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還算安靜,此原就偏僻,又跟云山械庫那頭隔得遠,那些繁雜之音亦不會傳到此。
長安睡在山,所有的侍衛都守在外頭,連帶著吾谷也只能守在外頭。
山不算太大,好在吾谷收拾得極為干凈,又在里暖了一堆篝火,冷熱正適宜。
聽得里頭有唉聲嘆氣的聲音,吾谷眉心微蹙,低聲沖著里道,“公子睡不著嗎?是褥子不夠和,或者山太冷了?”
長安坐起來,“吾谷,你進來陪我說會話。”
“是!”吾谷應聲,快速進了里。
長安就在床邊坐靠著,發髻凌,一手扶額,面略顯青白。
“公子?”吾谷不解,“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是睡得不舒服,還是子不舒服?”
這荒郊野外的,最怕的就是公子子不適,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上哪兒請大夫?
“吾谷,你覺得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長安忽然開口。
吾谷愕然,不不不,不是愕然,是完全震驚了。環顧四周,除了石壁還是石壁,公子是怎麼想起皇帝的?而且還想得睡不著?
“公子,您想皇上了?”吾谷低聲問。
問出口的瞬間,主仆兩個皆是一愣。
吾谷撲通跪地,“奴才該死!”
明明就是多一問,怎麼問出了別的意味?
別說是吾谷,饒是長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了,無端端的忽然想起了宋燁,然后怎麼都睡不著了。
長安勾勾手指,“起來,我又沒怪你,只是覺得這心里有些憋悶,說不出來的覺,你且與我說說話。”
“公子?”吾谷起,“您不睡了?”
長安搖頭,“不睡了,說說話!”
“好!”吾谷搬了一塊石頭。
主仆二人嘀咕了一晚上,直到黎明前夕,長安才合上眉眼,小憩了片刻。
天亮之后,長安便已經悉數完畢,領著人離開了此。
雖然不太悉云山一帶,但也不是全茫然,天底下能用銀子辦的事委實太多,往山塞個份,只是舉手之勞。
褪下華貴的錦玉服,穿上從未穿過的麻布。
長安興沖沖的走到水井前,仔細的照看著,“哎呦,還好看的。”
“公子?”吾谷嘆口氣,“這……這哪兒好看了?”
若是相爺親眼見著,還不得氣得一口老?
“不好看?”長安黑著臉回眸。
吾谷慌忙改口,“好看好看,公子穿什麼都好看!”
“我瞧著好的。”長安雙手叉腰,如釋重負的松口氣,“有時候那些貴重的裳披在上,就跟刀子架在脖子上,是一樣的。”
吾谷不解,“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長安微微揚起頭,“不說了,干活!”
“是!”吾谷頷首。
換好服,一通瞎折騰,等著長安和吾谷再從屋,跟著一個獷的漢子出來,已然換了一副樣子。
從頭至腳,怕是親爹川河也瞧不出,眼前這人是自己生慣養的親兒子。
所有人都在山頭找人,長安和吾谷已經跟著那漢子進了山。
管事的與這漢子本就是鄉鄰,平素就多有照顧,“這就是你說的大侄子?”
“是是是,這年頭哪兒都不好過活,家里沒了長輩,只好來投奔我,雖說長得瘦小,好在力氣不弱,只要不是太過吃力的活計,都可以給他!”漢子笑道。
管事點了頭,“眼下人都出去了,活又不能停下來,確實人手不夠,這樣吧,去看守庫房,能輕松點。瞧這小板,力氣再大,估計還不夠你掄一胳膊的。”
“好!”漢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不謝過管事的?”
長安和吾谷趕拜謝。
看守庫房說輕松也不輕松,畢竟你要一天到晚的站在這個位置上一不,沒有十足的經驗,不到一個時辰,就會腰酸背痛筋。
吾谷倒也罷了,習武之人,扎馬步的日子多著呢!
可長安不行,這才半個時辰,汗就不斷的從額角滲出,整個人有點搖搖晃晃的,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公子?”吾谷低聲喊,“是不是僵了?”
長安點了一下頭,這一雙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酸疼僵,若是現在竄出一只老虎,估計都沒辦法逃跑。
“你們兩個,去里頭看著!”忽然走過來一個絡腮胡子,指著長安和吾谷,“還愣著干什麼,說的就是你們兩個!”
吾谷當即攙了長安一把,“哥,走!”
長安瘸著,從外頭那道門,進了山的門,這里倒是還好,有桌子椅子,只需要看著上了鎖的門就好,不似外頭又熱又要站著。
“那人,也是特意安排的?”長安問。
吾谷搖頭,“咱就找了那麼一個,沒有后援。”
“那我怎麼覺得,他是故意的?”長安不解。
吾谷撓撓額角,“許是瞧著奴才與公子不夠強壯,站在外頭給他們丟人,回頭讓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見著,還以為戒備不夠森嚴。”
“有道理!”長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吾谷。
確實,不夠強壯,長了一副不太安全的樣子。
在這里頭,還有數名老油條,瞧著新來二人,旋即湊上來,“沒見過,生面孔!”
“剛來!”吾谷忙道,“諸位大哥,咱們兩兄弟初來乍到,請多多關照!”
之前守在這里的有十數人,如今多數被打發去了山林里找人,所以才會空閑下來。
老油條們笑了笑,“能進這兒的,多半是靠著關系的,你們是誰介紹進來的?”
“是管事讓咱們來的,方才在外頭,又遇見了個絡腮胡子,讓咱們進來,所以我們就進來了!”長安磕磕的說,瞧著很是膽怯。
見狀,老油條們哄堂一笑,“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大胡子。”
俄而便有人,上下打量著長安和吾谷,“雖然長得不咋樣,不過這細皮的……尤其是這雙手干干凈凈的,到底是不一樣。大胡子這次,有口福咯!”
長安:“?”
這是要讓他們去當廚子?
要不然,為何說什麼口福?
正說這話呢,外頭有獨車進來,之前那個絡腮胡子當下一聲吼,“都愣著干什麼,還不把門打開!”
聞言,眾人當即正,快速開了門,將裝著械的獨車,推進了山。
“你們兩個,跟著來!”大胡子目微凜,直勾勾的盯著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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