于他!我等苦于一時不能立刻到達,如今人證證俱在,你又如何抵賴!”說罷又舉著劍沖過來。
太子一邊被自己的侍衛護著,一邊瞠目結舌,皇甫灝喊出自己加害于他?
這本就是個笑話!
他才剛剛來到此,皇甫灝已經死了,皇甫灝為什麼要污蔑他?等等……太子心中突然一,之前還未到易閣的時候,似乎聽見有什麼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只是他走的是背山,聽得不甚真切,莫非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可是皇甫灝怎麼會出他的名字?
太子心中一團糟,卻還是道:“本宮剛來這里,本宮怎麼會加害于他!”
“明齊狗賊,你將我們太子哄騙出來,又在帖子里讓太子殿下將我等留在半山腰,以此為名方便你下此毒手!此仇不報,秦國枉為人一遭!”
太子如遭雷擊。
給皇甫灝的帖子是他親自寫的,為的就是讓這“一見鐘”的戲碼更加自然真實一些。太子約皇甫灝出來品香,這香恰好是王弼無意間尋得的一炷香,誰知道王弼的新進夫人“不懂事”,將自己的妹妹也邀出來看個新奇,四個人無意中湊到了一起,后面的事自然就順其自然了。
可是那帖子里,可從沒提到過什麼“要將自己的侍衛留在半山腰”!
一個侍衛護在太子面前,道:“殿下,頂不住了,這頭的人不要命,殿下還是先行離開。”
太子抬眼看向對方,皇甫灝顯然已經氣絕,人死不能復生,那些侍衛大約知道自己主子死了,就算是回到秦國也會以一個保護太子不利的罪名被秦國皇帝遷怒,到最后不過也是死路一條。干脆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歸結于太子上,眼下是要和太子同歸于盡了。
他們招招狠辣,太子的侍衛卻還要護著太子,卻是難以抗敵。太子有些猶豫,他這一走,沒有將所有的事解決好,幾乎是默認了這個污名,可若是不走……瞧著對方來勢洶洶,太子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安全活著回去。
他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皇甫灝,一狠心道:“走!”
易閣發生的這些事,外頭的人還是不知道的。
沈冬菱和王弼坐在馬車中,馬車還在往山上去的路上,到山腳還有些距離。他們今日不過是來做個“見證”,去的太早反而不妙。況且沈宅到易閣要遠些,若是沈妙沒去,他們去的早了不方便太子和皇甫灝說話,所以王弼就吩咐馬車故意慢些。
沈冬菱依偎在王弼懷中,笑道:“夫君今日心瞧著不錯。”
王弼摟著:“娶了佳人,心自然好。”一想到過了今日,他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又會上去,王弼心里就不由得得意萬分。
員外郎府上雖然因為私鹽的生意富得流油,可都是暗富,還要隨時提防著被有心之人發現而檢舉,連累了一整府。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從前王弼走的路子都是穩打穩扎,可當不缺銀子的時候,權勢就變得有些重要了。
他也想要能一舉沖天。
王弼是太子的人,太子原先在幾個皇子中,雖然占著正統的名號,可反而不出彩。可是如今,其他皇子爭權奪利,文惠帝反而會更看重太子一些,覺得太子更好把握。文惠帝有心扶持太子,太子也漸漸一改往日的作風,連帶著他們跟著太子的人也漸漸生出了野心。
再加上……王弼瞅了一眼懷中的佳人,娶了沈冬菱后,他越發覺得從前那樣穩打穩扎雖然穩,卻到底不容易出人頭地。熬上幾十年人都老了,又有什麼意思?
沈冬菱卻是頗合他意味,似乎總能鼓他做一些從前不敢想的事。王弼心中很是慶幸,如今只要沈妙的事,太子繼承帝位更有把握,一人得道犬升天,他也就熬出頭了。
正想著,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王弼掀開車簾,問:“怎麼回事?”
一個侍衛跑了過來,王弼認識,是太子邊的人。太子曾經派此人與王弼傳過幾次話,王弼對他還算悉。
不過此刻,那人的臉卻著實不好看,不僅如此,裳還有些蓬。他對王弼揮了揮手,道:“王大人,出事了。”
沈冬菱在車里聽的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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