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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亮。

昨兒被黑夜遮擋了的滄浪莊，此刻才展了其面目。

這莊子占地不小，在京城這麼寸土寸金的地方，哪怕是最邊緣的一角，也得費上不銀子。

莊子里，太湖石堆砌了假山，又引了活水園，接著山水，分了數個部分。

昨日打起來的二層小樓，僅僅是滄浪莊里的一小塊地方。

為了能夠看清布局，霍以驍學了溫宴的法子，直接爬上了小樓屋頂，借著晨曦，看了個大概。

依徐其潤的說法，這是徐其則經常吃酒的地方。

除了這小樓，后頭還有好幾，專供客人吃酒。

霍以驍道：“一尋就尋到小樓上，你找的也準。”

徐其潤道：“家兄認地方，同一莊子，若不是同一個雅間，他就不喜歡。”

霍以驍了然。

各人喜好不同。

若徐其則是個隨心選地方的，那他們昨兒怕是就遲了。

畢之安領著一眾員、衙役，站在小樓下，一臉凝重。

地上還有不跡，已經干了，看起來黑乎乎的。

他們又跟著守備上了二樓雅間，里頭一片狼藉。

畢之安心里直發憷：打這麼個樣子，霍以驍等人還都手腳俱全、沒有大傷，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徐其潤過來，道：“抓著的人，還請畢大人好好審一審。”

畢之安道：“放心。”

話音落下，他對著那群被捆得扎扎實實的打手們仔細打量了一番，不由角一。

來之前，畢之安聽說的是，霍以驍等人夜里在滄浪莊打起來了，對方不知道什麼來歷，要奪他們命。

他一聽就急了，忙問手下人，兩方人馬可曾用上了兵？

手下人給他的回復時，沒上刀槍，基本就是拳腳。

當然，拳腳無眼，也打出了人命。

這會兒一看，畢之安有些看不懂了。

“二公子，”畢之安遲疑著問道，“這是什麼傷？看著像是爪子？”

徐其潤道：“貓抓的。”

“……”畢之安輕咳了一聲，又指著另一人上的印子問，“這又是什麼傷？看著像是馬蹄子？”

“畢大人眼力真好，”徐其潤道，“馬踢的。”

畢之安：“……”

行吧，是他耿直，沒有想明白。

拳腳、拳腳，可不就是拳腳嘛！

貓的拳、馬的腳。

這什麼事兒！

“統統押回衙門。”畢之安大手一揮，代下去。

整個滄浪莊，已經被徐其潤帶人翻過幾遍了，但順天府做事，該走的章程都不能省，衙役們又里里外外地，搜羅了一番。

昨夜那淚痣男，早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偌大的莊子，除了被他們擒獲的人手，再尋不到一個活人。

一行人又去了京衛指揮使司的衙門。

徐其則和霍以暄還是沒有醒。

季太醫守了一整夜，拱手與霍以驍道：“沒有喂解酒的方子。”

據方家兄弟所言，他們吃不準霍以暄的酒量，但徐其則是海量，想把他灌醉，他們誰都別想站著了，因而，給這兩人的酒里是下了東西的。

迷藥也好，后續要用的毒藥也罷，都是淚痣男準備的，方家兄弟不知道方子，自然無法告訴季太醫。

雷半夜去請季太醫時，特特提醒了擔心藥相沖，季太醫便謹慎再謹慎。

“惠康伯世子和霍大公子雖遲遲不醒，但脈象平穩，看起來無憂，”季太醫解釋道，“萬一用錯了藥，起了反效，越發不好，我剛才又診了診，按說最多再一兩個時辰，也就該醒了。”

方家兄弟被帶到了畢之安跟前。

這兩位又驚又怕了一整夜，面對畢之安的提問，哆哆嗦嗦著，說不出話來。

無論問什麼，都在搖頭。

霍以驍抱著胳膊， 站在邊上聽了一會兒。

隨后，他對畢之安比了個他來問的手勢。

畢之安了胡子，沒有反對。

霍以驍走上前，毫無征兆地，突然抬起腳踢在了方大公子方文世的小上。

方文世沒有防備，子往前一沖，撲通跪倒在地上。

他雙手撐著地，難以置信地看著霍以驍。

他的弟弟方文業瞪大眼睛：“你……”

“我什麼？”霍以驍的目斜斜掃了過去，“畢大人問話要講章程，我手從不講規矩。”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

雖然好像的確是實話，但聽起來總覺得怪。

霍以驍繼續道：“怎的？以為你們兩個是害的，順天府問你們是了解案？

想想清楚，你們兩個是兇手！

主謀和幫兇的區別罷了。

腦子明白些，把知道的事都說出來，畢大人還能看在方大人的面子上，判得輕一些。

要是堅持不從，我不砍了你們，那主謀能放你們兩個活路？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死人才不會說話，你們一天不招，他殺你們就有用，你們都招了，他反倒是無需再來多此一舉，以免被甕中捉鱉了。”

方文世和方文業換了一個眼神。

溫子甫站在畢之安邊，心中暗暗想，霍以驍還是霍以驍，在攪心神問供時，一刀刀都正中要害。

前回審淮山、陳九魚時是，現在也是。

畢之安繃著臉，沒有拆臺。

方啟川的面子，他看個鬼！

“眼神司打出結果了嗎？”霍以驍問，“說說吧，那男人想你們下毒，給誰下？”

一個“”字，算是他留了個口子。

方文世打了個寒，忙不迭道：“對，是我們下毒，我們也不想的，我們一直在拒絕。”

“沒錯，”方文業道，“都是他我們的，我們進退兩難，可我們直到最后都沒有手，因為我們兄弟真的沒想要害人。

那人想給霍以暄下毒，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仇什麼怨，他想拖我們下水，還有惠康伯世子。

這局是世子攢的，若霍以暄出事了，霍家和惠康伯府必然生嫌隙。”

徐其潤挑了挑眉，他不太明白，他們徐家和霍家，本來也沒多干系。生不生嫌隙，又有什麼關系？

“那男人是誰？他說的‘主子們’又指誰？”霍以驍追問。

方文業道：“他好像是滄浪莊的東家，都他柒大人，他說的主子們……我不曉得……”

霍以驍一掌按在他肩膀上，把人按得一個踉蹌：“你不知道，就能他鉗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