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點。
各大小說網站數據刷新。
喬鏡躺在床上,在酣甜的睡夢中翻了個,枕邊是睡到四腳朝天的008.
但更多的人,今夜無眠。
*
上架第一天,《地球之歌》便沖到了全網新書排行榜前列!
第一名自然是星辰網花大力氣營銷的薩恩新書,《麒麟傳說》,畢竟在老牌大神鏡花水月走后,薩恩沖頂幾乎是毫無懸念了。
甚至,除了薩恩外,排行榜前七也全部都是星辰網旗下的作者。
在這種況下,一枝獨秀的喬鏡就十分引人矚目了。
尤其是當大家發現,這還是他在柳柳網寫的第一本書后,更覺得這人的實力恐怖,前途不可限量——要知道,就連當初的薩恩,在被星辰網看中潛力從老東家那里挖走時,也沒有這麼好的績!
這個排行榜三天一換,是從全網上架的幾萬本新書里挑出最頂尖的十位來,將各個渠道的訂閱數據統計排列,是十幾家小說網站共同運營維護的,就算是星辰網也無法搖它的權威。
能在這個排行榜上出現的新書,不說別的,單論潛力,絕對是千里挑一的優秀。
不過這種績倒也算不上是前無古人。
因為沉浸多年網文的老白讀者都知道,七年前,還有一個新人在一夜之間一鳴驚人。
甚至,那本書在排行榜的位置還要更高。
——而他的筆名,正是鏡花水月。
“哈哈哈哈,要我說薩恩這小子就是命里犯沖,”喬鏡點開袁程道發在群里的語音,對方中氣十足的笑聲震得他耳都嗡嗡直響,不得不調小了音量,“當初被鏡花水月他一頭,費盡心機把大神排走了,以為山中無老虎自個兒稱大王了,結果又來了個晏河清!哈哈哈哈哈!”
群里其他作者也都在幸災樂禍。
但相對來講,他們都比較含蓄,沒有袁程道嘲笑得這麼明目張膽罷了。
“不過老袁,我剛才看了一下那個晏河清寫的文,怎麼是本科幻小說啊,”有作者在刷完一整套表包后,又在群里提出質疑,“這種就跟文藝電影一樣,眾有限,一般是好不座的,別還沒在榜上呆滿半天就被薩恩屁后面那幫狗子給下來了。”
現在在排行榜上的書,一半的作者都和薩恩有關系。
就跟同公司的主播一樣,無論是在哪個行業,基本都有這樣拉幫結派,排外抱團的事發生。
“放心,我看好這個晏河清,”袁程道回復他,“是看他評論區那麼多長評就知道了,這人筆力絕對可以的。而且你們知道那個什麼……柳柳網,才十七條渠道嗎?媽的就這樣還能上第七,要是他是在星辰網寫,早就把薩恩那小子按在地上了!”
“臥槽,真的?”
“而且他剛才還又升了兩位,現在第五了!”
“牛啊!!!!”
“十七比一百一十七,將近七倍的差距,這要是真被超了,那薩恩這回丟人丟大了啊。”
袁程道冷笑一聲,叼著煙噼里啪啦地打字,準預言道:“以薩奕這人的小心眼程度,估計現在正在家里砸鍵盤呢,走著瞧吧,他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他說的一點兒沒錯。
在看到排行榜的時候,薩奕確實摔了鍵盤。
“一群廢!”他在自己的小群里破口大罵,“你們寫的都是什麼垃圾玩意兒?居然被一個新人給超了,還是一個不知道哪里來的野小網站新人!廢!”
其他作者不敢回話,只有一個人弱弱地發了一條消息:“薩哥,我覺得這個晏河清不像是新人啊。”
“不要給自己的文筆垃圾找理由!”
薩奕更加怒火中燒了,“你們寫書也有三四年了吧,要不是我在微博上跟讀者賣力宣傳,這排行榜你們能上去?你們的讀者呢?我才不信一個個都他媽是白嫖窮鬼!趕在群里賣個慘,讓投錢訂閱去!”
沖群里的人發了一通火,薩奕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緒。
但當他刷新頁面,發現《地球之歌》在排行榜上又前進了一位的時候——
“艸!”
他直接摔了鼠標。
就在新書排行榜上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讓無數人心跳加速的時候,為漩渦中心的喬鏡,卻在對著自己的大綱苦思冥想。
雖然他也覺得設置這個劇有些進展太快了,而且讀者看起來可能有些跳躍。
明明主角之前還在搞核呢,怎麼一下子就跳到別的領域去了?
但是喬鏡看著最近網上接二連三的新聞,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稍微更改一下大綱。
至在關鍵技方面,不能老讓人卡華國的脖子。
“算了,就這麼改吧。”生平第一次,喬鏡決定稍微放棄一些劇的邏輯,大不了他就當在寫爽文了,“那個東西,但凡早一天搞出來,都是件大好事。”
他想到經常在自己評論區出沒的那位id為“行路難”的讀者,盡管喬鏡為了避免爭議,都是讓008直接查資料回復對方,兩人并沒有任何直接的流,但他還是能從評論的措辭中看出,賬號背后的主人應該是位上了年紀、學問很深的老者。
——最起碼,也應該是一位高校的正教授級別。
但喬鏡卻毫不到任何居高臨下的指點,高行路經常用的反而是“請問”、“您”、“叨擾”等等敬詞,似乎把他當了一位老師來尊敬。
對此,他自覺之有愧。
自古以來,文人就有窮則獨善其,達則兼濟天下的說法。
喬鏡覺得自己當不起“文人”這個名頭,可就算他滿足于現狀,只想做個對社會沒什麼貢獻的家里蹲,對于這些為國奉獻的學者們,他還是抱有深深的尊敬的。
008想讓他為萬眾矚目的明星,它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很讓很多人羨慕的高薪職業。
但現實中,更多的則是像“行路難”這樣在各行各業耕耘的科研人員,他們大多默默無聞,是散落在這片廣闊土地上,星星點點的。
聚是一團火,散是漫滿天星,這些科研人員,才是默默支撐起這個國家未來的人。
別鴿之前讓他上架前最好寫幾句作者簡介,喬鏡本覺得自己沒什麼可寫的,但在思考過后,他還是打開后臺,在頭像下方的簡介欄寫下了高中時代課本上的一番話——
“有一份熱,發一份,不必等候炬火。”
“倘若此后竟沒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
首都時間,凌晨4:37.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熬夜戰后,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圍在大屏幕前,看著超級電腦上飛速劃過的數據洪流,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每個人的雙眼都布滿了,卻仍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這臺以2億億次/秒的運算速度進行模擬實驗的超級電腦,攥了雙拳。
“滴——運算功!”
伴隨著機械聲的響起,研究所發出一陣幾乎要掀翻天花板的歡呼聲,所有實驗人員都不自地擁抱、尖、大喊大跳起來,因為就在今天,他們創造了人類新的歷史!
丁祁一邊尖一邊四打量,卻沒有在人群中看到自己導師的影。
他臉上的笑容稍稍退去,想了想,跟師兄打了聲招呼,一路小跑到了研究所中心的雕塑前。
這座雕塑紀念的是國家核領域的奠基人,當初帶領他們在一窮二白年代制造出核彈的國家級元老,本人已于十二年前因病去世。
同樣,他也是高行路的恩師。
不出丁祁的預料,高行路果然就站在雕塑前。
老人的背影在黯淡的線下顯得有些矮小,但他的脊背卻得很直,穿著一大街上再普通不過的黑羽絨服,頭發盡數花白。
——任誰都看不出來,這是一位擁有院士稱號的華國科研界泰斗級人。
丁祁的腳步減緩。
他在高行路后半步的位置站定,猶豫片刻,還是小聲問道:“老師,要紙嗎?”
“……不用,我沒哭。”
老人固執地吸了吸鼻子,像個小孩兒似的,紅著眼睛道。
丁祁于是默默地收回了手。
“我的老師,”片刻的寂靜后,高行路主開口了,“這輩子,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剛結婚兩天就去戈壁灘出差,那麼惡劣的環境,他一呆就是十幾年。好不容易退休返聘了,又垮了,就算這樣還是在病床上每天堅持寫論文,帶學生,手把手指導我們這些國家的下一代。”
“老師還活著的時候,因為保協定,沒人知道他的貢獻。直到死后第五年,他的事跡才被國家公開……這座雕塑,也是在那個時候建的。”
高行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強忍住眼中的淚水,看著老師的塑像,出一個欣中混合著激的笑容:“老師,你看到了嗎?我都這把年紀啦,比您去世的時候還要大兩歲。本以為我也看不到這一天的到來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啊……”
他反反復復地念叨著這句話,旁邊的丁祁不知道為什麼,眼睛也有些酸酸的。
為學生,他當然知道高行路為了研究付出多。
無數次的實驗失敗,厚達幾人高的演算稿,就連年輕人也吃不消的連續熬夜工作和科研力,他一干就是幾十年。
終于,終于,他們功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邊亮起了晨,丁祁聽到遠的音樂系教學樓傳來約約的歌聲,旋律是悉的《我的祖國》。他深吸一口氣,在原地安靜地聽完了整首曲子,回過頭來,笑著對高行路道:
“看,老師,天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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