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白眼簾半垂,看著棋盤,道:“如今的西夜王名高彌曷,在老西夜王的衆位王子排名第二,不似長兄勇猛,不如三弟聰慧,不比五弟善辭令,不若七弟狠毒……卻是衆王子中最好虛名,卻也最懂得‘變通’之人。”
西夜人以神勇爲榮,因此西夜出兵多是真刀真槍,以絕對的兵力將敵人一舉殲滅。
高彌曷平日裡的用兵之道也是如此。
然而,一旦把此人至困境,他就會另闢“捷徑”,不擇手段……
想著,語白的眸越來越深,黑得如墨似夜,深沉得讓司凜都是心中一驚,約覺到這個高彌曷對語白而言,似乎別有意義。
語白角溢出一個清冷如秋的笑,笑意未及眼底,又道:“當年出謀以計除掉我家的就是這位新西夜王。”
他的語調輕描淡寫,卻是令得周圍的空氣一冷。
不止是司凜,連小四也是無法控制地瞳孔一,兩人的臉上除了驚,有怒,更有恨,尤其是小四,看他殺氣凌然的樣子,恐怕若非語白還在此,他已經單槍匹馬衝去西夜都城了……
“簌簌簌……”
陣陣秋風吹得樹葉簌簌作響,語白擡眼朝那搖晃的樹枝看去,半瞇眼眸,眸變得銳利起來。
外人皆以爲家軍的仇已經報了,仇人伏法,家也得了正名,可是對於語白而言,這個仇還只報了一半。
還有那個遠在西夜的罪魁禍首還未爲此付出代價!
他當然想找高彌曷報仇!
只是家覆滅後,他無兵無權,只能忍至今……他也沒想到,蕭奕看出了他的心願,甚至爲了達他的心願,決定兵行險招奪取西夜!
無論是爲了過去,還是爲了現在,這一次與西夜的一戰都必將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只能勝,不能敗!
語白的神堅定如磐石,脣邊掛著一如既往溫和的笑意,緩緩道:“接下來,高彌曷應該要對韓淮君出手了……”
如同九年前般故技重施,挑撥離間,栽贓構陷,意圖讓大裕後院失火,而他們西夜則趁此坐收漁翁之力!
只是這一次,西夜會付出沉重的代價,以國以民!
看著語白沉靜的表,司凜的心也漸漸沉澱了下來,他不需要爲語白擔憂,對語白而言,如今在做的事是他這些年來心之所向、卻求而不得的事……自己只需助他一臂之力便是!
忽然,一陣嘹亮而悉的鷹啼聲自院外傳來,三人皆是循聲去,司凜角一勾,含笑道:“語白,你家寒羽遛彎回來了……”
話音未落,卻先得了小四一個鄙視的瞪眼。
司凜了鼻子,挑眉看向語白,自己這又是哪裡得罪了小四?
語白眼中閃現些許笑意,糾正道:“不是寒羽。”
司凜怔了怔,眉頭挑得更高。不是寒羽,那又是誰?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再次向天空。
接著,又是一陣鷹啼聲傳來,與第一聲似乎略有不同。
這一次,小四肯定地說道:“是寒羽。”但是他的臉還是不太好看。
司凜很快就有了答案,只見一灰一白兩頭鷹盤旋著、嬉戲著朝這邊結伴飛來,看著哪裡是像鷹,照他看,是鴛鴦還差不多!
看著小四那張彷彿要滴出墨來的臭臉,司凜強忍著沒笑出聲來。
接下來,此起彼伏的鷹啼聲在院子上方不斷地迴響著,久別重逢的小灰和寒羽歡喜極了,在半空中一時盤旋,一時高飛,一時俯衝……玩得是不亦樂乎,直到小四把拇指食指圍圈,放口中發出一陣清脆的哨聲。
白鷹應了一聲,就乖順地俯衝了下來,停在小四的左小臂上,接著灰鷹也如影隨形地下來了,繞著小四飛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不遠的一樹枝上,它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衆人,金的鷹眼中帶著一高傲。
“小灰。”語白失笑地對著灰鷹招了招手,它抖了兩下翅膀,這才慢悠悠地飛了下來,停在了棋盤邊,然後又抖了抖翅膀……
“咯嗒,咯嗒……”
七八枚黑白子如細雨般撒在了地上,棋盤上的棋局更是了一片。
小四的額角了一下,沒好氣地瞪了灰鷹一眼,幾乎要以爲它是司凜搬來的救兵。
語白沒有在意那棋局,他的目落在了灰鷹的右爪上綁的那個小竹筒上,練地將其拆了下來。
小灰彷彿知道自己完了任務,立刻又拍拍翅膀飛出亭外,連帶把寒羽也拐走了……雙鷹又飛到半空中去嬉戲。
與此同時,語白已經打開了那小竹筒,從中取出一張折長條的絹紙。
這是一封來自蕭奕的信,也是一封軍報。
絹紙上的字跡還是如一貫般遒勁有力,灑飛揚,字如其人。
語白凝神看了下去,信的前半說的是軍……說完了正事後,蕭奕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私事來,比如他家的臭小子……
語白盯著絹紙的最後一段,脣畔不由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笑意清淺而溫潤。
煜哥兒這麼快就會爹了啊!
真是一個聰慧的孩子!
想著,語白的笑意變深,忽然低語道:“這一戰必須在煜哥兒的週歲宴前結束才行!”說話的同時,他的眸中綻放出銳利的芒,自信果決。
這一瞬,司凜彷彿又看到了曾經那個芒萬丈的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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