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也是勛貴人家,秦家不是沒人。所以在魏璟同秦素月僵持了這麼久,最終還是和離后,秦家終于來了人。
自家兒嫁去人家多年未有所出,說實話,秦家還是理虧的。這幾年來,不知的秦夫人也時常規勸兒,既不能為夫家添丁加口,那麼自然要在別的方面多付出一些。雖無婆母孝順,但魏家還有老太君在,秦夫人一再叮囑,定要好好侍奉老太君。
秦素月每次回娘家去,秦夫人也再三叮囑,要其定要同妯娌們和睦相。
有關夫君的疾,秦素月之前從未在父母兄嫂跟前提過只言片語。心中縱有萬般苦楚,也都是自己默默吞咽了。
只是這回,突然帶了和離書回去,于父母兄嫂跟前再不能周全代,秦素月這才和盤托出真相。
哪怕事到此刻,也沒有把一切都怪罪在魏璟上,只說自己也有錯。魏璟有疾不假,可一時鬼迷了心竅,也的確是害慘了他。
秦家這些年一直以為是兒不能生,所以每每便勸兒忍。如今得知竟然是魏家那大公子不能生,秦家自然也不會這麼輕易就卸了這口氣。
秦家一門武將,行事彪悍,當即秦將軍就罵罵的說要來魏家討個公道。他們家好好的姑娘,白白被糟蹋了一回,如今只一封和離書退還回來就能了事了嗎?魏家將他們秦家姑娘害得這麼慘,秦家豈能咽下這口氣?
在秦家人眼中,魏家是不做人的,他們覺得是魏家在婚前有意瞞。縱是秦素月一再同母親說,說魏璟起初倒是可以行房的,只是子弱,之后越發不行……想魏家也不是有意思,但秦夫人并不聽。
最終秦夫人帶著一眾使婆子殺去了魏家,魏老夫人原是說一個人來應付的,但最終魏璟還是堅持出了面。他知道,這事是因他而起,此番自然也該因他而結束。
他自然知道子名聲的要,便是秦家人不登門來討說法,他也會在事后再給秦家一個代。說到底,是他對不起素月。
其實初初親那段日子,他們的確是過了很好的一段歲月,縱是如今回想起,也是念念不忘的。他也曾以為,他此生會執著手,一輩子就這樣走下去。
可漸漸的他才明白,憑他的這副軀,他是給不了想要的幸福的。
想要正常的夫妻生活,他每每都難以應付。想要一個孩子,他也給不了。
其實本該早就做出決定的,只是心中多不舍,他也有私心在,這才又糾纏了幾年。而如今,趁著這個機會,他正好提出和離。
一切都那麼的順理章。
但魏璟也的確沒打算讓此事就此結束,日后總是要嫁人的。所以,他打算把一切因由都攬在他上。其實細算起來,本就是他的錯。
魏璟態度誠懇,且又承諾會命人漸漸散出消息去,說是他不孕……這倒是原本理直氣壯的秦夫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其實這個婿是滿意的,除了子弱一些,別的方面沒病。論才學,論長相,他在這偌大的上京,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只是唯這子弱一項,也的確是致命的一擊。原以為弱就弱些,郎君會疼人就好,卻不曾想,子弱伴隨的是不孕,是不能行人道,是注定要委屈閨一輩子。
秦夫人看魏璟此番態度,心中多也有些猜得到他堅定要和離,怕也是為素月著想。
已經耽誤,便不想耽誤太多。
素月他,他唯恐好好說不能素月死心,這才演下這麼一出來。
什麼和丫鬟深,什麼薄寡義扭臉不認人,素月邊的丫鬟說的那些,怕也作不得真。
這樣一想,秦夫人便也只能唉聲嘆氣。
來時雄赳赳氣昂昂,走時卻偃旗息鼓。
秦家那邊原以為魏璟不過是說說,并作不得數。但不消幾日,闔京上下都傳揚開了,說是魏國公府長公子弱得竟不能有子嗣,卻故意同秦家和離,好讓眾人以為是秦氏無所出。
而這樣的消息在上京中傳開時,秦素月已經跟著祖母離開了京城。
事到如今,魏璟其實并不在意外頭人怎麼說他了。活在這世間,他似乎從一開始渾上下就背滿了罪名。比起從前的那些來,而如今這不能人道這一樁,似乎也不足輕重。
秦素月雖離開了京城,但魏璟心中多還是記著之前說過的話。玲瓏是母親當年留給他的婢,因為一直伺候在他邊,他深知忠心耿耿,所以他院兒里一應大小事,也經常給辦。
許是他心思不夠細膩,從前沒細想過。如今經人一點撥,他倒是大徹大悟般。
他不知玲瓏對他是否有超乎主仆之外的愫,但這些儼然都不再重要。年紀也大了,總不能一直耽誤在他邊,所以,魏璟心意已決,他打算送出府去。
給足夠下半生安穩無虞的銀子,讓去外面那一片廣闊天地中過自己的日子去。
玲瓏自是不肯走,但魏璟雖瞧著斯文雋秀,若真嚴厲起來,玲瓏自然心中生畏。魏璟恩威并施,這才將人打發了出去。
之后的日子,他仍如從前一樣,不過是看看書習習字,打發打發無聊的時罷了。
*
魏璟能狠得下心來攬著一切過錯在自己上,甚至不在乎什麼名聲不名聲……這倒是令魏珩詫異的。原本他同魏璟并無太多集,那件事之后,彼此又默契的過起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但經此一事,魏珩多會對魏璟刮目相看幾分。
一個人心里有有意,那他也壞不到哪兒去。
魏珩現在是書院家里兩頭忙,書院已建,接下來便是招生。之后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他應該都會忙碌著奔波于此事。
但再忙,魏珩也是日日必回家來歇下的。兒也一日日長大,已由剛呱呱墜地時眼睛都睜不開的嬰,長了如今會爬會滾會翻……還會沖他甜甜笑的俊俏小郎了。
宮中有恩賞,在剛辦滿月酒時,圣上封為縣主的封號便頒到了府上來。
封號為常樂二字。下人們恭稱為縣主,他同妻子則親昵喚名,舀舀。小名糙好養活,雖說他們如今已是富貴無邊,但對兒還是賦予了最樸實的愿想,希這輩子都能食不愁。
從外面回來,先去寢照了個面,然后洗凈上又換了裳后,這才重又折回寢去。
如今正是七月酷暑天,一年中最熱的時候,魏珩見日的在外奔波,不免也略曬黑了些。公子原清貴,如今略黑了些,倒更顯剛勁朗,頗有點行伍人之氣。
不過,他自小便養的那子清貴氣兒卻是刻在骨子里的,舉手投足間,仍是端穩和煦,如同從前一樣。
剛剛沐浴過,他上淡淡的皂角香味人心神。如今鼻間嗅到這樣的味道,熙只覺得心安。見他朝榻邊來,熙便略挪了下,給他讓出了一個位來。
兒并不安靜,四個多月大的孩子正是鬧騰的時候。似乎已經能認人了,瞧見父親,立馬咧沖他笑。這一笑,便流出好一汪口水來。
但并不在意,這會兒趴在母親邊,頭昂得高高的,一直笑看著父親。
瞧見這樣一幕,魏珩真的心都化了。
老父親悄悄似乎眼眶都有點發熱,但他忍住了,只是小心翼翼把兒抱了起來。
四個多月大的孩子仍很弱,魏珩唯恐自己哪兒著力大了,會傷著。所以,每回手去抱起小人家時,他都是高度集中注意力的。
他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溫,都給了們母。
“唔~”舀舀對著爹爹吹泡泡,這是討好一個人的方式,喜歡誰,就會沖他吹泡泡,然后著他笑。
魏珩真的是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了,仿佛“興”、“高興”這些字眼早已顯寡淡。
“舀舀可真乖。”魏珩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溫,極力夸著兒,然后又夸妻子,“和你娘一樣。”
熙笑著道:“才看到你,覺得新奇,所以才極盡的討好你。等過一會兒,看你看久了,就不肯要你了。”
“那我也不管。”魏珩說,“至這一刻是要我這個老父親的。”
熙但笑不語,只嫻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父二人互流,培養。父親是孩子長過程中不可缺席的重要部分,熙慶幸,如今魏珩能日日陪在們母邊。雖然也忙,但至早出晚歸,每天都能見面。
果然,舀舀過了那陣新奇勁兒后,就開始用手推老父親臉。魏珩還沒抱夠,仍不肯撒手放下去。舀舀不耐煩了,羊脂玉般的白手指抓了抓頭,然后略顯煩躁的朝自己看去,里咿咿呀呀的,似是在向母親告狀。
熙笑著側頭吩咐一旁靜候著的母道:“想是了,抱去喂會兒吧。”母稱是抱著孩子離開后,魏珩才挨著子朝妻子靠去,攬在懷。
夫婦二人什麼都沒做,就只是這樣靜靜依偎著。過了會兒,魏珩突然開口問:“有一件事,我心中一直拿不到主意,想你幫我做一個決斷。”
“什麼事?”熙問。
魏珩如今但凡有什麼大事小事,都會同妻子一起商議著來,所以,對此熙也不陌生了。
“是有關大公子的。”魏珩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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