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深一想,段怡又鎮定了下來。
時間對不上,給崔子更寶葫蘆簪子的時候,是六年之前。
那會兒只有十歲,并不得祖父段文昌喜,一個人孤在劍南,又怎麼會頭上簪著段家的傳家之寶。
而東宮選妃之時,遠在這之后。
“祖母不是說,那簪子,乃是祖父送給的麼?”
段好搖了搖頭,目幽深地看了一眼段怡,“祖父送的那是傳家寶,以為真的在三姐姐那里,所以方才端了出來,考驗三姐姐的。不然的話,怎麼可能讓你先選呢?”
段怡無語……
不是說,們姑娘們,你們有這等智慧,何不去一掃天下,而是要拘在那四方天地里,像斗一樣的活著。
“祖母疼大姐姐,一心想要做未來的皇后。祖父將那簪子給保管,卻私下里給了大姐姐。大姐姐原本以為勝券在握,特意地將我也喚了去。”
“一路之上,儼然以太子妃自居,句句話含沙影,說阿娘不自重……進宮之后,阮貴妃待大姐姐,也與往日截然不同,當時誰都說,贏定了。”
“我氣不過,在假山那兒,趁著旁人不在,推了一把。往后趔趄了一下,頭上的簪子,便落了下來。”
段好說著,有些后怕的捂住了自己的口,“當時我并不知道那簪子有什麼特別的,祖母經常給首飾,那寶葫蘆簪子樣式也普通。”
“簪子落地之后,寶葫蘆摔裂開了。大姐姐慌慌張張撿起來,發現那簪是中空的,里頭什麼也沒有。”
段怡聽著,皺了皺眉頭,“所以當時祖母給大姐姐的簪子,便是祖母新給我的這一支假的?那真的哪里去了?”
段好捂住,又咳嗽了幾聲,雙手抱著臂,深深地看了一眼段怡。
“姐姐莫要著急,很多事,我也是后來回到家中,方才慢慢知曉的。當時我并不知道那寶葫蘆簪子同河山印有關,也不知道大姐姐是要獻給阮貴妃的。”
“簪子有什麼玄機,我更是不清楚,畢竟我只是一個連聯姻的價值都沒有,隨時都會死的姑娘罷了。他們為了段家的榮耀,能讓三姐姐五歲便背井離鄉守祖墳,又怎麼會將這種家族告訴我呢?”
“但是大姐姐當時便發現了不對勁,嚇得不得了。正好這個時候,阮貴妃邊的掌事媽媽過來了,要大姐姐去暖閣說己話。”
“大姐姐打發了那掌事媽媽,然后……”
段好說到這里,嘲諷的笑了笑,“之前我同三姐姐說了,太子妃的人選,是三選一的。除了大姐姐之外,還有扈國夫人的長董昭,以及吏部尚書的孫周珍鈺。”
“大姐姐扇了我一個耳,故意裝作不面的樣子,引來了周珍鈺抓把柄。在我還發懵的時候,便抱著周珍鈺掉進了河中。”
段怡聽得咋舌,“想要妄圖以落水,來躲過一劫。畢竟沒有真的簪子可以獻給阮貴妃。”
段好點了點頭,“寒冬臘月的,姐姐拿著摔碎了的簪子被救了上來……東宮壽宴不歡而散。我們匆匆地出了宮,聽聞當天東宮便清理荷塘,將那水底翻了個底朝天。”
“不出三日,那吏部尚書的孫周珍鈺便因為染風寒亡故了。”
姐妹二人都沒有說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雖然段好說得簡單,但段怡覺得,這個場面,大約不輸看過的任何一場淋淋的宮斗戲。
段嫻為了自保,定是一口咬定,那東西被周珍鈺拿走了,借此離了東宮。阮貴妃死周珍鈺,也沒有拿到想要的東西,轉頭來又會再疑心段嫻。
段嫻的太子妃是做不了,但段文昌彼時權傾朝野,只要不獨自去東宮,阮貴妃也沒有辦法拿怎麼樣。
也正是因為這次落水,段嫻落下了宮寒的病,所以才有了知路聞到的藥味兒。
段怡想著,卻是心頭一,心中騰起了一個猜想。
不聲的看向了段好,將先前三皇子給的那個雕花竹筒,遞給了,“你喝水麼?”
段好低頭看了看那竹筒,卻是沒有接,輕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縹緲的話,“我可真羨慕姐姐你。”
說著,轉口又說起關于那寶葫蘆玉簪的事來。
“東宮壽宴過后,大姐姐抱恙在家,我心中忐忑,自知無心之中捅出了大子。大姐姐從此愈發恨我,覺得是我斷了的青云之路。”
“回到家中之后,大姐姐一時沒有控制住,尋祖母問簪子的事,這才我看出了端倪。祖母也不知道,好好的真簪子,何時變了假簪子?”
段怡眼眸一,又將那竹筒放了下來。
“真的不見了,那祖母作何要試探我?我一直待在劍南,從未離開半步, 那簪子也不能生了翅膀,便飛到我這里來了。”
段好驚訝的看向了段怡,搖了搖頭,“看來姐姐是果真不知曉了。祖母查了月余,都毫沒有頭緒。突然就想起了一樁舊事。”
“就在幾年前,祖父要南下賑災,臨行之前將那寶葫蘆簪子拿出來看了許久,當時他沒有聲張,地回過一次錦城……”
段怡恍然大悟,“所以祖母以為祖父將簪子換了,然后悄悄地跑來錦城送給了我?”
說著,無語的攤開了手,指了指那竹筒。
“照你們這樣想,我家祖父不做不了宰相,他應該連秀才都考不中才對。他是腦殼里長了一條黃河麼?才做這麼晃的事。”
“自己的夫人的簪子,千里迢迢的跑來送給自己個不待見的孫,這不是一般的人,做不出這樣的事!”
見段好目瞪口呆,段怡又驚呼出聲,“不過見了妹妹你今日行事,我倒是覺得,他老人家這般做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龍生龍生,老鼠的兒子會打。若不是有點問題,生不出有這麼大問題的孫。”
段好一張臉漲得通紅,捂住了自己的,驚天地的咳嗽了起來。
段怡瞧著搖了搖頭,“心狹窄者,易氣死也。”
段好一聽,咳得越發的厲害了。
說歸說,段怡心中卻是犯起了嘀咕來。
十歲之前的事,全然不知曉,以為的像是一張白紙一般的小段怡,上竟是也藏著不能說的。畢竟,不管怎麼樣,那寶葫蘆簪子,曾經在的頭上出現過,是真的!
江媽媽可曾瞧見過,若是瞧見了,為何沒有對老夫人說過?
相敬如賓的段太師同老夫人盧氏,若非一條心,太師又為何把簪子給老夫人保管?若是一條心,他為何要給人保管之后,又龍轉?
阮貴妃知曉了段家有同河山印有關的東西,陛下呢?他又知與不知?
以為需要做的,不過守住劍南道,在世中茍活。
現在看來,說不定,段怡本人,才是風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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