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程老太君見了“一碗玉”的表演嘖嘖讚歎,對程世雄道:“這閨不容易,真不容易啊,大冷的天兒,穿這麼單薄的服,就爲哄俺老婆子開心,兒啊,你瞧人家那子練的,跟麪條兒一般,應該賞些銀錢纔是。”
“孃親放心,孩兒知道。”程世雄說罷,立即向旁邊一招手,一個家丁馬上快步趕來,哈腰陪笑道:“老爺,您吩咐……”
恰在此時,臺上出了毒針,那青小帽的家丁彎著腰正聽程世雄吩咐,忽覺頸上一,此時正俯聽老爺說話,他也未敢造次,待聽完程世雄的吩咐,他的頸上已無異樣,因此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臺上一見行刺失敗,心中暗暗懊惱,此時衆目睽睽之下再想往箭哨裡安裝毒針勢必已無可能,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心知已無機會,便當馬上退去,又舞片刻,便做個收手勢,團團一揖,急急退了下去。
那家丁向樓下的彭管家傳了老爺的吩咐,彭管家自去帳房支取銀兩賞賜,吳班主得了賞銀,站在臺下怡然自得,滿心歡喜。
隨後上臺的是擅長藏(魔)的老江,老江見“一碗玉”得了賞銀,不抖擻神,拿出了自己的絕活,他取出一繩子,迎風一抖,那繩子便像子一般筆直立起,看得程老太君嘖嘖稱奇。
老江又把繩子往空中一拋,那繩子立刻筆直地懸在空中,老江拱手笑道:“今兒老壽星六十大壽,小老兒兩手空空的趕來拜壽,可不臊人?幸好小老兒還曉得幾手旁門左道的功夫,這一道繩子,老壽星你別看著它短,可它能上達天庭,小老兒這就徒弟攀爬上去,登上天庭,了蟠挑來孝敬您老人家。”
老江說完把手一揮,小徒弟往掌心啐了口唾沫,便像一隻猴子似的順著那繩兒爬了上去,不一會就消失在棚頂。
衆看客都抻著脖子往臺上看,想窺出他戲法的奧妙,這時那個中了毒針的家丁上毒開始發作起來。他只覺頭暈眼花,心促氣短,有些不過氣來。他也不知自己哪裡不適,又不敢在老夫人和將軍面前失了禮儀,只好強自支撐。
老江的徒弟爬上去不一會兒,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碩大的壽桃,那壽桃白裡紅,煞是喜人,老江手疾眼快,捧桃在手,單膝跪地,高聲道:“恭喜老壽星,我那不爭氣的小徒弟這番總算了回臉,取了天界蟠桃一隻,小老兒將此桃獻與老壽星,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程老太太聽的眉開眼笑,倒忘了打賞的事,老江好話說盡,見程老太太未說打賞,不眉頭一皺,心道:“看來還得加把勁兒,才能打這老太太呀。”他立即向在棚頂的徒弟悄悄打了個手勢。
他這藏“桃”,本來是融合了藏的一個小故事,方纔只是表演了一半,後邊的可以繼續演也可以就此打住,全看場上反應決定。這時一見老太太並未打賞,他便繼續演了下去,就聽棚頂一聲大喝,傳來一聲慘,老江倉惶擡頭,一顆碩大的人頭便淋淋地從棚頂掉了下來,砰地一聲砸在臺上,看戲的人頓時傳出一陣驚。
老江也驚慌地站起來,就見天上陸陸續續又有胳膊、手臂、大一一落下,也不知道都是什麼東西做的,看來就像真的一般,老江捧著人頭哭泣道:“小老兒冒犯仙府,這是仙人懲治小徒,可憐我那徒兒,就此一命歸西……”
程老太太看得心驚跳,連忙道:“瞧這赤呼啦怪嚇人的,兒啦,他趕收了吧,換個戲法兒,換個戲法兒……”
程世雄開口喚人,立在牆角的那個家丁此時眼前忽明忽暗,耳中聽到的聲音忽遠忽近,哪裡還反應得過來,程世雄還以爲他是看戲法兒了神,不臉一沉。丁浩見了笑道:“程將軍,小民去知應一聲便是。”
丁浩下了樓,到了對面臺下的棚屋,掀開簾子問道:“哪位是班主啊?”
等著演下場的伎人已經到樓外拐角去候著了,此時棚中只有一個正在扮戲的伎人,他扭頭問道:“您是哪位,什麼事兒啊?”
丁浩笑道:“今兒是程老太君大壽之期,獻個壽桃也就罷了,怎麼人頭大的都搬出來了,不喜慶,你們快通知臺上的那位老兄換一換吧,要不然這賞銀可就泡湯了。”
“哎喲,那我得趕去!”到樓上掀開門簾兒小聲招呼一聲,老江師徒就能聽得見,所以那伎人摞下畫筆,轉就住樓上跑,那坐在樓梯口的大漢不好攔阻,只得由他上去,待他上樓,卻也迅速跟了上去。
丁浩走過去烤了把火,忽聽樓板“嗵“地一聲響,傳來短促的一聲痛呼,不心中疑:那伎人摔了一跤不?他也舉步向樓梯走去。丁浩幾步邁上樓梯,一到樓上棚屋,只見堵門站著一個材瘦小的“男子”,在“他”對面一個魁梧的大漢將方纔那個伶人放倒,鮮從那伶人間噴出來。
丁浩一見頓時驚出一聲冷汗,知不妙他無暇多想,返就要逃走,對面那大漢已急道:“豔豔,後!”
那瘦小的“男子”聞聲急急轉,擡手一繞一盤,丁浩只覺就像上次被丁玉落摔出去時一樣,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暈頭轉向地倒在地上。這時他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大漢,那大漢手中拈著一柄小小彎刀,獰笑著俯向他刺來。
電火石之間,丁浩瞧見他腕上依稀有個圖案,定睛一看,卻是一頭猙獰的狼頭,錯愕間丁浩心念一轉,急急喊了一句:“你們是大宋家派來刺殺我家將軍的人麼?!”
那大漢手中的彎刀堪堪已刺至丁浩口,一聽這話忽地凝住,眼中出了古怪的神。丁浩心頭砰砰跳,背上已全是冷汗,他還再言,額頭忽地巨痛,登時暈了過去,原來那扮“一碗玉”的已縱過來,靴尖在他額頭狠狠踢了一腳。
“這蠢貨竟然認爲我們是大宋皇帝派來的?”那個大漢哭笑不得地道。
那子冷笑道:“漢人之間爾虞我詐,篡立之事層出不窮,你當他們君賢臣忠,上下一心麼?哼,與我北國也是一般無二的。這人自作聰明,倒是我們的一樁意外收穫,阿讓,留他一條狗命,我們走!”說完匆匆向樓下走去。
這時對面樓上那個家丁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耳鼓中只有嗵嗵嗵的心跳聲。他張大拼命吸氣,可口如重石,偏偏一氣也吸不進去,只覺神魂如騰雲駕霧一般,頭重腳輕,如同踏在巨浪顛簸的舢板上。對面臺上老江拿了口箱子,正說要做法“化零爲整”,給大家來個大變活人,讓徒兒活過來,那家丁子搖晃了幾下,就一頭栽出了窗子,砰地一聲砸到了地上。
程世雄一見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疾風一般站到了老孃前面,虎目一瞪,嗔喝道:“怎麼回事?速去察看!”
對面臺上的老江正在跳大神一般“作法”,一見這般形不目瞪口呆,不曉得對面樓上這位客人怎麼就會跌下來。程世雄令人掩了門窗,安置了老母,率著幾名侍衛殺氣騰騰地衝下樓來,在侍衛們環擁之下到了房檐下面,只見那家丁仰面倒在地上,口角溢出泡沫和黑,已然氣絕亡。
程世雄沉著臉蹲下,略一察驗,便發現那家丁頸上有紫黑的一圈烏痕,他盯著那圈紫青的痕跡仔細看了半晌,緩緩出兩指,從死頸上拔起一細若毫髮的鋼針,程世雄的雙眼頓時泛起一寒。
就在這時,對面戲臺棚屋裡被打暈的伶人““一碗玉””醒過來了,一睜眼,就見邊躺著一個臉上畫了一半的伶人,鮮自他間汩汩流出,幾乎就要淌到自己眼前,一時如見鬼怪,嚇得魂飛魄散。
驚駭之下,本沒有察覺自己上已是一不掛,跳將起來便向戲臺撲去,同時使盡力氣尖道:“殺人啦~~~”
丁浩畢竟是男人,抗擊打能力比人強,額頭捱了那一腳,造了他片刻的暈迷,被這人尖厲的一喊,一下子驚醒過來,他迷迷瞪瞪一睜眼,就見前方空中出現一道斜三角形的大放茫,一個不著寸縷的人,玉背纖腰,如浪,縱躍了那茫通道。
丁浩頓時瞪大了眼睛:“我靠,我這是又穿到哪兒啦?”
外面正作一團時,“一碗玉”便尖著“殺人啦……”狂奔到了戲臺上面。
臺下的人愕然向臺上去,只見從戲臺後面衝出來一個皮鮮的腚人,赤條條一不掛,踢落了樂師前的古箏,撞掉了老江手裡的鈸兒,波浪,一時搖花無數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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