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抱住謝君知的雙臂原本還略有些虛繞， 顯然是第一次這樣主去抱別人，所以到底還是有些赧和生。

但在聽完了謝君知這句話以后，原本落在他側的那雙手微微一頓， 旋即便向前去，再認真鄭重地重新好好抱住了他。

虞兮枝還是有些害， 但既然埋首在他懷里，只要不抬頭， 就沒人能看到微紅的臉。

謝君知垂眼看著，忍不住眼中又多了幾分笑意，但他像是要再肯定夸獎一番虞兮枝的做法般， 含笑道：“嗯， 真的不疼了。”

遠一些的地方，橘二正在火燒尾地一路狂奔，那照耀在它上， 并不多麼灼熱，甚至它分明于距離那樣炸裂最近的地方， 卻連一都沒有傷。

可它還是在狂奔。

它去往那冥冥中在呼喚它的地方，走走停停， 用去了好幾日的時。

但此時無量山開， 十八層妖獄俱碎， 束縛著它的謝臥嵐靈魂也已經徹底離開了它，因而它便已經重新是那位逍遙游神境的小妖皇。

既然已經逍遙游，自然可以一步百里千里。

它在狂奔向謝君知的方向。

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呼喚。

“謝君知――！謝君知！”它的聲音中第一次沾染了如此的焦急，甚至明明看到遠那兩人過分親的姿勢， 也顧不得打擾不打擾一事，徑直喊道：“謝臥青、謝臥青要死了！”

謝君知抬眼：“我知道。”

橘二更加焦急：“不是那種死， 是神魂俱滅的死！”

“他既然已經萬劫境，紫府之中自然有另外一重分，就算將逍遙游境神魂燃燒，也不會真的神魂俱滅，不必擔憂。”謝君知淡然道。

“可、可是……”橘二的眼中帶了一惶然：“可是妖族……是沒有回的啊。”

謝君知鎮定自若的神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

“你說……什麼？”他輕輕道。

橘二心道難道你竟然不知道這件事嗎，它還要再重復一遍，卻已經有風倏然而起。

謝君知已經帶著虞兮枝沒了那盛大芒的最深。

虞兮枝第一次見到謝君知如此著急的樣子。

中的兩個影子已經十分淡了，卻也依稀可以勾勒出當初在廖鏡城境時所看到的風華，謝臥青握著謝臥嵐的手，原本分明是并肩，卻慢慢悄然落后了半個肩頭距離，再慢慢拉開。

“阿兄？”謝臥嵐似有所覺，想要回頭看他，卻被謝臥青制止。

“去往回的路上可不能回頭。”謝臥青的聲音帶著笑意：“若是回頭，便會徒生許多牽掛，這樣不好。”

謝臥嵐于是生生頓住了回頭的作：“也是，這樣不好，我們都要一起回了……”

一腳沒暈之中，再兀自向前，有些絮絮叨叨道：“如果真的有轉生，我們不要做兄妹了，或許可以試試做姐弟？換我來照顧你。”

謝臥青眼神溫，并不去反駁的話語，只道：“可你本不會照顧人啊。”

“也是……”謝臥嵐有一瞬間的氣餒，但轉瞬又道：“但我可以學！”

謝臥青笑了笑：“也或許，不做兄妹，也不做姐弟。”

謝臥嵐的半個子已經沒了暈之中，神魂雖然重新完整，可軀早已殘缺，是以被這樣的芒吞噬的速度便較之常人更快一些。

“好，阿兄說什麼，便是什麼。”揚起角，聲道，再徹底被那照亮。

那一瞬，的周都變得明了起來，原本已經破敗的軀殼在這樣的中被徹底平，抬手拈花，仿佛便又是當初最風華絕代的謝家臥嵐。

謝臥青一直帶笑看著，直到的影逐漸模糊，再黯淡。

就在謝臥嵐即將真正回之時，卻突然有一只手向著謝臥青的方向來：“阿兄？！”

那只手抓了個空。

謝臥嵐猛地回頭，眼中帶了驚愕之，然而卻已經來不及了。

回的徹底吞噬了，將徹底卷其中，便是長久回首凝，也再也看不見回頭的路。

漫天的黯淡了些許，謝臥青有些解般，慢慢坐了下來。

他似是極為疲憊，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神魂燃燒，他終于眉頭微皺，再吐出了一口，他顯然想要有什麼東西可以靠一靠，然而此間早已空空茫茫干干凈凈，被他的神魂之燃燒了個干凈。

就這樣吧。

他想。

他已經與共赴黃泉了，他也親手送回了。

他夙愿已了。

謝臥青的眼前浮掠影般浮現了自己的一生，眼中最后的在回憶起方才謝臥嵐那只出的手時慢慢黯淡下去。

謝臥嵐到底還是沒有聽他的話，在最后的瞬間回了頭。

回了頭，便是給尚在這世間的人留下了牽掛。

他牽掛，本就是天經地義，只希那回和所聽聞的一樣，之則忘卻一切，不要再掛念他的去。

可人生在世，不就是因為有牽掛，所以才即使艱難，也踽踽獨行，不辭艱難的嗎？

就比如，他上不說，心底到底還是有些牽掛那個將他封印了這麼多年、卻也陪了他這麼多年的小家伙。

“小瘋子。”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喟嘆道。

“你在說誰小瘋子？”一道聲音卻倏而在他而前響了起來。

已經有些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了悉的白，而那道分明應該十分悉的聲音卻繃而冷，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張與憤怒：“謝臥青，你……！”

他想說謝臥青明明告訴了他有關妖族的一切，卻偏偏藏了妖族不能回的這一件。

他如此篤定地相信著他，所以竟然毫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以為他的夙愿便是真正的圓滿。

謝君知有太多的話卡在邊，他想罵謝臥青，想憤怒地質問他，卻才開口便生生頓住。

“我也沒有騙你。”謝臥青抬起一只手指，有些疲力盡地晃了晃，似是已經猜到了謝君知想要說什麼：“只是忘了告訴你而已。”

“忘了？”謝君知抬高音調。

謝臥青釋然笑了起來：“是的，忘了。”

謝君知垂在兩邊的手倏而握拳，他能夠知到謝臥青的神魂與生命已經真正燃燒到了末尾，這片被照亮的天地將繼續如此大放明，卻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逐漸黯淡。

便如同謝臥青的這一生。

他終將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將消失于所有人的記憶之中，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提及，或許無人記得真正的謝臥青是什麼樣，只知道他與謝臥嵐便是謝家這一切悲劇的起源。也或許謝家的這一切也終將湮滅。

可那并不是真正的終點，謝臥嵐了回，謝家所有人也了回。

唯獨謝臥青……

唯獨他一人，神魂俱滅。

謝君知啞聲問道：“為何妖族不能回？”

“誰知道呢？或許是天道不讓吧，又或者有人堵住了妖族回的路？”謝臥青毫不在意般輕松笑道，他雙手撐在后，已經逐漸明。

“小瘋子，那麼這次，是真的再見了。”他語氣有些散漫，眼神卻是溫的：“別有那麼多負擔，反正這個世界上是真的沒有謝家人了，再也沒有什麼會是你的束縛，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的指尖如晶瑩的點般飄散開來，那樣的碎裂旋即蔓延到了他的小臂，再逐漸向上蔓延。

此間盛大的分明已經足夠明亮，然而他周蔓延出來的，卻分明更盛，更璀璨。

“我不會的。”謝君知卻突然道。

“嗯？”謝臥青挑眉。

“沒有了你，我也還是那個我。”謝君知加重了語氣：“毀滅世界不過是氣話，我不會真的這樣做的。”

謝臥青愣了愣，目在不遠的上微微一點，似是明白了什麼般，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越來越大，似是要將眉間最后的一點擔憂與郁氣都徹底揮散開來。

“好。”謝臥青點了點頭。

有風悄然吹過。

隨著他的聲音，他終于徹底化作了漫天的流螢。

世間還有牽掛，但他卻不愿再強留，便如此化作流螢，半分也不停頓地四散而去。

謝君知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謝臥青化作流螢，他垂在兩側的手指微，顯然是想要抬手去一那些暈，但直到所有的流螢都徹底消失，他也沒有出手。

虞兮枝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完整地聽到了謝君知與謝臥青的對話，也聽到了謝君知的那句有關“毀滅世界”的話。

早就已經明白，為何原書里，謝君知會為最后真正毀天滅地的大反派了。

只是本以為，是因為那般若山的山主他誣他，渡緣道的和尚困他鎮他，世人無人看到他的犧牲，只棄他如妖魔，視他如異類，污言穢語，不吝潑給他最濃重的惡意。

如今看來，原來還有更深，更不為人知的原因。

或許對于謝君知來說，世人如何看他這件事，他早就通地知曉，因而并無什麼真正的波瀾。

而他的憤怒，則更在于這世間的不公。

萬眾生本應平等，都是可以汲取靈氣而修天下道的種族，憑什麼只有人族能回，而妖族卻不可以？

憑什麼有人想要不問世事，好好修煉，卻偏偏要有什麼甲子之戰？一定要向另一個種族拔劍再戰？

為何有人意試圖打破這層桎梏，想要做出改變，犧牲自己至此，卻竟然引起天地如此巨變，再宛若詛咒懲罰般賠上整個家族的脈？

這世間，憑什麼只能有一個通天境，憑什麼要以這種方式去迫先賢大能隕落，迫人類修士與妖族同時銳減，再以靈氣回哺這世間？

既然有天道指引諸君知世間靈氣，引氣，再知這天這地，走上修仙之路，又為何不許諸君強大？

這不公平。

這個世界，無論是對人族，還是妖族，都不公平。

是天道不公。

有人看到了這份不公，卻只是沉沉無奈地嘆一口氣，再活在這樣的規則之下。

有人卻有不一樣的選擇。

有人……想要問一問這份不公。

虞兮枝頓了頓，慢慢走上前去，從背后手抱住了謝君知。

“謝君知。”輕聲喚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深吸一口氣，將側臉在他的后背上：“如果你真的想要毀滅這個世界，想要向這個世界拔劍的話――”

“我也會站在你這一邊，與你一起拔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