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手中的槍,直指著自己的義父。
窗外的急雨敲打著紙窗。紅燈籠左右搖晃,曳下了滲人的赤。門外是永無休止的廝殺聲——
一邊是人,是刻進基因里的;一邊是弟弟,是脈相連的親。
該如何選擇?
看到沈妄轉過頭來,大理石雕塑一般的廓,被涂滿凌的朱紅料。
他輕輕喊了自己一聲“姐姐”。
像一只貓的嗚咽,這樣低,怯生生的。
與此同時,也看到石東的手在背后慢慢索著,握住了什麼利,凌冽的,在的衫后一閃。
那一瞬間太快,來不及做決定。
撲了上去,抱住了沈妄。
“噗嗤”一聲。
利穿了的后背。
再往前一寸,這把刀也將刺沈妄的。但他并沒有石東這個機會。
食指已經無地扣了扳機,對準石東的臉。
蓮姨的紅抖著,似乎想要在最后時刻說些什麼。但槍聲太嘹亮,湮滅了最后的話。
而那張悉的、嚴厲的臉,“蓬”地一聲,在沈妄眼前炸開了。像是一朵食人花,張開了滿是尖牙的花蕊,不斷地向外噴濺出污濁的,令他的視線也變得模糊。
和淚水混合在一起。
他抱著姐姐仍然溫熱的,不由自主地半跪在了地上。
眼眶發紅,痙攣著,滾燙的眼淚落了下來。
“姐姐,姐姐……”
他重復著這單調的字,但永遠都不會再得到回應。
鏡頭從這里又搖了出去。
從二樓一直俯視下去,俯瞰眾生一般的大全景:被砸爛的酒樓,被殺死的人。太多的,染紅了這個夜晚,像是的朝霞,一旭日從東邊升起,預示著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
而沈妄抱著他的姐姐,一步步走下了臺階。
*
這場戲終于拍完了。
松虞后仰在導演椅上,長舒了一口氣。
其他人想要沖過來,卻發現楊倚川還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像本沒從這場戲里走出來,一時腳步也躊躇了,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尤應夢經驗更老到,從年輕人的懷抱里,輕巧地跳了下來。又輕輕推了他一把:“你不嫌沉啊?”
楊倚川手忙腳地說;“怎麼會!才不會呢!”
伴隨著這個作,劇組才重新活了過來。助理們抱著雪白的大巾走上去,幫他們掉臉上花掉的特效妝。
而松虞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用力地抱住了這兩個人,毫不顧忌他們上還沾滿了臟兮兮的道漿。
“辛苦了。”說,“非常謝。”
這誠懇而鄭重的語氣,令眼角原本就還掛著淚花的楊倚川,立刻又大聲哭了出來。
這反而讓其他人都笑出了聲,也徹底掃了眾人心頭因劇而殘留的最后一點霾。
接下來當然就是主創們之間互相道謝。
連張喆也沖上來湊熱鬧,再一次跟他們摟了一團。
拍完這場戲,尤應夢就正式殺青了,而楊倚川也只剩下幾場要補拍的戲。他們都知道,這一夜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告別。于是片場糟糟的,既有種大功告的歡樂,又充斥著某種微妙的傷。
過了不知多久,人終于漸漸散去了。
松虞照例留到最后,但這時才發現,池晏竟然也還沒有走,反而仍然一不地坐在監視前。
不知為何,這形單影只的背影,莫名地讓的心跳了一下。
走回到他面前:“還不走嗎?”
松虞看清了監視上的容。
是最后蓮姨赴死的那一場戲。來來回回地循環播放。
池晏低聲道:“為什麼要這樣拍?你不覺得這很假嗎?”
松虞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詫異地看著他:“假?”
池晏緩緩地抬起頭,以一種罕見的、死氣沉沉的目看著;“你最清楚蓮姨是個多麼無的人了,對自己的弟弟,本一點都沒有,怎麼可能為他去死?”
但那雙漆黑的眼眸里,分明還翻滾著某種復雜難辨的緒。
像海在月下的海面,卷涌出巨大的影。
松虞一怔,接著才說:“對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這部電影是一個非虛構故事改編的。你是覺得這樣改太大,離了大綱麼?”
池晏沒有說話,仍然只是目沉沉地看著。
卻本能地心頭一,聲音也和下來:“不如,你就將這理解為另一個平行世界?我希能給他們一個更好的結局。”
“……平行世界。”池晏重復這個詞,意味難辨。
就在這時候,片場突然黑了下去。
“又停電了嗎?”松虞奇怪地說。
好在片場的收尾工作已經做完了,就算是貧民窟的又一次臨時停電,也不會再耽誤什麼。但人走得差不多了,周圍太安靜,松虞四周瞥了兩眼,思考要不要出去找人。
還沒有往外邁兩步,聽到池晏在自己后說:“這樣改很好,謝謝你。”
松虞:“不客……”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捉住了手腕,拉回到導演椅。
高大的軀,像是一個太沉重的影,將半在椅背上。
接著是一個劈頭蓋臉的吻。
本毫無準備,就被徹底制住了。
這個吻異常熱,裹挾著某種烈火焚城般的炙熱。
很快就開始到缺氧,甚至是眩暈。
仿佛被迫吸進了太多的水煙。松虞整個人都好似漂浮在云端,又或者深陷在流沙里,在沙漠的篝火邊看星星。滿天繁星都化作一個金燦燦的漩渦,將靈魂給吸附進去。
但他還沒有停下來。
他的手勾住的腰,進寬大的外套里。
隔著薄薄的襯衫,火星蓬地一下炸開。
想起水煙壺上的花紋:
仿佛有一條靈巧的小紅蛇,正在纏繞著自己的腰肢,翩然起舞。他用指尖在的皮上作畫,寥寥幾筆,就勾勒出曼妙的水生蓮花。
直到他的終于停在耳廓。
仿佛是人般的呢喃,池晏輕聲道:“別,有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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