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了一夜的靈,到凌晨時,九月被遊春強迫式的送回了新院子那邊,等睡下,他自己卻不歇息,轉出門安排各項事。
九月醒來的時候,天已微黑,起到了廚房,自己打水洗漱完,便徑自往前面靈堂走去。
靈堂裡,遊春獨自坐在火盆前,平平靜靜的往火盆裡扔著了紙錢。
似乎是聽到九月的腳步聲,遊春淡然回頭,看了看,淺淺一笑:“睡好了?”
“嗯。”九月點頭,徐步過去坐在他邊,細細的打量他一番。“你沒休息。”
“我已經安排了守靈的人,一會兒吃了飯,就去休息。”遊春倒不是不顧不管的人,昨夜只是因爲心激,而今天也是爲了安排事。
“那現在去吃唄。”九月見他眉宇間帶著倦意,蹲在他邊輕聲說道,“我了,陪我一起吃飯吧。”
“好。”遊春二話不說,把手中的紙錢都扔進了火盆裡,拉著九月就站了起來。
他們剛出靈堂,馬上有人進去接替了遊春的位置守靈。
九月見了,倒也放下心來,送靈回鄉的事,最起碼還得兩個月多,可不希他因此日夜顛倒而傷神。
只是,對於二月的婚事,九月又有些底氣不足,長輩們的後事未安頓,他們就親合適嗎?
不知不覺間,九月的疑口而出,引來遊春低低一笑:“爲何不可?我爹孃還等著抱孫子呢。”
“不正經。”九月白了他一眼。“我是問守孝的事。”
“我爹孃他們離世十幾年了。”遊春笑著搖頭,“而且,你陪我扶靈回鄉,若不親,豈不讓人詬病?”他不希再有人對指指點點說不好的話,是他的妻,他還盼著送靈回去後,帶著四走走呢。那時,便只有他和兩人,過兩個人的日子。
九月知道他說的是實,瞥了他一眼,也沒有再說下去。
吃過了飯,這次便到九月著遊春去休息,自己卻想著回鋪子裡,那兒,顧秀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我先送你。”遊春無奈的看著堅決的九月。試圖說服。
“不要。”九月搖頭,直接了當的拒絕,“這麼點兒路。我自己就能回去。”
“送你回去後我再回來睡不一樣嘛。”遊春搖頭。仍要堅持送。
“行了,你派個人送我就行了,你,立即睡覺。”九月瞪著他,手指著他的肩,“趕的。不許等我走了你又起來守靈哈。”
“好吧。”遊春無奈,只好點頭,“那我送你出門口,總行了吧?”
“也不行。”九月半步也不退讓,“頂多。送我到這個門口。”
兩人無聊的爭執了半天送到哪兒的話題,九月纔算贏得了勝利。在遊春安排的隨從相護下回到了鋪子裡。
祈福巷正在打烊,九月站在門口,衝那隨從揮了揮手,叮囑道:“你快回去吧,多看著點兒你們主,莫再讓他熬夜了。”
“是,夫人。”隨從微微躬,駕著馬車走了。
九月進了門,和張信打了個招呼就徑自往後院走去。
後院裡,顧秀嫺正蹲在井臺邊上洗服,刑新濤和藍浣站在後門說話。
“刑大哥。”九月有些驚訝,最近怎麼走到哪兒都能看到他呢?
“郡主。”刑新濤看到,眼中微亮,隨即恭敬的朝著九月行禮。
“進來坐吧。”九月見他站在門口,也不知道是要走還是剛來,便開口邀請了一下。
“不了,我該回去了。”刑新濤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我只是來向郡主回稟一聲,那周家小子已經被送往府衙,蒐集的罪證也一併呈上了,若無意外,服苦役是不了的。”
“麻煩刑大哥了。”九月點了點頭,這結果倒是在意料之中。
“那……我先回去了。”刑新濤看看,走了。
“郡主,你昨天又沒回來。”藍浣目送刑新濤離開,才關上後門,看著九月不滿的說道。
“有事忙的。”九月微微一笑,轉頭看向顧秀嫺,“你怎麼讓顧嬤嬤自己洗服呢?”
“郡主,不妨事,是老奴自己要洗的。”顧秀嫺笑著解釋,“這一天的事兒,都讓藍浣做完了,我閒得慌,就找點兒事做做。”
“嬤嬤有什麼事,只管吩咐藍浣去做就是。”九月點頭,不願多說,更沒有問顧秀茹這會兒怎麼樣,說了幾句,就回自己樓上去了。
這一晚,默了三部經文,才歇下,能爲遊父遊母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雖不信鬼神之說,但也希能用這樣的方式去爲他們祈禱,希他們在天之靈能安息。
次日,九月早早起來,收拾了新默寫的經文,又到樓下找張信取了香燭。
這時,鋪子外取過來十來位老人,站在門口猶猶豫豫的不進來。
九月留意到,不由驚訝:“去問問他們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張信點頭,示意一位小夥計過去詢問。
沒一會兒,小夥計回來了,對九月和張信回稟道:“郡主,掌櫃的,他們是來尋郡主的。”
“找我?做啥?”九月更驚訝了,仔細看了看門口的幾位老人,非常確認並不認得他們,而他們也不像是小寒村的人。
“他們說遊大人當年對他們有恩,如今尋回來了,他們想去祭拜,又不知道遊大人的靈堂設在哪兒,特地來求郡主指點的。”小夥計說話極俐索,竹筒倒鬥豆子似的把打聽來的消息說給了九月聽。
“祭拜遊大人?”九月有些意外,遊大人遇害說也有十六年了。他們居然還記得,如今還有心來祭拜?
九月不敢怠慢,匆匆出了櫃檯來到了門口。
“拜見郡主。”門口的人羣看到九月出來,忙紛紛下拜,引來無數人的圍觀。
“老人家,使不得。”九月最怕的就這個,忙上前扶住了爲首的那位老人,“幾位老人家來找我。可是有什麼需要幫忙之?”
“郡主,我們聽說遊大人的骸尋回來了,我們想去祭拜一番,只是不知道遊大人的靈堂如今設在何?”爲首的老人穿儒衫,言談舉止都流著溫文爾雅的氣息,看起來並不是普通的老人。
“遊大人一家確實尋回來了,只是,如今並不在鎮上,離這兒有些路呢。”九月打量著他們。婉轉的勸道,“幾位老人家的心意,相信遊大人在天有靈。定會知曉的。至於去祭拜的事,有些興師衆了。”
“郡主,當年若不是遊大人,老夫如今只怕還撲在田裡當個莊稼漢,又哪來現在這開課授業報效朝廷的機會?還請郡主全,指點方位。容我等去祭拜一番。”老人卻堅持道。
“老人家,你們是?”九月從他的話裡聽出一些不平凡,忙問道。
“老夫是縣上文苑書院的院長,這幾位都是書院的先生,當年都曾過遊大人恩惠。汗的是,我等這些年卻不敢明正大的尋找遊大人的下落……”老人面愧。連連嘆氣,“直到昨日,我們才知道遊大人的骸已然找到,還被帶回了康鎮,我等便連夜趕了過來,只盼著在遊大人靈前,上一柱清香,叩個頭……”
居然還是從縣裡追隨而來的……九月更爲驚訝,也不敢怠慢,忙側禮讓他們進門:“原來是幾位先生,快院子裡稍坐。”
“不了,我等祭拜完畢,還得趕回去開課呢。”老人搖頭,衝著九月再次作揖行禮,“還請郡主全。”
“老人家彆著急,我正要過去,一會兒我們一起走吧。”這樣的心意,九月又怎麼拒絕得了,忙笑著安,“請進來稍坐片刻,我去安排車輛,那兒的路可不遠呢。”
幾位老人互相看了看,這才點頭,只是他們怎麼也不願意進後院,無奈之下,九月只好讓小夥計去後院搬了長凳出來,又讓藍浣奉了茶送了出來。
十幾位老人齊齊坐在香燭鋪子裡,倒了一大風景,吸引了不路人的目,漸漸的,也有不人知道了原因,等到九月清點好了要用的香燭,等張信安排了馬車過來,祈福巷的巷口中已經滿意了人,還是清一的中老年人。
“我們也要去。”有人高呼,“遊大人可是好吶,當年爲我們做了多事,修路鋪橋,卻落到那樣的地步,我們都不能爲他辯一句,現在,上柱香是應該的。”
“沒錯,我們也要去,都要去。”衆人紛紛附和。
九月一見不由沉默了,有些震驚於遊大人的民心,這些百姓們,還記得當年爲他們辦實事的縣太爺,可是,又有些難過,遊大人遇害,這麼多年來,遊春輾轉尋覓,偏偏因爲這樣的民心讓他費了太多太多的力。
唉,真不知道該謝這份民心還是該嘆民心太齊,竟讓遊春那龐大的報網都失去了效力。
“郡主,就準許他們一起去吧。”爲首的老人以爲九月爲難,起又是一揖。
好吧,一個也是拜兩個也是拜,有人祭拜那也是好事。
九月當下點頭,吩咐小夥計去找張義,安排人手去通知遊春,這邊又調集馬車,安置上年紀的老人們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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