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華的奇妙之旅》。”

左時沒聽過：“講什麼的，德華是個人嗎？”

長安搖頭：“德華是個瓷料做的小兔子。”把故事的梗概講給左時聽，這本書翻過很多遍, 故事早就記在腦海里。

左時聽完笑了笑：“我在法國也認識一個德華。”

“是嗎？是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吃甜食的胖子，像你做的那種松餅，他一口氣大概能吃十個。”

長安瞠大眼睛：“這麼厲害？他是廚師嗎？”

左時搖頭：“他是我的戰友，我們同在雇傭兵部隊服役五年，拿到法國國籍后, 他想盡辦法回到家鄉想把父母接出來，遇上當地暴……我們就再沒有了聯系。”

他在跟前, 盡可能地委婉，不提生死這樣沉重的話題。

長安說：“所以他也是像小兔子德華一樣走丟了對不對？他還會回來的, 只是要跟其他人先一起旅行一段時間。”

左時定定看一會兒, 才說：“嗯, 他還會回來的。”

很多人向生死妥協，以為那就是結束，然而在有的人看來，那不過是另一段旅行的開端。

“這個故事不適合你。”他似乎能夠明白長安為什麼突然想聽這個故事，“你今天先乖乖睡, 我會給你找更好的故事。”

長安聽話地躺下去：“那能不能先給我講你的故事？”

“我？”

“嗯, 除了德華，還認識其他有趣的人嗎？”

“認識。”左時想了想，“我還有個朋友，是蒙古人，會騎馬……”

起了頭，他很自然地就把那些有趣的人和事當作故事講給聽。本來以為會刨問底要打聽他的事，還琢磨要怎麼蒙混過去，才能不讓把聽來的“故事”告訴別人。世上聰明人太多，很容易就從細枝末節拼湊出事全貌，到時他的目的和份就暴了。

其實到了這個份上，暴與否也無關要，但事實證明他還是想太多了。

長安是澄澈明的，水晶一樣的心肝，水晶一樣的外表。

安靜地睡過去，深棕的鬈發在他的外套上鋪開，小微微張開，是嘟嘟的，襯得臉還是有些蒼白，下也是尖尖的。他記得第一次在黎見到本人時，還有一點點嬰兒，頭發沒有那麼長，著冰淇淋笑的模樣，像那時當紅的一位日本明星。

好像永遠都是甜甜的，做糕點的手指上沾著糖霜和巧克力醬，上涂桃子味的膏，呼吸里都有甜味兒。

左時發覺時，已經離太近太近了，他幾乎快要到的，甚至手指已經上去，想要輕輕掰開微張的，看看的小舌頭是不是也是同樣可的……

他強迫自己直起，離遠一點，在黑暗中冷靜了好一會兒，似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對有了。

…

第二天早晨，長安聽到樓下傳來的靜才醒，左時已經在預熱咖啡機，為當天的營業做準備了。

記得昨晚睡著時他還在邊，一夜好夢醒來，他竟然還在，就像他整晚都不曾離開過一樣。

“早安。”頂著一頭發跟他打招呼，一臉還沒睡醒的呆樣。

左時指了指衛生間，示意去洗漱。

打理好自己出來的時候，阿元也已經到店了，看到還有點驚訝：“早啊，長安，你今天這麼早？”

看向左時，他食指在上了，會意，也悄悄噓了一聲。

不好告訴其他人夜里住在店里，可是左時還是為帶來了干凈的被褥，放在最高的柜子里。

沒人的時候他低聲對說：“以后再任跑來這里過夜，就用這個。”

也不至于睡在地板上了。

長安心里暖，卻不知該怎麼報答他，就說：“我給你做好吃的吧。”

“是什麼？”

“唔……不知道，我想到再告訴你。不不，不告訴你，當驚喜，好不好？”

左時的目又落在一開一合的瓣上：“好。”

但事實上這樣的任，并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中午時分，忙過了午餐高峰，長安正想休息一會兒，陳玉姣就親自找來了。

從長安生病之后，幾乎就沒再責備過這個孩子一句，今天見了面也只是說：“昨晚怎麼沒跟敬之回家？我們都很擔心你。”

長安也知道是自己任了：“媽媽，對不起。”

“你跟敬之離婚的事……”陳玉姣看了下周圍，似乎也覺得在店里談這個不合適，但還是說下去，“我跟你爸爸商量過了，這件事，我們不同意。”

“媽媽……”

“我知道你跟敬之會有些矛盾。他是醫生，這行很辛苦，就像我們年輕的時候一樣，總是忙，要加班；你現在也有自己的小店了，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間更了，心的機會也不多。可所有夫妻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并不見得都要鬧到離婚的份上啊。”

“媽媽，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呢？”陳玉姣頓了一下，神有些悲傷，“囡囡，我們老了，以后總要有人代替我們照顧你的。你這樣子……我跟你爸爸真的不放心。”

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把殷奉良絕癥的真相告訴兒。

長安終究還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跟面對面坐著，不再像當初接這段婚姻一樣，簡單地說好或者不好。

陳玉姣走這一趟，并沒有收到預期的效，只能讓長安等駱敬之來接，回去再談。

離開以后，左時才問長安：“你之前傷進了醫院的事，你沒有告訴他們？”

假如殷氏夫婦知道這件事，提起離婚就不會表現得那麼平靜。

長安搖搖頭，是想過要說的，可是每次想起來又覺得難以啟齒。

其實是不是從那一刻開始，已經失去所，所以才到恥？

恥從屬于孤獨，害怕孤獨，害怕被拋下。

左時扶著的椅背，蹲下來，平視的眼睛：“長安，我可能沒跟你說過，孩子遇到這種事，不要害怕，因為那不是你的錯。你可以瞞著其他人，但至，要告訴你的父母，他們是這個世界上無條件你的人。”

以前因為要瞞離婚的事，所以沒法說，但現在已經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長安似懂非懂地點頭。

米婭遠遠看到兩個人的互，八卦道：“左時對長安可真有，現在很難見到這樣的男人了，以前看外表我還以為他是個coolman。哎你說，他是不是對長安有點意思啊？”

阿元忙著沖一壺茉莉花茶，都懶得抬頭：“胡說什麼呀，長安是有老公的人。”

“那又怎麼樣？”米婭撇了撇，“那位醫生老公，花花腸子可不，你看昨天把氣氛弄得多尷尬！我覺得他對長安不好，要是在他跟左時中挑一個，我肯定挑左時。”

阿元停下手里的作，也看了那邊的兩人一眼：“別整天胡思想了，他跟我們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現在的孩都太多幻想。其實哪有無緣無故對你好好的人呢？要麼癡心著，要麼曾經過，要麼就是別有所圖……左時他是屬于哪一種？

咖啡店打烊后，駱敬之才來接長安。他其實早就到了，在外面了兩支煙才進來。

長安聞到他上的煙味，略略往后退了半步，輕輕說：“你下班了？”

“嗯，來接你回去，可以走了嗎？”

長安沒回答，下意識地又去看左時，他卻恰好走開了。

駱敬之看出的意圖，心中升騰起莫名的怒意和不安，拉住的手腕是將拉了出去。

“敬之，你放開……放開我。”被拉到門外，有些慌張地想要掙。

向來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擺，沒想到也有掙開他的一天。

“你今天還要住在店里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跑出來一天一夜爸媽很擔心你？”

是的，爸媽的擔心都知道，但他不擔心，才是最在意的。

長安在他面前變得沉默多了，以前時常嘰嘰喳喳地吵他，像需要陪伴和安的小寵，現在卻常常跟他相對無言。

“敬之，那套房子給你，我……不想回去。”終于說話了，卻仿佛在說另外一件事。

駱敬之看了好一會兒，才說：“殷長安，你真的要離婚嗎？”

長安還是不說話，的沉默很多時候看起來像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抗議什麼呢？抗議他曾經傷了，抗議他主提出離婚，還是抗議他跟高薇？

誰知道呢？他自嘲，為什麼那麼在意的想法，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心嗎？還是說上回生病的時候對提過的，等他病好了，兩個人好好談一談，而如今連這個好好談的機會都還沒有實現？

他深吸口氣，垂眸看著長安的發旋，說：“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來跟你爸媽說。房子我不要，明天我就會搬出去住，那個家是你的，你大可以回來，不用再窩在店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