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松虞當然沒有再去上班。
難得地睡到了很晚,但是不幸被一通電話吵醒。阿奇打來的。
仍然埋在枕頭里,含含糊糊地說:“嗯?我說過今天放假的吧?”
阿奇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來蹭飯不行嗎?”
松虞笑了笑:“可以啊。”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在樓下到一個人,說有急事要找你。這個電話是幫打的。”
松虞終于清醒了過來。
直覺告訴:魚已經上鉤了。
一邊站起來拉窗簾,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急事?誰啊?”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跟說吧。”
下一秒鐘,聽筒里換了一個聲音。
憂心忡忡的、張的語氣。
“陳導演,我是玻菱,你沒事吧?”
果然來了。比想象中還要更早。
“我沒事。”松虞說。
與此同時,將通話模式調了免提,打開了門。同一時間,池晏也從臥室里走出來。
不聲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機。
聽筒里,玻菱很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但語氣還是很激,甚至于漸漸地哽咽:“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昨天會出那種事,這真的太可怕了,幸好你沒事……”
松虞溫和地說:“沒關系的,誰都沒想到會出這種事,這不能怪你。”
玻菱:“但如果我不多那句……”
開始細細地講述暴后發生的事:攝影師第一時間找了個偏僻角落,和其他人一起躲起來,聽著外面的槍聲瑟瑟發抖,一直等到深夜,警察才徹底掃清了障礙,趕來救援,又將所有人都拉去做筆錄,折騰到今天早上才被放出來。
過了一會兒,又十分關切地說:“攝影師跟我說,你們走散了,后來在警局里也沒有看見過你,所以我……”
哦,松虞心想,剛才是撇清關系。
現在則是在試探自己。
漫不經心地聽著,無意中抬頭看了池晏一眼。
卻發現對方本沒有聽電話里在說什麼,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目幽沉。
順著他的目,才知道為什麼:
還穿著一條吊帶睡。
照著薄薄的、的料,像是細的水波,著曲線。甚至于出來太匆忙,一邊的肩帶都了下來,出雪白圓潤的肩頭。
松虞:“……”
微微一笑,故意對池晏做了個口型:幫我拉一下。
接著就不再看他了,轉頭對玻菱解釋道:“是,我運氣很好,跟著幾個本地人逃出來了,恰好他們住在附近,帶我抄了條小路。后來那里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地聽說去了很多警察。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為止,我竟然沒有看到任何新聞報道。”
面不改地撒謊,這對松虞來說已經沒有任何難度。
玻菱:“是,消息完全被封鎖,網絡上陸陸續續有流言傳出來,但是也刪得很快。這就是典型的帝國僚風格……”
后面再說什麼,松虞完全沒有在聽了。
因為池晏已經朝著傾下來。
“如你所愿。”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
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吃了一驚,強忍著,才將嚨里的一聲低呼給下去。
拇指按著的肩,桎梏著,令彈不得。
手掌糙的繭,挲過細膩的皮。
——他并不是在幫扶起肩帶,反而是在一點點往下扯。
指腹像是起了一層靜電。
溫熱的、克制的呼吸落在的皮上。
但作又刻意放慢了,像在中世紀的教堂,在迷離的花窗玻璃之下,緩緩地展開一幅神的、斑斕的畫卷。
越虔誠,就越忌。
一路往下。
松虞意識到自己開啟了一個很糟糕的游戲。
理智告訴,手上還在打一通虛與委蛇的電話,對方一定在聚會神地觀察著自己。
但是上……已經潰不軍。未掛斷的電話,隨時能被曝的,也為這場熊熊大火,添了一的柴。
看不見的火苗,沿著伶仃的手臂,細細地舐著。太危險的溫度,足夠令戰栗,但又并不致命。只是游戲。
手指一松。
手機差點摔了出去——好在池晏接住了它。虛驚一場。
“老板沒事就好……”
電話里玻菱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話,松虞本聽不清,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但的確開口了,隨口扯了什麼理由,掛斷了這通煎熬的電話,轉就要躲回臥室。
勝利就在一步之遙。
但一只手猛地拉住,直接將扯進懷里。
糟糕。
池晏在耳畔低低地笑了一聲。
分明從這笑聲里,聽起了某種抑的迷意。
他低下頭,埋在的頸窩之間。
更的東西,緩緩地挲著的肩頭。
是他的。
一下又一下。
輕輕啄著蒼白的皮,斷斷續續的吻。
“假如我是刺青師的話,”他垂著眼,含糊地說,隔著薄薄的料,用掌心勾勒的腰線,“我一定會邀請你和我完一幅……好的作品。”
那真是綺麗的想象。
連耳垂都泛起一層艷的紅。
但在徹底失控以前,松虞終于抓住了池晏的手。
“好了,別玩了。”說,“我們還有事要做。”
“不,沒什麼事比你更重要。”他又將拉了回來。
*
幾天之后,新電影舉行了第一次試映會。
為此他們包下了一整個影院。
松虞托阿奇幫忙邀請了玻菱。
玻菱來的時候,滿面春風,手中拎著一只致的禮品袋。
“多謝你,陳導演。”笑盈盈地說,“特意選了個工作日,讓我竟然還能帶薪曠工。”
松虞也笑了笑:“試映會通常都是朋友來。我在這邊沒什麼朋友,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你了。”
的語氣很真誠。
玻菱一怔,接著才不自然地笑道:“謝謝你,這是伴手禮,祝你新片大賣。”
松虞接了過來:“你太客氣了。”
與其他電影院不同,這里的設計風格相當復古,有一種晦的年代,甚至更接近一座古老的學校禮堂。
一排排的原木椅,拉開時會發出“嘎吱”的聲音;遮擋銀幕的,亦是深紅的天鵝絨幕布。影里的褶皺,像是被攤開的風琴。
松虞替玻菱拉開了椅子;“請坐。”
但對方并沒有立刻坐下來,反而左顧右盼:“只有我們兩個人嗎?阿奇呢?”
“還有我。”
后傳來了不不慢的腳步聲。
皮鞋敲擊瓷磚,在巨大的回廊里,開一圈圈回音。
池晏緩緩自影里站出來。
攝人心魄的眼,毫無地凝著,像在看一個死人。
松虞也向后站了幾步,站到了池晏邊:“抱歉,阿奇不會來了。”
玻菱定定地看著他們,仿佛終于明白了什麼。
試映會只是一個餌。這是一場鴻門宴。
不微微一笑:“其實阿奇對我說過,他不明白為什麼要舉辦這場試映會,明明后期都還沒有做好。”
“但你還是來了。”松虞說,“為什麼?”
玻菱輕輕地扶著椅背,背對著他們坐下來:“因為我總覺得你沒有這麼聰明——一個導演罷了,能想到什麼?好吧,我承認,是我低估了你。”
池晏懶洋洋地攬著松虞,坐到后。
邦邦的槍口,隔著椅背,抵住了玻菱的后心。
這就是那個叛徒。
但真正抓到了,他還是這樣平靜,波瀾不驚。甚至不想要多說一句。
“好了,看電影吧。”他懶散地說。
刷拉。深紅的幕布被緩緩拉開了。
出漆黑的大銀幕。
“我還要問一個問題。陳導演,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玻菱說,“因為我在集會過后給你打的那通電話?我的演技還不夠自然嗎?”
松虞搖了搖頭:“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不對勁了。”
“……為什麼?”
“因為學校。”說,“你說你在首都星一所商學院讀金融。池晏也在同樣的專業和院校進修過。但后來,他被曝出了學造假的丑聞。”
玻菱一怔,沒想到對方的心會這麼細,連這樣微不足道的細節都抓住了。
緩緩地笑道:“原來要怪我自己說了。”
“你對我說,你也參與了八年前的游/行。后來我托了一點關系才問清楚,你并不只是參與了,你是那場活的組織者之一。但是,很巧妙地,在當時所有的學生領袖里,只有你被無罪釋放。你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所以我在想,剛剛發生的這一場暴,背后究竟是誰在牽線?會不會也有你在出謀劃策?”
禮堂驟然地暗了下去,陷一片漆黑。
銀幕卻亮了起來。
這是后期還沒做好的樣片,片頭字幕也沒有加上,上來就是正片的第一個鏡頭。
銀幕的,將每個人的臉都照得晦暗不明。
玻菱繼續道:“所以,我故意引你去集會現場的時候……”
“我就順水推舟地同意了。”松虞笑了笑。
玻菱:“為什麼?明明知道這是埋伏,也要往里跳。”
池晏垂著眼。
沒有拿槍的手,握住了的手指。
松虞平靜地說:“因為他也在。”
他扯了扯。
許久未有過的,襲上心頭,他又想要一煙。
但是不可以。他答應過要戒煙。
他只能扣著松虞的手腕,在細膩的指節上,落下的吻。
掌心著的脈搏。如此鮮活,如此真實。
——所以,他們是一樣的。
那一天,當他決定折返回去找的時候,其實本就不能確定,是不是在場。
不過是憑著莫名的第六。
但是最微小的可能,他也不能放過。
原來也是同樣如此。
不顧地跳進一個陷阱里,甚至不知道那里面究竟藏著什麼,捕夾,還是野的利爪。
只是因為想和他在一起。
再說別的話,好像都顯得很多余。
他輕輕地吻的耳廓,用低啞的聲音說:
“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玻菱不斷地挲著的椅背,強迫的作,暴了心的焦躁不安。
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神經質:“你們這麼恩,怎麼干脆不死在一起?那麼多人給你們陪葬,我明明為你們策劃了最完的葬禮……為什麼不死?你們為什麼不去死?”
松虞輕聲說:“我也想問為什麼。你明明說過,他尊重,他是個很好的老板,你甚至還會還給他投票。”
“是的,他的確很完。”玻菱冷笑一聲。
“但很可惜,他殺了我的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祝福,我剛看到的時候嚇一跳,其實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JJ這個生日周的提示來得好早!不過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多祝福,哇我太幸福了!謝謝大家!那就假裝今天是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叛徒的事還沒講完,開了個頭。明天會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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