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羽當即上前一步，從袖中拿出在未央宮時給青梔看的那卷懿旨，好似怕宋名彰看不清楚似的，專程打開來，頗為心地送到宋名彰的眼前，指著左下角，“宋大人，請您瞧瞧，這里蓋的，不僅有太后娘娘的金印，還有的私印，奴婢膽子再大，也不敢胡用這些，且這封懿旨，是太后娘娘意識清醒之時，親手寫下。”環視了一周，“還有哪位大臣不信的，盡可來查看。”

　滿室雀無聲，包括之前站在宋名彰后的人，都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顯然，春羽和青梔早就說好了，一開始不把懿旨拿出來，就是為了讓宋名彰一錯再錯，眼下再罰他，罰得再重，也沒有人敢說半句不是。

　青梔回到了原位上，安然地坐下，淡淡地道：“三皇子，事到如今，宋大人上已經有一百下掌了，你若覺得本宮確實被委屈了，作為監國之人，作為皇上寄予厚的兒子，請你為本宮討回公道。”

　衛啟和退無可退，青梔的每一個作為，都是把他往絕路上，偏偏看起來，青梔才是害者。衛啟和忽然有些悔不當初，如果自己不曾對青梔下手，在皇祖母的去世上做文章，宋名彰的倒臺，必然不會來得這麼快。

　他是懂道理的人，因果因果，自己種的因，眼下嘗到了果，無人可怨。

　閉上眼睛，仿佛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他不忍，“沒有想到宋大人竟然會聽信外面的話，誤會了瑾娘娘，著實該罰，然而宋大人年事已高，又是兒臣的外祖，兒臣懇請瑾娘娘，將這一百掌，減至五十。”

　青梔尚未說話，曲巖道：“三皇子，宋大人年事再高，也是這朝中素有威名的大臣，之前如何對貴妃娘娘不敬，對太后娘娘不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這刑罰也是宋大人應承了的，如今說減就減，且不說宋大人為男人，一張老臉沒法擱，滿朝文武聽說了，會如何瞧不起宋大人？皇上聽說了，會如何看待您？”

　涉及到父皇，衛啟和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道：“宋名彰大不敬，著令掌一百，由慎刑司帶去行刑。”

　青梔知道無論如何，宋家也恨自己到了骨子里，不如再添一道油，讓這出“殺儆猴”更彩幾分，直截了當地道：“不必這麼麻煩，平常皇上賞人板子，也不是拖到大理寺賞，這個，就在這里掌吧，本宮邊這幾小公公，別的不會，掌還是可以的。”

　宋名彰一壁掙扎，一壁怒喝：“瑾貴妃，老臣被你如此折辱，不如濺當場！”

　青梔的聲音是冬夜里碎了的寒聲，“難不犯了錯，喊兩句‘濺當場’，一切就可以被當做沒發生過了？是否要你命，是皇上來決定的，本宮要做的，只是讓你承擔該承擔的。”的眼神變了變，“愣著做什麼？還不手？”

　按著宋名彰的小太監當即分了一人出去掌，清脆的聲音響徹在本來就不大的屋中，一下一下，衛啟和的臉也愈見蒼白，似乎這每一掌都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尊嚴和希一點點地拍碎。

　宋名彰初初還能罵上幾句，很快就被打得暈頭轉向，疼痛亦使他開不了口。宮中掌的刑罰并不是說著玩玩，太監本就是做重活的人，用了力氣扇在臉上，不多時就能見到從口角滲出，更有甚者，只需二三十下，就能扇掉刑者的牙齒。

　宋名彰一是折了面子，二是覺得自己付出的努力瞬間付之東流，三是年事已高，挨到第四十下的時候，終于撐不住，噴出一口鮮，里面還連帶著一顆碎牙，暈厥在地。

　好些大臣帶著點憤怒，又帶著點不忍，似乎想說什麼。

　不等求的人站出來，青梔當即道了聲“停”，并問：“打了多下了？”

　“回主子的話，一共打了四十三下。”

　青梔頷首，平靜地道：“算來一半還沒到，然而宋大人年事已高，如此也算小懲大誡，希這四十三掌，能讓他牢牢記在心里，多懂一些該懂的道理，至于剩下的，先記著，如若再犯，數罪并罰，絕不輕饒。”頓了頓，青梔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來人，將宋大人帶去太醫院醫治，開幾幅藥方，再送回家好生靜養。”

　這般恩威并施，曲巖當即就說：“娘娘賢德。”

　他這一起頭，便有不大臣跟著稱頌，之前憤怒著青梔手管理大臣之事的人，也覺得舒心了很多。

　眼見著宋名彰被抬出去，青梔卻起，向所有人微微行了一禮。

　是宮妃，又地位尊崇，大臣們不敢生，避讓的同時慌忙回禮，接著就聽見上首傳來頗為懇切的聲音，“這一禮，是本宮敬諸位的份。你們既然能被皇上托付以整個大順，說明你們不僅被皇上信任著，還被天下人信任著。希每一位大人在理任何事的時候，都可以先一自己的良心。”

　賀益平臉上帶著誠懇的愧意，深深一揖：“娘娘說的是，臣等有愧，為臣子，該當好好思過自省。”

　面對賀夢函的父親，青梔周的氣勢盡皆收斂起來，雖是勸誡，卻也含了幾分和：“有賀大人這句話，本宮頗覺安心。其實若是為大順的江山犧牲，本宮絕無二話。可諸位想想，本宮是個人，你們的母親，你們的兒，也是一個人，人就合該一聲不吭，把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咽嗎？在其位，一步走錯，就可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蒙種種不公，各位大人都是國之支柱，言行之間一定要萬般謹慎，才能保國家、保親人安平啊。”

　若說先前的話是之以理，后面這些便是曉之以，一席言論讓好些大臣頻頻點頭，連慕斂都出了贊賞的目，這位半生戎馬的老將軍站在人群之中，忽地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的小兒子會對一個皇帝的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