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相不錯。懶懶地抬起了銀勺子。
就在此時,燈驟然暗了下去。
眸一閃,池晏警覺地抓住了的手腕。
掌心是悉的溫。
匆匆一瞥,他的廓在影里,眼底卻染上幽暗的燈火。
但不過是虛驚一場。
小提琴纏綿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知何時,桌前站了兩個人。
小提琴手無比陶醉地仰著脖子,歌手則手握一大捧紅玫瑰花,深地演唱著令人頭皮發麻的歌詞。
松虞:“……”
難以想象這一幕竟然真實地發生在面前,這場面實在既尷尬又好笑。而這究竟是誰的創意,似乎也一目了然。
“你弟弟還有想法的。”笑出了聲。
池晏:“讓你見笑了。”
他不聲地回指尖,又向服務生輕輕頷首。
對方立刻會意,揮退了這兩位演奏者。
盡管是讓人頭皮發麻的音樂,但到底還是音樂。旋律戛然而止的一瞬間,松虞到空氣冷靜下來。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空的手。
“那我們走吧。”說。
“我送你?”
“不用,這里離我家很近。”
但池晏堅持:“我送你。”
這麼近的距離,開飛行似乎太小題大做。他們搭電梯下去。無形之中,一度凝結到冰點的氣氛,也因為剛才那首尷尬的歌,而轉而有所緩解。
從酒店出來,過兩個街區,再經過一個小廣場,就回到了松虞的家。現在還和父親住在一起。對于來說,這短短的一段路,幾乎算是飯后的散步了。于是莫名地,興致上來,突然開始向池晏介紹路邊這些悉的店鋪。
“這家洗店的老板娘和我媽媽是好朋友。”
“小時候我最喜歡這家拉面館——啊,看起來現在已經倒閉了。”
他們之間從未聊過這樣的話題。日常生活,日出到日落,一切最普通、最無趣的蒜皮。
演過特工片的人,突然來演皂劇,會很違和嗎?
不知道。
但講得很投,池晏也聽得專注。偶爾他會垂眼著,出一個真切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在別離前夕,彼此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變得尤其充滿紀念意義。
“啊。”松虞突然停下腳步,指著拐角一個小小的霓虹燈牌,“你看,那就是我常去的電影院。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兼職,就是給他們做放映員。后來老板還送了我一張終會員卡。”
池晏微微一笑:“哦,就是你從早到晚都泡在里面的電影院嗎?”
松虞懷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你自己在發布會上說的。”
突然心口一熱。
“……我都忘了。”
池晏:“嗯。”
但是他還記得。
借由這些瑣碎又毫無重點的講述,他眼前漸漸地浮現出一張更活潑、更年輕的面容: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十幾歲的陳小姐。是他未曾有幸參與過,的時代。
原來這就是的年和青春。
年時的他,也曾經無比羨慕這樣的平民生活:并不算富裕,但是至神富足,也充滿了柴米油鹽的煙火氣,平淡而幸福。
但他知道,這樣的生活,自己從來不配擁有。他的人生只是一片不風的黑暗。
直到這一刻,行走在這條街上,他突然覺得,這一切離自己并不遙遠。
因為陳小姐曾經擁有過。
所以他……好像也就不再那麼憾了。
但很可惜,這條路不能永遠走下去。
兩個人從廣場上經過。
河邊的倒影,如同一幅濃郁的油畫。昏黃的路燈,將他們的影拉得很長,纏在一起,不分彼此。
松虞約地聽到一點飄搖不定的樂聲。
很悉的聲音。
凝神去,看到廣場的某個角落,一個街頭藝家正孤零零地倚在路燈下彈吉他。
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去。
年輕的藝家,看到一個麗的士朝著自己走過來,立刻深鼓勵,彈奏得也更加賣力,甚至已經開始盤算,接下來該為彈奏哪一首纏綿悱惻的歌——但接著他就看到一個英俊而高大的男人,懶洋洋地走了過來。
這位帥哥目灼灼地著前面的士,仿佛眼里本看不到別人。
哦,名花果然都是有主的。
垂頭喪氣只是一瞬間,藝家又高興起來:畢竟這真是一對般配的,站在一起都像是一幅畫。
一曲結束,松虞十分配合地鼓起掌來,突然又說:“可以借一借你的吉他嗎?”
的語氣太親切,對方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松虞很自然地將這把吉他遞給了池晏。
“走之前,再彈一次吉他吧。”說。
“好。”池晏掀著眼皮看。
第一次音符出現的時候,松虞怔住了。
那是一支悉的曲子。
是《基因迷》的片尾曲。
但一切都是全新的。本不知道池晏是怎樣無師自通地,將一支慷慨激昂的鋼琴曲,改編了更曼妙的吉他曲。奇特而飽滿的,熱烈而酣暢的旋律,令眼前也出現了許多絢爛的畫面。從熱、淋著雨的夏季,一瞬間又來到了大雪飄落的冬日,凝視著玻璃窗上徒然綻開的霜花。
片尾曲——松虞心想,真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許也是某種暗示。
假如告別一定要到來的話。
這就是最好的時刻。
選擇不去在意心莫名生出的落寞,而沉浸在音樂里。
但就在這時候,音符卻戛然而止。
池晏扔開了吉他,一步步朝著過來。
他的目晦暗不明。
突然之間,的心跳也開始加快。
因為這一幕和那部電影——和《基因迷》的結尾是何其相似。
昏黃的路燈,將修長的影子投到廣場古老的建筑上。仿佛黑暗的罅隙里,驀地生出了一線狹窄的。而破碎不定的像無數只墜著金的蝴蝶,每一寸都照進心口。
后陶醉的藝家終于驚醒過來,大喊道:“喂!怎麼不繼續彈了……不是,你扔我吉他干嘛!”
在這樣的大喊大里,池晏一把握住了的手腕。
他們好像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只有彼此。
四目相對。他低下頭,深深凝視著,溫熱的氣息撲到的臉上,像久違的春風,又像冬日的初雪——這就是池晏。他帶給的覺,永遠如此矛盾,如此極端。
但鬼使神差地,松虞卻突然想起剛才在餐廳里,燈暗下去的一瞬間,這個男人同樣是立刻握住了自己的手,下意識地將擋在前面。
語言是可以說謊的。
但的本能卻不可以。
“你還不走嗎?”違心地問。
“跟我一起走,好不好?”聽到池晏輕聲道,“跟我回S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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