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屬于尋常事,每次蘇華榮回娘家,總是要哭上一場的,因為心里苦,跟自己的孩子說不出來,只能跟自己的親媽和姐姐來訴訴苦。
哭完了聊完了,太斜西,也就到了該回家的時間。
蘇華榮嫁得遠一些,得早點走,和葉老二帶著孩子走的時候,和蘇老爺子和老太太,以及其他人打招呼。
離開了蘇家,出了村上路往家回。
葉蘇紅看著蘇華榮,用不驚不怪的語氣問:“媽你又哭了啊?”
蘇華榮吸吸鼻子,倒是坦誠,“我不能哭嗎?”
葉蘇紅還是看著,不是很能理解問:“每次來姥姥家都哭,哭什麼呀?”
蘇華榮牽著葉蘇芳的手,有點脾氣,“你能知道什麼?”
這是被懟了,葉蘇紅撇撇,不多說話了。
葉老二心里什麼都明白,他當然知道蘇華榮為什麼哭,但他什麼都不會說。
他牽著葉安家往前走,等葉安家走累了,就把他抱起來抱一段。
蘇瓷和葉蘇芳走到后頭,看著前面幾個人的背影。
葉蘇芳還在低頭的花生吃,本不關心大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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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華榮的緒到半路就被迎面的風給平了。
恢復如常,轉頭和葉老二正常說話,對他說:“我媽和大姐還有弟媳,都借了點錢給我,說給安國結婚,以后有錢了再還給他們。”
葉老二“嗯”一聲,“等安國結完婚,家里再省著點,先把錢還上。”
蘇華榮轉頭看一眼葉老二,想起大姐蘇華玉的話,看向葉老二累彎了的腰,突然沒忍住,眼睛又被水泡花了。
倒是沒再哭,只抬手用袖子一下眼睛,狠吸一下鼻子,又繼續往前走了。
一邊往前走一邊想,總有那麼一天,是能熬出來的吧。
蘇瓷在后面陪著葉蘇芳走得慢。
看著葉老二和蘇華榮的背影,迎著,腳下拖下來長長的影子,一襤褸,既心酸又蒼涼。
自己也說不清,現在對這一家人是什麼樣的狀態。
在一起相了半年,把他們的苦全都看在眼睛里,甚至于把這一整個時代人的苦都看在眼睛里,最大的大約就是——等生活好起來后,記得好好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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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放閑的日子很是難得。
大人們卸了肩上的擔子,每天蹲在墻曬太,休息那麼一段時間。
大孩子小孩子到出去瘋玩,滿莊滿隊地跑。
有對象的年輕人,自然也要這時間約上自己的對象,在山野間,在湖泊岸上,用最含蓄的眼神和話語,訴說一下自己心里的甜心思。
葉安國和何月香當然也不例外。
兩人約了一起出去玩,就是往人的地方走一走,不是坐在一起聊天,就是坐在一起看書。
倒不會做什麼害的事,只不過在一起就已經很害,不想人看到罷了。
談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不說話臉就先紅了。
葉安國和何月香走累了,在一小湖邊坐下來。
湖泊上種了一大片的油菜,這會兒正是初初開放的時候,湖泊上便是一小片一小片的黃。
在石頭上坐下,何月香手里了一油菜花。
笑著送到葉安國手里,他給別到耳后的頭發里。
葉安國笑著給上去。
鬢邊多了一抹黃,綻著一團黃艷艷的花朵,襯得臉龐越發好看。
何月香抬手攏了一下另側的頭發,撒似地問葉安國:“好不好看?”
葉安國看看眼前的油菜花,又看向,笑著說:“好看。”
現在私下里面對葉安國,何月香不大怎麼害了。
本來表達也就算直白的,于是看著湖泊上的油菜花說:“等五月份辦了婚禮,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
葉安國看著笑,“也就你這麼稀罕我了。”
這輩子也沒有被人這麼稀罕過,在學校因為穿得破,都沒敢接過孩子。
何月香就是稀罕他,坦道:“別人不稀罕你,那是們沒眼。我就喜歡你,覺你哪里都很好。看的書多,思想也有深度,寫字也好看,不像那些小流氓,只知道打架惹事。”
葉安國臉上笑容淡了些,嘆口氣道:“可是我家窮。”
何月香沒什麼所謂的樣子,看著他說:“窮人家多了,真正有錢的才有幾個?等我們結了婚,過兩個人小日子,辛苦攢上個幾年,不會比別人家差什麼的。”
葉安國聽完這話愣了一下。
他好像聽懂了,又覺得沒有聽懂,片刻問:“什麼我們兩個人的小日子?”
何月香也被他給問愣了。
他們雖訂了婚對象,但不是常常都能見面,畢竟葉安國平時上工忙,每次見面一起玩,也沒怎麼聊年后結婚的事,都會聊看的書,或者看的報紙,這些不接地氣的東西。
何月香眨眨眼,反應一下問:“你不知道?”
葉安國心跳微微快起來,眉心也擰出了一個小疙瘩,“我不知道什麼?”
何月香看著他的神,心里也慌了一下。
是個聰明姑娘,再是一時捋不順,也意識到了事沒想得那麼好順利。
想說話,張張卻沒能發出聲音來。
葉安國看著,反應也不算遲鈍,“你跟我結婚有其他條件?”
何月香深深抿口氣,撐住底氣開口說:“我什麼都沒要,誰家結婚不會提點條件?”
葉安國刷一下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俯視著:“你提的什麼條件?”
何月香被他的表給住了。
猶猶豫豫的,好半天才開口:“當時找婆說親的時候,就和你家談了條件,你家那邊同意了,我們才見面的,你現在怎麼反倒來問我?”
葉安國擰著眉頭,還是問:“什麼條件?”
何月香也有點不高興了,站起來道:“你干嘛對我這個態度?我什麼都不要,我媽本不同意我嫁給你家,所以提了條件,婚后分家單過,我們過我們的!你家同意了這個條件,婆才安排我們見面的!”
何月香話一說完,葉安國眼睛里徹底沒了半分意。
他與何月香面對面站著,倒也沒再說什麼,只是繃了整張臉,轉就走。
何月香看他走,連忙去追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安國步子不停,“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爸媽沒跟我說過,我回去問問清楚。”
何月香手拽住他,“問什麼?問完以后呢?”
葉安國終于停了步子,回看著何月香,“我不可能做這種被人脊梁骨的事,我也不強迫你嫁給我,我可以一輩子不結婚,但我不能這麼對不起我爸媽。”
這麼不假思索毫不猶豫?
何月香攥著他的手腕盯著他,眼眶微,“你意思是你不娶了是嗎?”
葉安國吞口口水,結滾,“你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我爸媽辛辛苦苦把我養這麼大,供了我上高中,我卻要在最有能力幫他們分擔的時候拋棄他們,自己去過好日子。不止是拋棄他們,還要花他們的錢來娶媳婦!說不定他們的錢,都是借來的!”
何月香聲音不自覺高起來,“借來的錢,我們自己還好了呀!”
葉安國看著何月香的眼睛,想再說點什麼,卻半天沒能說出來。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手腕用力,直接從何月香的手心掙出來,轉繼續往前走。
何月香有點崩潰了,在他后面喊:“不答應你來相親干嘛?你拿我當什麼?”
葉安國停下步子,眼眶瞬間紅得厲害,聲音重了些:“那是我爸媽!”
何月香紅著眼睛沖他喊:“你爸媽混蛋!”
葉安國看著蹙眉抿,手指也得的,然后沒再回嗆半句,轉便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想看大哥這個嗎?其實我自己不大想寫,這篇文寫得我好累啊,每天都萌生想棄文的念頭,太難了T^T。我每天錘頭問自己,為什麼要寫這麼難寫的文,人復雜劇也復雜,寫得我神經疼,真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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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說一下葉老二慫和窩囊這個事,文里寫得比較散,所以我這里集中捋一下。
葉老二不是說在外面不敢吭聲,了人家的氣,回家找自己老婆孩子發泄出氣,我沒有這麼寫啊,我一直寫的都是他窩囊,護不住自己的老婆孩子。護不住的意思是,老婆孩子跟人鬧矛盾被欺負了,他沒辦法給老婆孩子出氣,只能回頭用一家之主的份震懾家里人,讓他們忍。目的很簡單,這樣可以到更的來自外界的傷害,日子也能過得更安生。跪老大家也是這個目的啊,因為老大是他唯一能抓的稻草了。
再說為什麼葉老二只能帶著老婆孩子夾著尾過日子。
文里說了很多次戶族,可以簡單理解為一個姓氏一個姓氏,很多村子里,都是一個大姓集中起來的,祖祖輩輩傳下來,參照《山海》里面的涌泉村,那里大多都是姓李的,后來接了逃難還是干啥來的姓馬的,才有了主角馬家一家人(張嘉譯那個角說的)。
一門大姓在村子里,是有絕對地位優勢以及話語權的,和現在的社會不一樣,所以葉家對上吳家,只有被全面碾的份,只能忍氣吞聲做人,上去剛的話,只能到更多傷害,損失更大。
在《平凡的世界》第一部最后,就因為寡婦彩娥和誰Q被抓,導致了兩個戶族的大戰。就是兩個大姓打起來了,每個姓氏里面的壯丁小伙都會幫自己姓的,能拿什麼拿什麼,沖到對方家里能砸什麼砸什麼。
這也是中國人骨子里的一種觀念吧,出了國門,中國人就是家人,會下意識抱團,出了省,本省人就是老鄉是家人,小到一個村子,那一個姓就是一家人,不管有多緣關系。
之前寫吳大彪去風水大隊看電影,聽到向大隊的人被人欺負了,立馬就過來護人,要跟人干架,也是這個觀念。
葉老二的慫和他打孩子也沒有太大關系,有聽過棒底下出孝子吧,這應該不是一兩個人的觀念,不是拿孩子出氣,是管教,比如我寫大姐帶著妹妹去生產隊的東西吃,或者做了其他的,在葉老二看來是犯錯的事。不是說他沒有錯啊,是說他的出發點是這個,不是什麼奇葩心理,我有事沒事要打老婆小孩來出出氣,我寫到現在也沒寫他無緣無故拿老婆孩子出氣。
然后,不管他出發點是什麼,他對蘇英,確實達到了待的程度,他是有錯的,所以他和蘇英一輩子不會和解。
最后,鄭重強調:不是為他開不是為他洗白,我也不同他,只是把這個人分析在這里,不要噴我不要噴我,謝謝了!
順著他的人格,其實還可以分析出他為什麼不喜歡蘇英,而且從沒打過蘇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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