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他好像很生氣,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謝云宴見人走了還上眼藥。
蘇錦沅安:“沒你的事兒,他就那死要錢的子。”
先前扶一把就管要五百兩銀子,如今十萬兩都敢開口,黑心眼的很。
想起謝云宴剛才說要拿著自己私房補給診金的事,蘇錦沅說道,“你也別對著他太老實了,那人就是個老油條子,他要銀子就給銀子,就算咱們有金山銀山也不夠給的。”
謝云宴眸微圓顯得格外無辜:“我就是怕他心中有怨替三嫂看診的時候不盡心……”
“他敢!”
蘇錦沅臉微沉,“他要是不盡心,我砸了他的杏林堂,藥王谷的招牌也別想要了!”
況且看的出來,席君寧那廝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卻是真心想幫蕭家的,否則那日也不會幫要挾楊宏。
“你別擔心,他會護著婉蕓腹中孩子的。”
見謝云宴上完眼藥后就乖乖點頭,一副嫂嫂說什麼都對的模樣。
春回在一旁默了默,突然就覺得那席公子有那麼點兒可憐。
撞上自家公子白切黑也就算了,大夫人也偏心眼的沒邊兒了。
察覺到謝云宴突然抬頭看過來時涼颼颼的目,春回垂眸退到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謝云宴收回目時一派純良。
里間陳媽媽替老夫人了又換好了裳后,蘇錦沅才推著謝云宴進去。
“祖母怎麼樣了?”
“高熱已經退了些,也已經用過藥了,就是人還不太安穩。”
蘇錦沅兩人到了床前時,就聽著老夫人迷迷糊糊的說著胡話,低聲著“玄郢”。
見蘇錦沅疑,陳媽媽道:“將軍的母親姓陳,陳玄郢是他當年在外行走時的化名,當年將軍和老夫人第一次見面時就用的這名字。”
口中的將軍不是蕭縉,而是已經去了好些年的蕭父蕭迎廷。
蕭迎廷是顯貴之子,母親是樂安郡主,父親是朝中武將,年紀輕輕就在沙場顯名,讓蕭家更上一層樓。
當時京中誰人不知道蕭家大郎,又誰人不知道蕭迎廷的風。
那些想要跟蕭家聯姻,想要嫁進蕭家的貴繞著京城都能走上兩圈,而蕭迎廷年之后人幾乎踏破了蕭家門檻。
誰也沒想到蕭迎廷最后居然會娶了個土匪,還與琴瑟和諧守著一輩子未曾納妾直到戰死。
陳媽媽見老夫人睡夢中難安,從床頭的小匣子里取出一支木簪小心的塞進手中,就見老夫人像是得了安,慢慢不再囈語安靜了下來。
“這簪子……”蘇錦沅驚訝。
“這是將軍當年送給老夫人的定之,是他親手刻的。”
簪子用的是上好的黑檀木,雕工卻劣的像是新手做的,可此時那木簪上面已經被磨出了一層細膩的包漿,連木質紋理都顯得格外的清晰,顯然是有人時常拿在手中把玩。
陳媽媽替老夫人掖了掖被子,“我記得當年將軍送這簪子的時候,還被老夫人揍了一頓,說人家都送金子銀子寶石玉,偏他送個木頭,還這麼丑。”
可是后來好些年,老夫人都一直將這簪子隨帶著。
將軍剛走那幾年,更是靠著這些將軍留下來的東西才熬過了那段撕心裂肺的離別之苦。
蘇錦沅聽著陳媽媽說著往事,見蕭老夫人昏迷時也依舊要握著這簪子才安心,忍不住道:“祖母和祖父真好。”
陳媽媽輕笑,“是很好,以前將軍在時,總替老夫人挽發描眉,替栽花種樹,這錦堂院里的陳設大半都是將軍親自弄出來的。”
屋中的擺件,門前的迎臺,院中的桃樹、秋千,還有那一簇簇繞著錦堂院的墨竹……
但凡是蕭老夫人喜歡的,老爺子費盡心思也會替弄來,而老爺子枝大葉了一輩子,惟獨在老夫人的事上從不含糊。
蕭家門庭殷貴,蕭老爺子也是朝中重臣,京中多人盯著蕭家錯,笑話蕭迎廷娶了個鄙卑賤的土匪等著看他們笑話,可他卻從沒想過讓老夫人為著他收斂。
他替老夫人親手打造了鞭,在府中為建了練武場,不用后宅困著,反而不在征戰之時年年都會帶著外出游玩,陪著在江湖廝混數月,所以哪怕兩人婚之后蕭老夫人依舊如同在黑云寨時肆意。
陳媽媽還記得以前時老夫人還不像是現在這樣沉靜,子張揚笑,一手鞭使的極好,最做的就是帶著府里幾個哥兒比武賽馬。
老爺子只笑呵呵的縱著,而已經年的蕭縉和蕭意兄弟倆又護著,老太太過的恣意極了。
直到那一年北狄進犯,老爺子戰死雁山關,老夫人驟失所子才變得安靜了下來。
蕭老爺子死后豺狼虎豹不,覬覦蕭家的人更從未斷過。
一肩扛起了風雨飄搖的蕭家,收了鞭學著與人際來往,逐漸活了京中那些高門大戶之中婦人該有的模樣。
從錦堂院出來時,蘇錦沅臉上還有些復雜。
其實羨慕蕭老夫人的,曾得摯,也曾被人捧在手心,哪怕老爺子走了之后也有可以懷念之人。
“六弟記得祖父嗎?”蘇錦沅好奇。
謝云宴搖搖頭,“祖父去時我還沒出生,不過倒是常聽大哥提起。”
蕭老爺子去時蕭云熙已經記事,他也是府里除了蕭縉他們之外唯一見過老夫人當年肆意飛揚的人,
“這錦堂院后面有一小書房,是以前祖父用的,里面放著許多祖父留下的東西,我小時候跟四哥溜進去過一次。”
老夫人唯一一次揍了他們,就是那次他和四哥不小心砸碎了老爺子留下的硯臺,惹得老太太掉了眼淚。
后來蕭縉和蕭意,還有已經長大年的蕭云熙知道后,流揍了他們倆一頓,直打的他們屁開花。
蘇錦沅噗哧輕笑:“你大哥還揍過你?”
“很。”
謝云宴想起往事時臉上也是帶著笑,
“大哥信奉君子口不手,尋常不輕易揍人,大多數時候都是罰我們抄書,要麼就頂著水缸在院子里蹲著馬步背兵書。”
四哥最皮,帶著他闖禍之后每次被罰都耍賴,三哥就幫他們打掩護,二哥雖毒說著不管他們可卻也總護著他們。
大哥看著嚴厲,卻幾乎每次都睜只眼閉只眼讓他們糊弄過去。
有時候他們闖了禍蕭縉和蕭意要揍他們時,也是大哥攔下來的。
謝云宴說著以前的事時忍不住笑,可笑著笑著神就黯淡了下來。
只可惜這些日子不會再有了。
蘇錦沅有些懊惱不該提蕭云熙他們,一時間氣氛冷凝。
謝云宴心中著一郁氣,半晌才有些抑地道,
“嫂嫂,這段時間我經常做夢,夢到大哥他們出征時說他們會凱旋而歸,最后卻被生生困死在了臨州城里死不瞑目,他們本不該死在那里的。”
“……謝云宴……”
“我想替他們報仇。”
謝云宴執拗看,“不是豫國公。”
蘇錦沅心中了,對著年冰冷嗜的眼眸時,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領兵圍城時輕描淡寫的說著“殺了吧”的那人。
半晌才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嫂嫂也同樣知道,對嗎?”
蘇錦沅手心攥。
有些事不是想不到,而有些跡象也將蕭家之事直指不該指向的人。
見謝云宴就那麼安靜看著,蘇錦沅明白一旦答應了他后意味著什麼,可對著年明燦燦的黑眸,抿著,
“這條路不好走,稍有踏錯就是萬劫不復。”
“我知道,所以嫂嫂會幫我嗎?”
蘇錦沅該拒絕的,年意氣之下的狠絕所做的決定任沖,足以累及全族,甚至將好不容易才盤活的蕭家送絕境。
可對著他滿是執拗的目,卻說不出勸解之言。
那累累白骨冤債,總要找一個人出來償還。
半晌,蘇錦沅聽著自己輕嘆了聲,“你都我嫂嫂了,你要是出事,我能得了好?”
謝云宴得了想要的答案,見神認真而又平靜,戾氣化去之后角翹起,眼眸之中乍然開粼粼波,
“嫂嫂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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