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擎很難想象，當初還是一個小姑娘的胡珍珠，爲何這般獨慧眼。

當年，遇到瀕臨死亡絕境的方晟，毫沒有猶豫就出資請大夫救治了他，那時他們胡家纔剛剛離貧困不久，家資並不算厚。

那樣的條件，胡珍珠就敢把患重病的方晟以武學教習的份，請回林村，也不知道這姑娘的腦子是有何獨到之，與常人想法如此不同。

蕭擎想起第一次見到方晟時，那種磅礴又的氣勢，如果不是胡家姑娘的一念之仁，一代高手也許就那麼悽慘隕落了。

沒能邀到方晟爲其所用，一直是蕭擎的憾。

“凌老先生過段時間就會到京城來了。”

這消息是蕭珺告訴他的，蕭珺和平安走得近，關於林村的消息都能早早知道。

羅睿眼睛一亮，“國公爺怎麼知道的？”

“這次林村考出的三名學子，其中一名就是老先生的親孫子，老先生會帶著平順他們一道過來，提前爲明年的春闈做準備。”蕭擎回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羅睿若有所思地點頭，要是能讓這個博學睿智的老先生在國子監任職，是不是能教育出更多優秀的國之棟樑呢。

他雖然這樣想，不過，也知道有所不妥，畢竟那是弟妹家請到的先生。

他們說著話走出了宮門外，護衛牽來了各自的坐騎，兩人正拱手告辭，一隊人馬從遠急駛而來。

衆人定眼一看，睿王世子韓翎騎著一匹寶馬良駒飛馳前行。

四周的文武員皆都自發地靠邊站立，讓出空地。

幾息功夫，人馬奔至宮門空地前，韓翎一扯繮繩，馬匹嘶鳴一聲，立即停下腳步。

韓翎得意一笑，翻下馬。

他的騎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從城外奔馳歸來，一路順暢，不曾停歇。

跟在他後不遠的平安，卻是一臉嚴肅，他縱一跳躍下馬匹。

“世子，你剛纔騎太快了，街道上有行人，不該如此縱馬奔馳，萬一撞上了行人，傷及無辜路人，豈不有損世子英明。”

他話一出口，周遭的員臉上表皆都微妙起來。

這個胡平安，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吉士，能當上世子陪讀，已經是天大的福運了，可他膽子也太大了，竟敢當衆指責韓翎的不是。

韓翎是誰？睿王世子！

將來的皇儲人選，皇族的天之驕子。

是他能隨意指責的對象麼？

韓翎先是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胡平安。

就在衆人以爲韓翎要發怒訓斥胡平安的時候，韓翎笑了。

笑容裡還帶了幾分訕訕然，“嘿嘿，我一時興，忘記了，下次一定慢行。”

他謙遜的認錯態度驚掉了一堆人的下，居然沒有生氣，還老實承認錯誤？

一時，大夥看向胡平安的眼神就變了。

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鄉小子，在韓翎心裡的地位很不一般呀。

“世子。”蕭擎上前行禮。

一旁的羅睿也走上前兩步行禮。

四下的員立刻回過神，紛紛上前問安行禮。

韓翎端正了儀態，接衆人的問安。

他的個子只到平安的耳朵，相對材修長的平安來說，偏矮偏瘦。

不過，比起從前他瘦骨伶仃的樣子，現在的模樣已經好很多了。

加上他儀態清貴，形優雅，一舉一都帶著深骨髓的皇族威儀，所以，衆人並沒有因爲他矮瘦的外表，心生怠慢輕視。

“世子，你們去了城外？”蕭擎看了看他們的裝束，隨口問了一句。

兩人皆是一騎裝，不用說是去城外練習騎去了。

“是呢，我和平安去東林圍場啦。”韓翎很是興，東林圍場的跑馬場寬闊大氣，比在城裡騎馬有意思多了。

“哦，可曾去狩獵了？”看他高興，蕭擎也就湊趣地多問幾句。

韓翎果然很樂意分他的喜悅，噼裡啪啦地就說了一通。

旁邊的羅睿趁機和平安說起話來，先恭喜他大哥中舉，後就詢問起凌顯祖孫的事。

“凌老先生過一陣子就上京城來了，到時候，他們住我家裡，將軍如果想知道老先生的事，到時候我讓他們給您遞拜帖吧。”

平安心思敏銳，聞音知雅意，知道羅睿對凌顯有話要問，就直接建議他們面談，反正，他是羅璟的大哥，也不可能會做出對他們不利的事。

羅睿對他坦然的態度，倒是很欣賞。

他想了想，試探地問了一句，“以凌老先生的大才，如果留在京城教書育人，應該能發揮他更大的作用。”

平安聞言，咧一笑，“那得看先生的意思啦，只要他願意，留在哪裡都行。”

這事，幾年前他姐就說過了，只要他們自己願意，去留都隨意，沒有非要留在林村的必要。

只要條件適宜，他們也不怕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代替凌顯。

羅睿很是吃驚，他的態度居然這麼豁達大度。

“可是，老先生離開林村，你們學堂就了指導學子材的先生。”

“到時候再招一名先生就是。”平安一臉從容。

凌顯博學多才是沒錯，指導他們功課也很認真負責，不過，林村也沒有到缺了凌顯就運行不下去的程度，再請一名德才兼備的好先生就是了。

這世界沒有誰離開誰，就運轉不下去的，這話是他姐說的，他覺著非常有道理。

“…”

羅睿再次認真打量平安的臉，他沒有在開玩笑，或者故作大度，而是認真敘述事實。

他有些疑了，難道，林學堂不是靠著凌顯這名大儒才考出了這麼多舉人麼？

他帶著疑慮回到了羅府。

走到前院時，吳嬤嬤立在廊檐下，滿是皺紋的臉上笑意盈盈。

羅睿想起前幾日，攔著他說的話，頓時心裡嘆息一聲。

如果不是馨月正好有孕，這個吳嬤嬤怕是會不依不饒地念叨著羅家子嗣的問題。

“吳嬤嬤。”他淡淡招呼一聲。

“大爺，可喜可賀，我老婆子前幾日剛和您唸叨幾句，大夫人就有喜了，實在是羅家祖宗有靈呀。”吳嬤嬤雙手合十，虔誠謝，“大爺應該給老爺夫人上一柱香，好告他們在天之靈。”

羅睿頷首，本來也該如此，只不過這幾日一直忙著，他疏忽了。

“吳嬤嬤，稍晚我會去祠堂上香的。”

吳嬤嬤臉上泛起笑意，眼角的紋路彎了一條條弧線。

“請恕老奴多，大爺自是心中有數。”

微微屈膝，含笑告退。

看著老人佝僂的背影，羅睿靜默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