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后宮是難得的熱鬧, 一直到夜里戌時才各自散去。
興許是因為難得有這樣的幸事,后宮好幾日都格外熱鬧,人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而遠在塞外的康熙, 心則不怎麼麗了。
他看了看阮煙給他寫的回信,眉頭皺。
他給善貴妃寫了那麼多話,善貴妃就回了這麼幾句?!
康熙甩了甩信, 又看了一遍, 越看心里就越惱火。
枉費他在蒙古都這麼關心善貴妃。
善貴妃就這麼對他?!
梁九功等人在營帳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原本京城來信,萬歲爺高興的。
怎麼瞧了貴妃娘娘的信,臉就黑了。
康熙把阮煙的信放下,拿起皇貴妃的信看了看。
皇貴妃的信倒是寫了一大堆,寫了戴佳貴人生了個小阿哥, 暗給阮煙和那拉貴人上了眼藥, 又寫了這陣子他不在,善貴妃是如何呼朋喚友,今兒個燒烤, 明兒個吃席的。
康熙的臉越來越難看。
他站起來, 背著手, 在營帳里來回踱步。
那個沒良心、缺心眼的!
他不在紫城, 就一點兒也不念著他?
還吃燒烤?!
合著他不在紫城,善貴妃心很好不?!
康熙心不佳, 接下來幾日別說伺候的太監宮, 就是阿哥們也發覺了。
下午太子和大阿哥等人同蒙古親王的兒子們比賽箭打獵。
三阿哥、四阿哥惜敗, 大阿哥堪堪和博爾濟吉特氏班第打平手, 贏了的只有太子, 可回來后幾個阿哥都挨了罵。
“朕還想著你們在宮里表現不差, 能和那些蒙古勇士一較高下, 沒曾想卻是丟了朕和大清的臉。”
康熙不留余地斥責道。
三阿哥、四阿哥兩個人被罵的面紅耳赤,頭也不敢抬。
直到康熙出完火氣,太子才識趣地出來解圍,“皇阿瑪,三弟四弟年紀尚,且如今在蒙古,馬兒還沒跑習慣草場,不如兒臣帶三弟四弟出去多練練,回頭必定能扳回一局,為皇阿瑪和大清爭彩。”
大阿哥在此事上也不肯落后于太子,忙抱拳道:“兒臣也會多加教導三弟、四弟。”
“朕可就把他們兩個給你們了,你們倆為兄長,好生下去教導。”
康熙繃著臉說道。
太子等人松了口氣,連忙道了聲是后退下。
等走出營帳。
三阿哥胤祉無奈且納悶地說道:“這回皇阿瑪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我和四弟歲數比那些蒙古親王的兒子們小,又不比他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輸了不正常。”
胤褆聽見這話后,斜了胤祉一眼,“三弟,你這話當著我和太子的面說說也就罷了,你要是敢在皇阿瑪面前說,你信不信明兒個你就能回宮去了?”
胤祉頓時不敢多說了。
太子打圓場道:“三弟說的也有道理,不過皇阿瑪不高興興許是朝堂上有什麼事,咱們為兒臣,朝政上出不了力,也只能多表現,讓皇阿瑪高興才是。”
胤禛、胤祉連聲道是。
梁九功剛才聽那幾個阿哥挨罵都膽戰心驚。
這親兒子都被罵的狗淋頭。
他們這些當奴才的,豈不是更得提心吊膽?
然而這事說來說去,解鈴人還需系鈴人。
是善貴妃娘娘惹怒的陛下,還得善貴妃娘娘來解決。
可問題是,梁九功也不知道貴妃娘娘信里面寫了什麼啊?
思來想去,梁九功決定去找四格格幫幫忙。
覷著萬歲爺午歇的空當,梁九功囑咐了孫小樂盯些,要是萬歲爺問起,就趕打發人去找他,而后才溜了出去。
康熙眼皮抬了抬,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這老小子倒是有點兒腦子。
“我額娘?”
雅莉奇不午歇,自從來草原后更是徹底玩瘋了,天不是和大格格、三格格出去騎馬,就是去找幾個剛認識的蒙古親王的格格玩耍。
梁九功這回還是運氣好,上中午回來休息。
“是啊,四格格,這幾日萬歲爺心都不好,就是為了善貴妃娘娘寄來的信。”
梁九功滿臉和氣笑容,“今兒個連三阿哥、四阿哥都挨了罵呢。”
那這回的事還真是不小。
雅莉奇歪著頭,皺著小臉,認真思索,“可我也不知道我額娘怎麼讓皇阿瑪不高興的?而且,我覺得我額娘不會做讓皇阿瑪不高興的事啊。”
打小到大,康熙每次到鐘粹宮,雅莉奇都覺他皇阿瑪高興的。
沒見過他皇阿瑪在鐘粹宮怒過。
因此,本想不出會是什麼事讓皇阿瑪不高興?
“奴才也是這麼想,可事實是,萬歲爺這幾日的確因為貴妃娘娘的信不高興。奴才是想,您若是能在給善貴妃娘娘的信里面捎帶上一兩句話提醒一下娘娘,興許萬歲爺很快就會高興了。”
梁九功也知道自己逾距了,不過,萬歲爺這事要是不解決,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雅莉奇想了想,這事也不過分,便點了下頭。
十日后。
阮煙便收到了雅莉奇的信。
這回萬歲爺倒是沒給寫信,阮煙心里松了口氣,畢竟要是萬歲爺給寫信,還要考慮怎麼回才好。
可結果信封打開一看,雅莉奇開頭第一句就是八卦給萬歲爺的信寫了什麼。
阮煙一時竟有些無語。
額道:“這雅莉奇怎麼也學壞了?”
“怎麼了?”
安妃好奇問道。
阮煙把信轉了過去,讓安妃瞧。
安妃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別說好奇,就是我也好奇,你到底給萬歲爺的信寫了什麼,雅莉奇說萬歲爺這幾日都不高興了。”
阮煙一臉無辜。
“我沒寫什麼啊,我信里不過問了幾句話關心一下而已,旁的話一句也沒說,哪里能有機會惹惱萬歲爺?”
安妃仔細想了想,突然笑道,“興許就是因為你旁的話都沒說呢。”
阮煙愣了愣,“不可能吧,萬歲爺能為這事不高興?”
實在難以想象萬歲爺為這點兒小事不高興的樣子。
再說,在萬歲爺心里,有那麼重要嗎?
這可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安妃心里暗道。
笑著敲了敲桌子,問道:“這回萬歲爺可給你寫信了?”
“沒有。”
阮煙搖頭說道。
“這不就是了,他若不是不高興,怎麼會不給你寫信呢?”安妃意味深長地看了阮煙一眼,“我看啊,你可得快寫一封信給萬歲爺,不然三阿哥四阿哥可又要挨罵了。”
阮煙一時竟無言以對。
不知該說萬歲爺稚好,還是該自己在萬歲爺心里竟然有些分量。
安妃這麼一說,這回的信不寫也得寫了。
等安妃走后,阮煙便讓言春筆墨伺候。
著個肚子,站在書桌面前,手里拿著筆,臉上若有所思。
給生氣的男人怎麼寫信呢?
而且,這回雅莉奇還是寫信給,也就是說,還不能暴出自己知道萬歲爺不高興這件事。
男人,真是麻煩!
阮煙搖頭嘆。
提起筆寫了自己最近在宮里的事,寫思念萬歲爺,安妃為了讓解悶,特地讓人來燒烤;寫日夜想著萬歲爺,安妃怕憂慮,請了宜妃來打牌;還寫連頒金節過節日的時候也想著萬歲爺可好不好。
末了,阮煙拿起旁邊的花瓶,取出帶水珠的花枝在信紙上點了點。
信紙上頓時多了幾滴水珠。
言春不由心疼:“娘娘,您這信寫的好好的,怎麼拿水弄了?”
“你不懂。”阮煙搖頭,拿起信紙,吹了幾口氣試圖把信紙吹干,得意洋洋道:“這樣,乍看上去就像是落淚在信紙上了。萬歲爺看了一定十分。”
言春:“……”
怎麼不知道們娘娘還有這等巧妙心思?!
信很快送到了蒙古。
“萬歲爺,宮里頭來的信。”
一知道宮里來了信,梁九功馬不停蹄地就取了來。
康熙正批著奏折,聽見這話后手上作一頓,漫不經心道:“放那兒吧。”
他朝桌角的方向揚了揚下,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嗻。”
梁九功答應一聲,心里著急。
萬歲爺怎麼一點兒也不急著看信啊?
急什麼?
康熙心里哼了一聲。
他不慌不忙把手里的奏折批完,起走了走,才拿起剛才那幾封信。
最上面一封是善貴妃的。
康熙眼睛瞥了梁九功一眼,“貴妃的信按規矩該放在最下面才是。”
“奴才糊涂,一時放了順序。”
梁九功忙跪下認罪。
康熙哼了一聲,拆開信封,仔細看了看,在瞧見阮煙時刻惦記著他時,又看見信上分明有幾滴淚水打暈過的痕跡。
康熙角翹起,盡都耍些小聰明。
善貴妃要真是思念他落淚,這還是善貴妃那沒心沒肺的子!
“這回算饒了你,滾出去。”
康熙淡淡對梁九功說道。
梁九功心里長舒出一口氣,謝了恩,屈膝退出去,臉上出個笑容,還是善貴妃娘娘有法子!
他出來時候正好見三阿哥和四阿哥垂頭喪氣地走過來。
胤禛瞧見他,上前打了個招呼,“梁公公,皇阿瑪可在營帳里?”
他們兩個是康熙剛才讓人傳話過來見他的。
胤禛和胤祉心里都七上八下,怕又要被罵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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