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里就剩了三大一小，也不知道這場大雨何時能停。

蘇涼和寧靖的馬車里是帶著各自被褥的，若是天黑雨不停，就得借宿在破廟中了。

寧靖撐著傘到馬車旁邊，取了一盒桂花糕，把昨日經過飛雁鎮時胡二送的兩個皮大氅也拿出來了。

澄云在往火堆上添柴。

正兒靠在蘇涼懷中，蘇涼給他著小手，輕聲問他都記得什麼。

小娃才三歲出頭，要找娘，卻也說不出他娘什麼名字，倒還記得那四個壞叔叔好兇。

“一個給你，一個給他。”寧靖把兩個大氅都遞給蘇涼。

蘇涼接了式的披上。

又拿過男式的，把正兒整個裹在里面，只出一張可的小臉兒。

“說，謝謝寧叔叔。”蘇涼教正兒。

正兒看著寧靖，笑得見牙不見眼，聲氣地學，“謝謝寧……叔叔！”

寧靖“嗯”了一聲，打開桂花糕的盒子，讓蘇涼喂正兒吃。

“我冷。你喂他。”蘇涼不想手。

已了冬，但不喜歡穿得太累贅，這一下雨，驟然降溫，方才打了兩個噴嚏，裹上大氅之后好多了。

寧靖又起到外面，用雨水洗了手，干凈，回來把桂花糕掰小塊喂給正兒吃。他有個鐵皮的水囊，放在火堆旁邊煨著，熱了之后倒在小杯子里，喂正兒喝水。

吃了兩塊桂花糕，喝了兩小杯水之后，正兒搖搖小腦袋，還不忘說一句，“謝謝寧……叔叔！”

蘇涼烤火烤得昏昏睡，最后抱著正兒真睡著了。

等正兒著眼睛坐起來，蘇涼還沒醒。

“怎麼了？”坐在旁邊看書的寧靖抬頭問正兒，語氣完全是對待一個年人的。

“噓噓……”正兒地對著寧靖手。

寧靖反應了一瞬，才明白正兒要小解，便把他裹在大氅里一起抱了出去。

澄云站在外面，見他們出來，微笑說，“雨小了。”

……

蘇涼醒來的時候，天亮了許多，邊沒了小孩子，抬頭看去，就見寧靖抱著正兒，正兒著小手正在澄云的頭，畫面十分溫馨……

“雨快停了。”蘇涼走出來，“澄云你帶著正兒，天黑之前先趕到北安縣城住一晚，明日買輛馬車，置辦些，再送他回家。”

“姑姑！姑姑！”正兒一見蘇涼就要過來，很喜歡的樣子。

蘇涼把正兒接過來，抱了一會兒覺得沉，往上提了一下。因為還要加上那厚實的皮大氅的重量。

一場大雨總算是停了。

空氣清新，天大亮，東邊天空出現了一彎絢麗的彩虹。

蘇涼指著讓正兒看，他小臉驚奇，興地拍著小手。

“收拾一下走吧。”蘇涼說，“我們現在上路，天黑之前能找到落腳地。正兒，你跟著澄云叔叔回家去。”

正兒似懂非懂，見蘇涼要把他給澄云，便不住地搖著小腦袋，小手摟住蘇涼的脖子，“我要姑姑！”

澄云微笑，“我看正兒很喜歡兩位，不如兩位來照顧他，我這就出發往萬家去報信，讓正兒的母親去接他，如何？”

蘇涼愣了一下，看向寧靖。

寧靖說，“再試試。”

蘇涼哄正兒，“乖，澄云叔叔是送你回家，找你娘的。”

正兒好像聽懂了，點點頭，但當蘇涼要把他給澄云的時候，他又把小腦袋埋在了蘇涼頸窩，對澄云的頭完全失去了興趣。

“小孩子都這麼粘人嗎？”寧靖蹙眉問。

澄云搖頭，“小僧也不知。”

蘇涼聽著他們認真討論小孩子粘人的問題，有點無語，“寧靖，你說怎麼辦？”

“又不能把他扔了。”寧靖丟下一句話，進去收拾東西了。

澄云雙手合十，“兩位都是心善之人，一定能把正兒照顧得很好。小僧這就出發去報信，不知該讓正兒的母親到哪里去接他呢？”

蘇涼反問，“你到萬家需要多久？萬家離平北城多遠？”

澄云想了想說，“小僧此去萬家，快的話，三五日。萬家到平北城，快則六七日路程。”

萬家在東南方向，那四人抓了正兒之后為避免被追上，專門繞路來的這邊。

“這月十八之前，我們在平北城。”蘇涼說。

澄云點頭，“好。”話落就要走。

蘇涼拿了一張銀票給他。

澄云本不肯收，就聽蘇涼說，“需要的話買一匹馬，越快越好，路上不要因為沒錢耽擱。事后讓萬家把錢還我。”

澄云便收下了，又跟寧靖和正兒告別。

蘇涼抓著正兒的手揮了揮，“保重。”

把破廟里的火都澆滅了，收拾好之后，蘇涼和正兒上了車，寧靖趕車，繼續上路。

“我們換，你進車里休息一下。”蘇涼寧靖。

“不用。”寧靖拒絕了。

蘇涼拿了車里的毯子裹住正兒，把大氅遞出去，“你穿上。”

“穿上！”正兒探出小腦袋來，學著蘇涼說話。

寧靖一手接過去，一手把正兒給塞回車里。

正兒咯咯笑起來，以為寧靖在跟他玩游戲，又要往外跑，被蘇涼一把撈回去，“外面冷，別寒了。”

……

夜時分， 寧靖和蘇涼趕到下一座城池，找了家客棧，包下后面獨立的客院，可以把馬車放進去。

客棧的飯菜味道一般，但冷天吃到些熱乎的就很舒服。

專門給正兒要了蛋羹，寧靖沒吃多就出去了。

等蘇涼哄著正兒吃完飯，寧靖回來，拎了個包袱，是給正兒買的服鞋。小家伙上的服一直沒換過，都臟了。

“你給他洗澡，晚上帶他睡？”蘇涼跟寧靖商量。

“他可能不愿意。”寧靖說。

蘇涼輕笑，“你對他笑一個就好了。”

寧靖看著笑嘻嘻的正兒，手把他抱走。

正兒本來以為寧靖要跟他玩兒，開開心心的，結果見寧靖抱著他出了門，很快就看不到蘇涼了，便蹬著小要回去。

寧靖駐足，正道，“男授不親。”

正兒小臉懵懵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寧靖抱著進了隔壁的房間。

沒過多久，蘇涼就聽到隔壁傳來正兒歡快的笑聲，放下心來，打算洗漱過后再看會兒書。

但蘇涼不知道，寧靖為了讓正兒乖乖洗澡不要撲騰，已經說出“再鬧打你”這種話了，雖然正兒是不聽也不懂的。

好不容易給小娃洗完澡，包起來放在床上，他又一直往下。

寧靖最后用毯子把他裹起來，捆在床柱上，然后自己去洗澡。

蘇涼就聽見隔壁正兒一直在甜甜地喊叔叔，心想寧靖哄孩子很有一套啊！

終于到了要睡覺的時候，正兒又要找蘇涼，寧靖就躺在床上，把他舉起來，又放下。

正兒很快上了這個游戲，一時把蘇涼給忘了。

于是，寧靖這天臨睡前練了許久的舉重，總算把力旺盛的小孩子都給玩累了，趴在他旁睡著了。

寧靖長舒了一口氣，給正兒蓋好被子，輕嘆，“小孩子可真麻煩。”

……

翌日再出發時，蘇涼提出來趕車，寧靖又拒絕了，“白天你帶，夜里我帶。”

陪小孩子玩兒比趕車累多了。

蘇涼想想很合理，便接了安排。

也沒有帶孩子的經驗，且這麼小的孩子，得時時關注著，不像柱子已經可以自己玩了。

寧靖聽著蘇涼給正兒講話故事，講了兩個之后，正兒就想到馬車外面去。

“寧靖，他非要出去，怎麼辦？”蘇涼聲音有點無奈。跟這麼大的小孩子講不了什麼道理。

“給我。”寧靖手進來，把正兒抱出去，裹在了前，只出一雙眼睛，凍不著，讓他自己看風景。

“寧叔叔，那是什麼呀？”

“牛。”

“牛是什麼？”

“牛。”

“牛是什麼呀？”

“牛是牛。”

……

蘇涼聽著外面一大一小的對話，忍俊不。小孩子雖然麻煩，但還是很可的。

很快，蘇涼發現，一直樂于學習新事的寧靖，很快學會了怎麼跟一個三歲的孩子通，以及如何安他，找到他的興趣點。

起初總喜歡粘著蘇涼的小孩子，后面更喜歡跟寧靖待在一塊兒，雖然寧靖并不會對他笑，或者溫聲細語地哄他。

如此蘇涼可以按照原計劃，在趕路的時候繼續看書，沒有到太大影響。

過了幾天之后，蘇涼問寧靖，“你還覺得小孩子奇怪嗎？”

寧靖想了想說，“奇怪的是大人，會想得太多。”小孩子的很純粹，誰對他好，就親近誰。

蘇涼表示非常認同，又笑問，“大神，認識正兒之后，你有想當爹嗎？”

寧靖思索片刻，搖頭說，“我又不能生孩子。以后若娶妻，生不生，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