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景星闌第一次在喬鏡面前表現出如此強勢的態度。

　喬鏡怔怔地看著他, 甚至連男人說了什麼都沒聽見，反而又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寸。

　直到后背靠在石橋的漢白玉欄桿上，冰寒刺骨的溫度讓他不自地打了一個寒戰, 一團漿糊的大腦這才勉強清醒過來。

　他有些狼狽地移開視線，胡找了個借口：“我……我看夠了, 下去吧。”

　景星闌低低地笑了一聲。

　雖然他一句話沒說, 但喬鏡的臉頰莫名覺得有些郝然。而且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太累了, 不得不用雙肘靠在欄桿上，這才勉強支撐起，這又讓他覺得有些惱火。

　“……你讓開。”

　黑發青年扭開頭, 睫羽輕著說道。

　明明是命令的句式, 卻因為心虛，生生被他說出了一種弱氣的覺。

　景星闌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努力掩耳盜鈴的樣子, 勾了勾角，倒還真從善如流地后退一步, 為喬鏡讓開了道。

　喬鏡臉上的表明顯松了一口氣。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這口氣, 松的還是太早了。

　他們下了橋后，繞著湖畔又走了一圈。

　喬鏡本想靠著散步平復一下心激的緒，誰料，卻被旁人時不時的搞得更加心如麻。

　男人很狡猾, 只是裝作在走時不經意地用手背蹭過他的皮, 又在喬鏡下意識想要收回手之前便主道歉，不給他任何開口拒絕的機會。

　但一次兩次就罷了，等到第三次的時候, 喬鏡終于忍無可忍。

　“你今天到底想干什麼？”

　他停下腳步, 轉過盯著對方。

　景星闌看著他, 笑了笑：“你當真不明白？”

　喬鏡：“我明白什……”

　“喬鏡，”景星闌打斷他還沒說完的話，目淡淡，“不要裝傻。”

　喬鏡地閉上了。

　他沉默了很久，景星闌倒也很有耐心，就這麼陪著他站在原地，等待著喬鏡的回答。后面走過來的路人紛紛向這兩人投以奇怪的眼神，就算繞過他們離開后，還會時不時地回頭上兩眼。

　“我……”

　不知過去了多久，黑發青年終于艱地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想的。”

　聽到這樣的回答，景星闌卻笑了。

　“你不是作家嗎？”他似乎又恢復到了平時那副溫和的模樣，循循善地問道，“問問自己的心，你討厭我嗎？”

　喬鏡搖了搖頭。

　“那和我在一起生活，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嗎？”

　喬鏡停頓了一秒，依然搖頭。

　可能最開始會有一些，但是幾年下來，他早就習慣了每天早上起床后景星闌帶著笑意的問候，習慣了一到飯點就端上餐桌的熱騰騰飯菜，也習慣了景星闌在各種生活細節之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

　甚至，在剛搬家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每次喬鏡清晨醒來一睜眼，都還會下意識地覺得男人就躺在自己邊。

　“既然這些都不討厭，”見魚兒上鉤，景星闌深吸一口氣，竭力控制住自己平靜的語氣，繼續乘勝追擊道，“那，這樣呢？”

　他出手，趁著喬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青年微涼的指尖。

　喬鏡的瞳孔驟然收。

　他猛地繃了，下意識想要回自己的手，但是景星闌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指，力道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

　然而，他雖然用力，但接下來卻并沒有輕舉妄。而且男人的眼眸至始至終都平靜的像是一潭古井，很大程度上緩解了喬鏡的張。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對方握在掌心的手指，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從指尖傳來，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牽手，那種玄妙的/麻卻讓他膛中的心臟咚咚直跳，呼吸也不自地急促起來。

　但就像景星闌說的那樣。

　似乎，并不討厭。

　只不過……

　他抬起頭，面無表道：“你還要抓著不放多久？”

　沒看到旁邊的路人看著他們的視線，都已經從奇怪發展到詭異震驚了嗎！

　“管他們干什麼。”

　景星闌這會兒臉皮倒是厚起來了，因為他知道，喬鏡沒有拒絕自己，就已經代表了青年對他的默許態度。

　他其實心里也沒底，剛才做出這樣的作，很大程度上抱著一種不功便仁的沖。

　幸好，幸好……

　一狂喜從心深后知后覺地彌漫上心頭，景星闌的里開始接二連三地冒出快樂的泡泡，這種覺幾乎要讓他飄飄/仙，甚至比大夏天運完咕嘟咕嘟灌一罐冰可樂還要爽快。

　男人一時間容煥發，他直勾勾地盯著喬鏡的臉，控制不住地抿著傻笑起來。

　喬鏡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別這麼笑。”

　好傻。

　景星闌頓了頓，抱著最后一不確定，他試探地問道：“所以，咱們現在……？”

　見喬鏡不回答，他急了：“你說話呀！”

　“說什麼？”喬鏡也惱了，“這種……這種事，你非得讓我來說嗎！”

　兩人氣吁吁地對視一眼，一個眼神急迫，一個表惱。

　下一秒，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太丟人了，”喬鏡喃喃道，耳朵卻已經染上了一抹赤紅，“堂堂一介總裁，表個白跟小學生一樣稚。我現在相信你之前絕對沒談過了。”

　景星闌不服氣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咱們彼此彼此。”

　喬鏡：“反正比你強。”

　他們雖然拌著，但兩只手卻至始至終沒有松開。在確認過喬鏡的心意和自己的一樣后，景星闌立馬開始得寸進尺，原本還只是抓的手指，這才一會兒呢，就變十指相扣了。

　兩人就這麼牽了一路。

　但等他們快出小樹林時，喬鏡卻回了自己的手。

　他本就臉皮薄，能在公園小路上和景星闌這麼做已經算是他的極限了。小樹林外到都是學生，兩個男人手牽著手，就算是在現代也會引人矚目，更何況是在百年之前的時代。

　而且他們現在都算是公眾人，如果被人認出來，肯定會被那些看不慣他們的人大肆攻訐。到時候，一定會給他們自己和邊人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喬鏡不希事態最后演變那樣。

　“會被人看到的。”他低聲道。

　景星闌沒吱聲。

　但看他的神，明顯比之前低落了幾分。

　喬鏡的心中泛起一淡淡的愧疚，他掃了一圈，正好不遠的長椅上有一對離開了，便主道：“去坐一會兒吧。”

　但他們在坐下后，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開口。

　遠傳來在冰上笑鬧的聲音，幾對年輕的男毫無顧忌地手拉著手，在冰上嬉戲打鬧，和這邊幾乎快要凝固的氣氛形了鮮明對比。

　喬鏡沐浴在冬日燦爛的下，微微抬頭向前方，想到半小時前那種發自心的快樂，一時竟有些恍如隔世。

　那對離開前，還在椅子上留下了一份今天的報紙。他本想拿起來隨便看看緩解尷尬，但喬鏡才剛出手，景星闌就已經和他同時抓住了報紙的一角。

　他抬起頭，看到景星闌朝他出一個笑容：

　“一起看吧。”

　男人展開了報紙，擋住了喬鏡向遠的視線，也擋住了外界那些與他們毫不相關的人們。即使是從小道上經過的路人，也只能看到兩個年輕人肩并著肩坐在長椅上，腦袋湊在一起，似乎是在閱讀著上面的某篇文章。

　一張薄薄的報紙，為他們隔出了屬于彼此的一方天地。

　喬鏡的雙眼中倒映著男人深邃的臉龐，他的呼吸徹底了，想要躲開，卻本無可逃，最后干脆自暴自棄地閉上雙眼，任由這個如雪花般輕的吻落在了上。

　男人的給人一種冰涼的，似蜻蜓點水，一即分。

　但他退開后，喬鏡的里卻像是燒起了一把火。

　他的睫輕了一下，神狼狽地睜開雙眼，就連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但最讓喬鏡惱的，還是他自己也是舉著報紙的人，甚至到現在都沒有放下。

　“這是在外面，”他從牙里出一句話，聲音細若蚊吶，“你……你不要太過分。”

　景星闌悶悶地笑了起來，盯著他，故意低聲音問道：“所以回家就可以了？”

　喬鏡抿著，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怎麼看都怎麼有些厲荏的味道。

　“該回去了。”他板著臉道。

　“還早呢，”景星闌了，一臉食髓知味意猶未盡的覺，“要不，再來一次？”

　“還有，”在黑發青年逐漸不善的視線中，他停頓了一下，又帶著濃濃笑意補充了一句，“下次接吻的時候，記得要保持呼吸。”

　喬鏡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一把將報紙從景星闌手中搶了過來，用力撕了一堆碎片，然后在景星闌爽朗的笑聲中，漲著一張通紅的臉飛快地往前大步走去，就仿佛后面有頭洪水猛在追著他跑似的。

　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