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漪不會游泳,剛墜湖中,臉瞬間慘白,手足無措,毫無章法的撲騰著,然而越是掙扎,越是往下沉,還猛地灌了好幾口水。
冷冰冰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牢牢包裹著,河水幾次沒過頭頂,黑暗將吞噬,所有的呼喊聲都被水了下來。
不知是冷的,還是極度的恐懼導致的,讓即便埋在水里,都能夠真實的到,渾在輕輕的抖著。
“嗚……”
“救我……”
好不容易冒出了頭,高高舉起手臂,恍惚中看到河岸上立著的那幾道黑影,他們似乎在笑。
“救……救我啊……”
老蟲冷冷的看著,想到陳永明無意中出來這個惡毒人做的事,心中不由得一陣暢快。
呼救?
現在知道痛苦知道害怕了?
將兩個還沒長人的小孩子推進湖里的時候,怎麼就不覺得他們可憐他們人心疼呢?
人總是這樣,事不發生在自己上,就永遠不知道有多難。
他狠狠的啐了口:“破嚨也沒有人來救你的!”
漸漸的,喧鬧的湖泊,安靜下來。
原本在水中掙扎不已的人,手再也抬不起來。
這樣的靜,立在岸上的幾個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跟著左漪一起出來的家丁,都嚇了,里喃喃的著,完了完了完了……
“走不?”和老蟲的兄弟們,到底心中有點不安,搞出人命的事,他們可都沒干過!
“走!”老蟲是個游泳健將,估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招呼著人呼啦啦的散去:“晦氣!還給老子裝死!下次見你再打你!”
不等他們人走遠,會泅水的家丁們一窩蜂的跳了下去,迅速找到了快要沉下去的左漪,忙不迭的將抬上了岸。
躺在地上一不。
“死了?”黑暗中不知是誰低低說了聲。
“不會的!王妃不會死的!”喚云這會兒空白的腦子清醒過來,一把沖過去,撲在左漪上,使勁兒按的腔。
怕的人都是抖的,哆嗦的說不出句完整的話,可手卻毫不含糊,幾次有節奏的按過后,躺著不的人,劇烈咳嗽起來。
“王妃!”喚云嚇哭了:“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啊!”
要是死了,他們今天跟著出來的下人,本落不到好下場。
左漪覺這輩子都沒這麼用力咳嗽過,積攢
在腔之中的水,不控制的從口中往外涌。
直到吐得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抬起頭,看著幾張鮮活的面孔,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過來了。
“我……”一開口,被水浸泡過的嚨都是發疼的:“我……我沒死?”
喚云抑著哭腔,重重的點點頭:“沒有……”
左漪抹了把臉,緩了好大的神兒,示意喚云想要起,喚云忙上前攙扶,誰知道不小心指甲摳住了,氣的一個掌甩過來。
喚云當即腦袋一暈,跟著劈頭蓋臉的辱罵聲就傳來。
“廢!你們都是群廢!本王妃今天差點就死在這里了!回去告訴爺爺,都要讓你們吃板子!”
家丁們不敢言語,可一個個的面都不好看。
左漪實在是沒力氣,剛才在水里的那一通,幾乎讓筋疲力盡。
罵完覺得有些上不來氣兒,張大深呼吸了好幾下,被吹來的風冷到,打了個打噴嚏,之后拖著沉重的步子鉆進了轎子。
“還不起轎?”
喚云了眼淚,低低的應了聲,隨后朝家丁們示意,眾人不多時便徹底融進了黑夜里。
左漪回到府上,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穿著漉漉的衫,直奔左正搏的別院。
頭發上還帶著海藻,整個人散發出海腥味兒,剛進屋子,左正搏就聞到了,等看到的這副模樣,當即大驚失。
“這是怎麼了?”他嚇的忙上前來,寒意侵襲,看到親孫那雙哭的紅腫的眼睛,心都快要碎了:“快同爺爺說說!”
左漪今日了這麼大的辱,本咽不下這口氣,邊說邊哭,等徹底說完,人再度哭了淚人兒。
“豈有此理!”左正搏道:“你同他們說了你的份,他們居然還敢這麼做,簡直是不把我左府放在眼里!”
左漪生怕事鬧得不夠大,委屈的癟道:“就是啊!嗚嗚嗚……爺爺……若是這件事不好好理,別人以后更會輕視我們左家,在我快要嫁到王府的時候,鬧出這麼件事來,那到了王府里,他們的下人才不把漪兒當回事兒!嗚嗚嗚!漪兒和左家都將為笑話!”
“胡說!”左正搏半生都在當,最是好面子,尤其是了左相后,丟什麼都不能丟了面子和份:“這件事爺爺會做主的!”
左正搏吃什麼都不能吃虧,爭的就是一口氣
,說了要找回面子,不等天不亮,就派出府上所有的家丁,去抓京城里的地混混。
等到次日正中午的時候,左府家丁橫行街頭,不管不顧的抓地混混的事,就已經人盡皆知了。
許多小混混都莫名其妙的被抓走了。
老蟲心有惴惴。
昨晚上做事的時候,就猜到后續會有大靜,沒想到這次左府真的是了真格的,連府都不經過,直接自己下場抓人。
他和兄弟們金盆洗手不當小混子了,倒是沒有抓到他們,可看著以前的那些兄弟們被抓走,真有幾分于心不忍。
于是趁著鋪生意不忙的時候,他空去了趟天下酒樓。
“陳永明,有人找!”達瓦如今已經能夠著一口流利的京城話了,他瞥了眼門口販賣豬的男子,又低頭敲打算盤。
隔著門簾,陳永明就看到了老蟲,他朝著他使了個眼,兩個人拐進了后院。
“什麼事?”他也聽說了左府的靜,不過想到不會查到他們,也就沒有再關注。
“左府瘋了!”老蟲道:“他把咱們以前的那些兄弟們都抓起來了,他們都是無辜的!看左府的那個架勢,該不會是要用私刑吧?”
“那跟我們有什麼關系?”陳永明不解的道:“事燒不到你我上,這事四舍五就相當于不存在。”
老蟲被噎了下:“話不是這麼說,那些兄弟們好歹跟過我們一陣,平白讓他們遭頓無妄之災,這不是……心里過意不去麼?”
“他們當混混,沒被打,打的都皮實了。”陳永明不以為意:“挨了這一頓打,事后你找個由頭,給他們送幾斤,銀子我出了,算是安,他們保準就會忘了這頓打。”
老蟲又噎了下,好像完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現在這個點兒正是酒樓里快要上人的事后,整個后廚的事,都等著陳永明理,他見他沒話可說,沉默的往外走。
“誒!明哥明哥!”老蟲還是覺得心里不踏實,愧疚的厲害:“咱們…咱們……要不去報?聞大人為人正直,咱們小老百姓的事,都會秉公理的,上次左相和蘇二將軍的那場罵架,他不是理的好麼?這次左相這般作為,實在是太嚇人了!也非常的不合規矩!”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激的拍掌過后,就要往府衙趕。
“我這就過去報!聞大人
知道此事后,肯定會將兄弟們解救出來!”
陳永明揚了揚眉,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聞大人頭鐵,最不懼怕權貴,到時候上朝上參左相一本,左相不了吃苦頭。
左相吃了苦頭,左漪還敢這麼囂張嗎?
要是能將左相搞下臺,這樣沒了強大的背景,到了王府,拿什麼蘇漾一頭?
“可以。”他不顯山不水的道:“你說的是個好辦法,去報吧!最好把事鬧大一些,這樣等傳到了宮里,不信皇上會坐視不管。”
“好。”
老蟲說做就做,然而從天下酒樓出來的時候,才知道,他晚了一步。
秉公執法的聞儲聞大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然后率領著府衙上的眾人,趕往左府去了。
嘿!
這樣再好不過了!
聞儲的靜很大,還沒到左府的時候,就被左府的家丁給攔下了。
左權膽小怕事慣了,是被推著出來的,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笑著同聞儲寒暄:“聞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
“不請自來。”聞儲笑瞇瞇瞪眼睛,總是會迷人,給人一種很容易相的錯覺:“左相大人在嗎?”
“啊……您是說爺爺啊!”
“難道還有第二個左相?”聞儲懟道。
左權臉上一陣尷尬,呵呵笑了笑:“爺爺在忙事,特意吩咐,讓我轉告您,這是家事是私事,聞大人最好不要過問。”
“你們在京城大街小巷鬧出來那麼大的靜,現在跟我說是私事?”聞儲不客氣的道:“難不,左相大人現在已經把整個京城都當是自己的地盤了嗎?那麼請問左相大人,是將圣上置于何地!”
要論皮子的功夫,誰能比的過聞儲?
左權被他反駁的啞口無言,在聽完他的質問之后,整個人要炸了。
這位兄臺可真是會污蔑人啊!
他不過說了句是家事私事,他怎麼說著說著,就把人給繞進去了,搞得好像他們左家枉顧皇權一樣!
“聞大人!慎言!”左權搜腸刮肚只能找出來這麼一句,實際上他面對著聞儲,生怕說什麼都被反駁。
“哼!”聞儲收起臉上的笑意,瞇著的眼睛已經了一條,不過依然能夠從中到,出的寒。
他微微揚起下,居高臨下的道:“左公子,本再問一遍,這路您是讓不讓?這府到底還要不要本進去?”
左權
記掛著左正搏的吩咐,又想到,聞儲就算再厲害,也是比丞相要矮上一截的。
今日聞儲不管不顧闖丞相的府邸,若是拿到朝堂上說,他也是沒理的那一方。
既然這樣,那麼他怕什麼?
左權垂下視線,做謙卑狀,話卻寸步不讓。
他笑著道:“煩勞聞大人白跑一趟,要不,本公子派人送您回去?”
“不必了。”聞儲冷下臉來:“本自己會走!”
吃了閉門羹的聞儲,回到府上,馬不停蹄的寫了本奏折,全部都是參左正搏的,他罵起人來是一流,奏折中的行文更是刻薄尖銳。
原本在宮中聽了左正搏行為的李知,約有些生氣,在看完聞儲的奏折之后,簡直出離憤怒了。
“混賬!”
“簡直目無王法!”
“他把京城當什麼?當自己的后花園嗎?”
“就算是些地混混!可他們沒有違法紀的,憑什麼就這樣抓過去!”
“搞得整個京城人心惶惶!朕的江山早晚被這些屁點本事沒有,只會濫用權力的員給搞垮!”
左正搏是徐語安的人,這點李知很早就知道,正是因為如此,對于他的能力配不上位置,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偏偏有些人心中就是沒點數!
自己什麼德行,不清楚嗎?
芝麻大點的能力,整天倒是會作妖!
坐上左相的位置,上朝就開始裝糊涂,一問三不知,再問就是圣上裁決就好,他要的是個能給出意見臣子,而不是個廢!
說他不中用,倒也不是,給自己孫挑夫婿的時候,倒是睜大了狗眼,是要做皇家的親戚。
呸!
老不死的!
不要臉!
他對左正搏的積怨已久,此刻的發,完全不是個意外。
李知把孫來勝了進來:“傳朕的旨意,左正搏把那些混混都給放了!再罰他兩個月的俸祿!至于太后那里,你替朕傳個口諭過去,就說讓太后管好的人,若是再任由他的人在朕的地盤上胡來,那朕就會親自替管教!”
孫來勝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這話是不是有點直接了?”
“朕是天下之主!”李知狠狠瞪他:“朕的話誰敢不聽?怎麼,現在你也要開始教朕做事了嗎?”
孫來勝哪里敢的呀,忙跪地連連求饒,直到領命退下,才驚覺后背都是汗。
這個年輕的帝王,不知不覺中,早就飛速長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