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故新醒來的時候，已是次日清晨。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度過昨夜煎熬的一宿，此時屋子里彌漫著一濃郁的藥香味，原本刺痛的左帶著陣陣冰涼的舒適之，他疑的一轉，便看見自己的榻旁坐著正閉目養神的夏淺薇。

自己的上還蓋著嶄新厚實的被褥，夏故新有了剎那間的晃神，腦中浮現出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想法，三妹莫不是一直在屋子里守著自己？

他頓時有些拘謹不敢彈，可目卻忍不住停留在夏淺薇寧靜好的面龐之上。終于洗去了那一臉稽的妝容，乍看之下長得跟他姨娘所珍藏的玉容夫人畫像幾乎一模一樣。

所以在夏常峰屋，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咳咳……”一陣猝不及防的急咳驚醒了夏淺薇，柳眉一蹙關切的出手去想要扶住這掙扎起的男子，卻是被對方避讓開，“三小姐，寒室簡陋，莫要過了病氣。”

夏淺薇聽出了他語氣中刻意的疏離，輕自責的問了句，“從前皆是淺薇不懂事，兄長可是怪我？”

昨日蘇姨娘說起往事，夏淺薇終于明白為何夏家的長子會是庶出。

但凡面的大戶人家，是絕不允許侍妾先于正妻誕下子嗣，而玉容夫人嫁與懷化將軍之后多年無所出，便三番勸說讓夏宜海納了自己的婢蘇姨娘，隨后又接連迎了幾位姨娘門。

正因如此，從前的夏三小姐才不待見這對母子，將他們當奴才般看待。

此時，夏故新的眼神有些迷惘，想起這兩次的相護相助，似乎不敢相信這位尊貴的嫡妹竟會對自己如此友善。

“故新不敢……”

夏淺薇沉默的看著眼前盡顯卑謙的男子，許久之后才真誠的開了口，“在這偌大的將軍府里，防人之心不可無，兄長卻唯獨無需防我。”

什麼？

夏故新驚訝的抬起眼對上的視線，抿了抿只覺得間有些干，自己極力藏的暗和自卑似乎被一眼看，頓時有種無所遁形之。

“兄長今后可愿教我作畫？”

他微微一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夏淺薇的意思，莫非去過自己的書房了？

夏故新的眸有了幾分黯然，曾經讓他引以為豪的書法畫技在此時竟無法支撐他的緒，在信念被摧毀的那一刻起，就決定了僅剩的自信也將慢慢土崩瓦解。

“三小姐只要開口，父親定會為你尋來名師，何必抬舉我。”

“若我只想讓大哥教呢？”

夏淺薇的聲音帶著幾分俏的笑意，讓原本寒冷的屋散開了一暖意。

夏故新向的眼眸，一時間有些寵若驚，在他看來自己是連跟夏淺薇說話都不配的下人，為何要……這般安他？

冰涼的手背忽然傳來一陣溫暖，夏故新不由得子一僵，愣愣的低下頭看著毫無忌諱的握住了自己，下意識的想要掙開，夏淺薇卻抓得更。

“淺薇明白大哥的委屈，這九年的時是男子最寶貴的年華，長鷹擊空尚且需要展翅蓄力，更何況是有抱負的懷才之人。”

夏淺薇的聲音深沉，仿佛有種難以抵擋的魔力，漸漸著夏故新的心。

“眾人皆道夏三小姐不學無刁蠻任，與困于竹園卻堅持博覽群書的大哥相比，淺薇才是真正的虛度。可倘若雙眼被往事所困，又怎能看到未來的明大道？”

夏故新眼神微，致的角有些許抖，“未來？我已是半個廢人……”

“廢人能妙筆生花？廢人能字字珠璣？柳嬤嬤為何要大哥的字畫出去變賣？連一個鄙下人都看得出大哥的才華，你為何要妄自菲薄？！”

夏淺薇憤怒的表讓他驚慌得說不出半個字來，手卻下意識的向自己的。

他是將軍之子九尺男兒，卻再也無法騎馬弛聘習武衛國，他的天地早已被束縛在這一方小小的偏院之中，長空遼原再也與他無關，這怎能不人絕？

“若我說，大哥的能治好呢？”

夏故新渾一震，難以置信的抬起眼，隨后忍不住苦笑一聲，“姨娘請過幾位大夫，都說我今生只能拖著這條斷……”

“他們不行，不代表我沒辦法。”

夏淺薇目堅定自信，先前也有所猶豫，明明理智告訴這一世莫要輕信任何人，可面對夏常新，卻無法坐視不理。

他寫的詩沒有毫的怨恨只有無盡的惆悵， 他作的畫皆是夢中波瀾山河壯麗之景。

一個時常自視己罪之人，又怎會是大大惡之徒？

所以夏淺薇想再信一次，或許上天讓遇見這幅容，就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恕罪的機會。

“你……”

原想將的話當戲言，可興許是聽見太多次的無能為力，突然有一個人說他還有得救，心跳便忍不住加快了幾拍，莫名升起了一期待，夏故新也覺得自己莫不是瘋了。

“為二哥解毒的神醫，也擅于各種接骨之法，不知大哥可知云國的齊旱將軍？”

“就是那位在沙場上被金國戰馬踏斷骨的……”

“對！齊旱將軍的斷就是由這位神醫治好，若愿意來，大哥可敢一試？”

夏故新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他只覺得自己剛剛跌無邊的地獄，卻突然有雙手向他，要將他從那深不見底的泥沼之中拉出來，本應該義無反顧的點頭答應，可他卻好像想到了什麼……

“我，可以嗎？”

此時夏淺薇緩緩站了起來，看著他那猶豫的表，“誰也無法替大哥做決定，只是面前有兩條路，在淺薇看來，永遠留在竹園并非全是壞事，起碼能遠離外面的是是非非，一旦踏出這院子，大哥可做好了準備，面對那些隨時都想將你我撕個碎的豺狼虎豹？”

夏故新漸漸安靜了下來，注意到屋外悄悄立著一道人影，那是為他苦難的姨娘。

興許是因為不甘，興許是因為自責，想起這些年他與姨娘所遭的冷眼和嘲諷，九年……已經夠了，他的罪過贖完了，是否該到那些其心險惡之人，來償還債孽了？

這名男子眼神微，隨后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三妹，若是可以，我想再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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