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或許命中真的有迴，那時的舉是否也已經知曉了一切？

他忍不住想，若是舉不再怨恨他，若是一切能夠重新來過，他又會如何做？

是繼續重複夢中對舉的傷害，還是將視若珍寶，悉心呵護？

然而，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後悔夢中所做的一切，只是，此刻，沒有人爲他披遮風，也沒有人……溫眷地著他，喚他一聲“檀郎”，無邊的孤獨伴隨著秋風襲來，心如刀割。

細碎的聲音靠近，無數的火把驟亮，將四周照得通明。

可是蕭鸞那十餘名黑護衛卻一個都沒有出現，一聲聲慘突然從外圍傳來。

火把中央讓開一條路，蕭鸞的眼睛被火照得瞇起，待到適應了突如其來的線，他看到慕容灼和舉並肩從人羣中走了出來。

這幅畫面讓他覺得比火還要刺目，灼心。

“蕭鸞，窮途末路、如喪家之犬的滋味如何？”舉問道。

蕭鸞已經明白了，他這一路上雖然是自己主觀向西逃，可是之所以會來到楓嶺，都是追兵有意爲之。

楓嶺，楓嶺，慕容灼兵敗被殺，正是在這楓嶺，慕容灼被萬箭穿心後，蕭鸞又親手砍下了他的頭顱。

此刻，蕭鸞只是看向舉。

“你做這一切，都是爲了向朕復仇？幫助慕容灼，也是爲了利用他讓朕失去一切，讓朕痛苦？”

“最初是，但如今，我真心他。”

“？”蕭鸞嘲諷地笑了。

（晚安！另外我看到有讀者問，關於當初嘉定公主邊那個擅毒人的事，很多東西還沒有答案，不要著急，我沒有忘記，只是還沒有寫到，這個人上後面還會牽扯出一個）

卷四：龍興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前塵如夢，自此盡銷

“阿舉，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如此怨恨朕，正是因爲你一直都深深著朕，從前是，如今仍是，你只是在利用慕容灼報復朕，你怨朕傷害了你。”

舉聽著蕭鸞這些話，面無表。

慕容灼看了眼舉的側臉，眉心微微蹙起。

“阿舉，朕已經什麼都知道了。是，朕承認自己從前並未真心過你，你也知道你從前那樣，可是如今，朕是真心傾慕你，喜歡你，若非如此，朕大可一早便殺了你不是嗎？阿舉，你我本就是夫妻，你若是有怨有恨，朕願意用餘生彌補你，可你絕對不能用慕容灼來欺騙朕，欺騙你自己的心。慕容灼是怎樣的人，他做過怎樣的骯髒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本就配不上你！”

蕭鸞忽然想起了什麼，忙道：“不，阿舉你從前單純，什麼都不知道，也許你不知道，慕容灼他從前……”

眼見蕭鸞便要無恥地將慕容灼的傷疤當著衆人的面揭開，舉將慕容灼腰間的逆鱗劍拔出，冰冷的劍鋒直指向蕭鸞。

“住口！”

“阿舉？”也許是因爲徹底明白了過往之事，看到如此冰冷激烈的舉，蕭鸞竟錯愕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舉眉目凜然地看著他：“蕭鸞，你沒有資格評斷灼郎的是非。你在此言說什麼骯髒，若論骯髒，誰又能及得過你？從前的舉是過你，用的全部你，可是已經死了，是被你親手殺死的，連同的親族，還有與你共同的骨。

“前塵如夢，舉對你再無半留，我連殺你都覺得髒了我的手，但我必須要盡爲人，爲人母的責任。”

在蕭鸞震驚的目中，舉一劍刺進了他的口。

“今日之後，我們之間的一切，一筆勾銷！”

這一劍並沒有刺中要害，親手刺下這一劍，對舉而言，既是泄了多年來積在心中的仇恨，同時也是爲過往的一切畫上休止符，包括過往的付出，失去，仇恨，絕。

舉轉離開。

慕容灼冰冷地看了蕭鸞一眼：“來人……”

……

楓樹林，蕭鸞被挑斷了手筋腳筋，四肢被羽箭穿，利箭穿而過，將他牢牢釘在樹上。

“朕還沒輸，朕是天命所歸的天子，這天下是屬於朕的，舉，你也是屬於朕的，朕不可能就這麼輸了，朕也可以重新來過，朕也可以。”

蕭鸞瘋狂地大著，口的劍傷在流著。

藏在四周的軍們忍不住小聲嘀咕。

“你們說陛下將人放在這裡是要做什麼？這也不可能死人啊，還不如直接殺了。”

“噓，小聲點，如此大聲，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們難道真的沒有聽說過楓嶺這個地方嗎？”

“楓嶺？楓嶺？！莫不是那個、那個……”

“哪個呀？”

“傳說楓嶺裡住著一羣食的鳥，只要有了一點傷，跑進了楓嶺，被食鳥聞到一點腥味，任是再兇猛的野也難逃厄運，最後就只剩下骨頭，我們可千萬要小心，別驚了它們！”

軍話音剛落，楓樹林中便響起撲啦啦鳥兒羣展翅的聲音。

卷四：龍興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往事已矣，來日可期

棲息林中的鳥嗅到了腥的氣息，烏羣飛來。

偏偏這種食鳥有很強的階級觀念，它們沒有一哄而上，而是從頭鳥開始，一隻接著一隻流飛到蕭鸞上。

蕭鸞瞪大眼睛，親眼看著這些鳥從口的劍傷開始，一塊一塊地叼啄撕扯下他的，在他面前吃掉。

傷口越來越大，鮮淋漓。

他聽到自己的一滴一滴地落到腳下的楓葉上。

藏在樹後草叢中的軍們都被這副畫面驚住了，有些實在忍不住，轉嘔吐起來，恍惚覺自己上都到發麻發疼。

蕭鸞慘著，睚眥俱裂地吶喊，咆哮。

“慕容灼，朕一定會重新活著回來！到那時，朕定要讓你活得比上一世還要齷齪，還要痛苦！朕也要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一切，朕要當著你的面狠狠折磨舉這個賤人，讓你們都痛不生！舉，你會後悔的！朕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一隻鳥突然啄掉了蕭鸞一隻眼珠子。

“啊……”

慘聲在半夜的深林中格外驚心駭人。

軍們不知道舉和慕容灼究竟與蕭鸞有著怎樣深仇大恨，爲何要讓他如此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被一塊一塊吃掉，一滴一滴流乾，他們只是一直看著，渾汗倒豎。

楓林外，慕容灼和舉同乘一騎，他將舉摟在懷中，默默地用自己的溫溫暖。

“今日之後，前塵就此煙消雲散了吧！”

“嗯！”慕容灼輕聲應著，將擁得更了些。

軍飛奔來報——

“陛下，鳥羣散去，確定逆賊已經死了。”

軍們不敢回想自己看到的畫面，最終連心肺都出來被吃掉了，只剩下了一副白骨散了架，落了一地。

慕容灼淡淡地說道：“餘下的都燒灰，送到棲霞寺予釋虛禪師。”

“是！”

舉嘆了口氣：“是時候該與過去道別了。”

“我們還有來日。”

“是啊，還有來日！”

過去並不好，但至此他們終於可以徹底擺過去的影，充滿期待地過他們的來日。

……

楚闊剛率領十萬大軍抵達北五州，便得到了蕭鸞死、慕容灼登基的消息，這令人費解的變故著實讓他蒙了兩日，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慕容灼竟然會是大晉皇室的嫡長子，就是年齡也對不上啊！

就在此時，一紙詔書送達軍營，詔令楚闊將兵權予劉承，隨後返回華陵。

楚闊當然不可能回去，他聽從邊幾個可信將領的建議，準備就此除掉劉承等人，帶著十萬大軍自立爲王，獨佔一方。

劉承提前得到消息，帶著手下信任之人連夜逃出軍營跑到了流民新城。

楚闊正好需要城池安，永江邊的幾座新城順理章地爲了他的攻擊目標。

只可惜，他大大地低估了新城的力量。

堅固的城牆，防不勝防的守城機關，讓他連城門都不到，更遑論城中還有訓練有素的兵。

一個月後。

楚闊的人頭被送回了華陵城。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