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其實也忙的,除了月子里的那四十來天沒干過活外,出了月子后,立即就撿起了簪活來做。只是如今畢竟有了兒,兒又還小,更多的心思還是會放在兒上。
做簪活,一時沒再像從前那樣拼。只是閑來無事時,會撿起來做些,一來是打發時間,二則也是不想等之后自己正式復出時手生了。
方才他們父二人流培養時,熙一邊笑著,一邊也在忙碌。這會兒聽他鄭重提起了大公子,似是有重要的事要同商議,熙便也暫且先撂下了手上的活,認真應對起來。
“有關大公子的什麼事?”擱下手上什后,熙順勢也又坐正了些子。
秦氏走前來找過,熙當時就為不平的。后來得知大公子不忍秦氏毫指摘,直接把一應過錯都大方攬自己上后,熙便又為他們二人惋惜。
分明是心中有彼此的,可就因為種種,這有有義的二人不得不分開。
熙其實也悵惘的,哪怕是不認識的人,也希天下所有有人都能眷屬。何況,秦氏還同做了些日子的妯娌。
可能是同魏珩一路走來也不容易吧,所以,瞧見如今有同樣境的大公子和秦氏,不免推己及人,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魏珩道:“如今書院已經建,接下來便是招攬天下飽含學識之才院來當教授知識的老師。我想……”
說到這里熙基本上就懂了,見他話語似有猶豫,熙便主道:“你是想聘大公子去書院教書嗎?”
魏珩頷首,但眉宇間仍是蹙著的,似并未拿定主意。
在一起這麼久,知道他的很多事,所以熙自然知道他此番仍有的顧慮。的夫君雖然一直沒有與大公子劍拔弩張開過弓,甚至在當年謀推翻先帝一事上,二人還聯手過,但知道,這二人永遠都不會真正的稱兄道弟。
他們之間,隔著永遠也無法逾越的仇恨。這種仇,不是聯個手合過作,就能一筆勾銷的。當年洗東宮一事,陶姨娘是幫兇,而大公子卻是陶姨娘所出。
可以說,魏珩同魏璟的仇,是與神俱來的。他們最多能做到的就是如今這樣,井水不犯河水,相互不往來,不走。就算有事,一切也都是按著規矩來公事公辦,不夾雜私。
熙見他點頭,在完全印證了自己猜想后,斟酌了一下,便道:“若依我的意思的話,就算你聘他去書院教書,也是因為看中他的才學,是為那些學子們考慮。你聘他教書,也算是公事公辦,不存在私。他若是能勝任,就繼續聘用,若他不能,屆時直接解了他的聘就是,無需給他臉面。”
“就算康元帝在天上看著,我想但凡是為社稷好的事,他也不會怪你。至于陛下和母親那兒……你必須得做通工作。若他們不愿意,我想此事就此作罷,你也不必糾結了。”
康元帝正是魏珩舅父,今上父親。當年魏珩代理朝政時,就立即尊其為康元帝。
魏珩其實心里也是這樣的打算,但聽妻子這樣說后,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論怎樣,聘魏璟任教一事,必須要得到陛下和母親的雙雙首肯才行。
這事得以解決后,魏珩便又笑著同妻子說起夫妻間的私話來。很快,娘喂飽了舀舀,過來回了熙話,說是縣主吃飽便睡了。
月子里的時候,舀舀是睡母親邊的,待熙出了月子,舀舀便跟母睡。但白天的時候,熙卻是一直陪在兒邊。陪著玩兒,陪著一起長,見證生命中的每一個歲月。雖然可能舀舀白天時大部分時間也是在睡。
“為什麼我一來,就睡。”魏珩還沒跟兒玩夠,心中難過,所以不免話說的有幾分孩子氣。
熙笑他道:“才多大?本來每天就是除了吃就是睡的。你回來的時候能上醒著,就知足吧。至,你剛剛還抱了一會兒呢。”
魏珩垂頭說:“怪我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竟了很多陪伴在你們邊的時間。等過了這陣子,等書院籌辦起來,屆時我去宮里陛下跟前討幾個月假。到時候,就天天陪你們母邊。”
熙則說:“到時候可能我就開始忙了……也正好,到時候我忙的時候,你就多陪陪兒吧。”魏珩表示沒問題。
*
陛下那里沒什麼可說的,陛下是仁厚之君,但凡是對天下社稷有利之事,他都會準允。而靜華大長公主那里……大長公主如今已然不如從前那般心懷仇恨,也不是不能退一步的人。
所以,魏珩去征求意見時,只說兒子瞧著辦。只要他認為好,便只管去做就是。
靜華大長公主也十分喜歡舀舀這個孫兒,這次魏珩過來,也順便將妻子和兒一道帶過來了。要說不好,大長公主覺得如今唯一不好的,就是同魏無垠和離后,搬出來獨住,便不能再日日都瞧見可的孫兒了。
所以這回見他們一家三口過來,大長公主便提議說:“這大熱天的,你們把孩子帶來帶去的,也實在是折騰了這孩子。不若這樣,今兒既是來了,你們一家三口就都在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就算是陪陪我。等之后了秋,天爽快下來了,你們再回去。”
這不是什麼事兒,魏珩了妻子一眼,見也笑著沖自己點了頭后,魏珩就說:“今兒帶舀舀來,我同熙兒便就是這個意思。只要您不嫌我們煩,我們就愿意住。”
大長公主抱著舀舀,聞聲朝兒子瞥去一眼。
“我不得你們一直住這兒才好,只是我也知道,這不合乎規矩。你是魏家的世子,如今掌著整個家,你不能一直住我這兒。但即便是這樣,我也很滿意了。”這日子,能有如今這般,還有什麼可奢求的呢?做人不能太貪心。
舀舀香香的,長公主一沾上手就不想丟。從前婉的孩子也很稀罕,但到底緣這東西很奇妙,自己家的親孫,到底還是要比侄的孩子更招疼的。
熙夫婦帶著孩子住在公主府這段日子,大長公主仿佛也不嫌吵了,舀舀不論怎麼哭怎麼笑怎麼鬧騰,都完全能容忍。不像之前,府里但凡誰大聲說一句話,都要提起來斥責幾句。
小孩子都是一天一個樣,等在公主府住了一個多月,九月份回魏家時,舀舀又比走前大了一圈。子也更朗了些,之前走的時候只會趴著,如今不需人扶著,獨自個兒也能坐住了。
頭上也長了些,如今能用紅綢扎兩個沖天辮了。
念叨舀舀念叨了月余的魏老夫人,一瞧見這又漂亮了許多的娃,稀罕得不行。
褪了胎,一點點清瘦下來的舀舀,越發的好看了。皮雪白雪白的,臉上半點瑕疵都無,那雙眼睛又大又圓,澄澈澄澈的,盯著人看再咧一笑,出點小牙尖來,簡直是奪命般可。
老夫人雖然早有了曾孫,但郎君跟郎還是不一樣的。郎君有郎君的好,郎有郎的好。
誰又不喜歡漂漂亮亮玉雪可的小姑娘呢?
舀舀這個曾孫一回來,老夫人心中瞬間踏實了,當天晚上便多吃了小半碗白米飯。
有關魏璟去書院教書一事,魏珩之前就跟他談了。魏璟詫異的同時,自然欣然接這個邀請。他自便喜讀書,一直有一個心愿,就是能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麼。只是可惜他天生病弱,腳有些殘疾,走不了科考仕途,斷了為的途徑。
之前他倒是沒想過去書院教書,如今魏珩找他,他自然躍躍試。
難道,他要一輩子都躲在他那一畝三分地,再不同任何人打道嗎?之前不愿走出來,是因為覺得自己這一生便就如此了,而如今,他似乎也能算是有用之人,日后還得要同許許多多的學子代,再孤僻著獨,不與人往來,似乎也不好。
所以,今日魏珩夫婦帶著舀舀回府,老夫人在壽安堂擺了筵席,他也過來了。
席散了后,婦人們一說話,魏璟則尋去找了魏珩,又同他說了“謝謝”二字。
屋外天已泛了青,屋檐下,二人并排獨立。自從一個多月前,魏璟決定要走出來后,便不再依賴椅。如今,他每日都會堅持走路。從最初的每次只能站立一炷香時間,到如今,時間延長到差不多有半個多時辰了。
只是站久了,還是會累。
但他相信,堅持下去的話,他日后就算不能如常人一樣,但也總比之前的自己要好很多。
魏珩看向他,見他難得的沒坐椅上,訝異之余,便問:“好了?”
可能是因為長久病弱的緣故,魏璟不如魏珩軀拔,即便他個頭也不矮于魏珩,但二人并立在一起,他一看態就是綿無力的,不似魏珩,如蒼白翠竹。
魏璟面和煦,聞聲搖頭道:“既然要去書院教書,總不能上山時被小廝們抬著上去。好是沒好,但堅持多走走,如今確是比從前好些了。”
魏珩上下打量他,然后收回目,又看向外頭漫無邊際的黑幕,倒也頗真誠道:“多練練也好,哪怕是東西,長時間不用,也會生銹。”略想了想,魏珩到底還是多說了一句,“若你能早如此,或也不至于到如此田地。”
魏璟知道他指的是他同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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