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從醫院回到家,細心的唐紫妍發現了康學熙的脖子裡多了一個明黃的平安符。
思忖了一下,給李睿鐘打了一個電話,李睿鐘說是他前段時間去外面遊玩時特地上寺廟為康學熙求的,讓看著他的誠意上先別拿下來,好歹也是他的心意。
掛了電話,唐紫妍見李睿鐘說的這麼鄭重,便坐在了床沿邊從康學熙的脖子裡掏出了這個平安符再細細地研究了一下,除了上面繡的九華山地藏王菩薩幾個字比較特別外,跟往年求的那些平安符也差不了多。
搖了搖頭,唐紫妍也沒有多想,隨手把平安符塞進了康學熙的服裡,不管怎麼說,這是李睿鐘的心意,是李睿鐘特地從九華山求來的。
不對啊,九華山,李睿鐘最近並沒有出門啊,這三個月他都忙著他老婆生孩子的事,本沒有出過遠門。
九華山,對了,好像聽說金珠和黎想一家就是去了九華山遊玩,難道這平安符是金珠求來的?聯想到這次去醫院檢查,李睿鐘破天荒地找借口把支走了,唐紫妍覺得這平安符十有八九就是金珠送的。
只是,不明白的是金珠為什麼要瞞著躲著呢?
細思了很久,唐紫妍也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倒沒有打電話去追問金珠,這點涵養還是有的,而且也明白,金珠這麼做肯定是有的道理,想必是不想落人口實。
想明白這個平安符是金珠送來的之後,不知為什麼,唐紫妍多對這個平安符抱了那麼一點不可言喻的希,至於緣由,也說不上來,只是約約有這麼一個覺。
很快就到了八月中秋節,這天晚上,唐紫妍依舊在自家院子裡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拜月儀式,而且整個晚上幾乎都沒有睡覺,一直在觀察著康學熙的反應。
可惜奇跡沒有發生。
可能由於失的次數太多了,唐紫妍倒並沒有因此消沉下去,收拾好自己的心,日子依舊照樣過,每天早上醒來,給康學熙洗之後便打理兒子的早餐,把兒子送去上學之後便開始打理丈夫吃的流食、牛和果,喂完康學熙之後,又開始給康學熙做按,晚上的時間多半會先陪兒子,過問一下兒子的學業,然後又是丈夫。
日複一日的,一晃又三個多月了過去了。
這天,又到年底了,可巧這年的12月31號是唐紫妍的曆生日,康家念這幾年伺候康學熙不易,便給張羅了一個生日。
說是過生日,其實也沒有外人,除了康家的員、還有康馨一家、以及李睿鐘一家。
飯後,康馨陪唐紫妍在康學熙邊坐了一會,康馨看著躺在床上依舊沒有生機的哥哥,不由得歎了口氣,說起金珠來,唐紫妍這才知道金珠又懷孕了,而且這孩子來得特別搞笑,據說是金珠的兩個兒子貪玩把父母的避孕套拿來當氣球吹了,這兩個孩子為了挑幾個不同的氣球,不敢一個個把避孕套撕破了,只好用針紮破了,從針眼裡看看這套子是什麼,這樣的話父母就不會發現氣球都沒了。
為了這事,黎想破天荒把兩個兒子揍了一頓,不過金珠倒是很開心,因為宵想一個兒不是宵想一天兩天了,可黎想擔心的吃不消,便想哄著金珠把孩子做掉。
金珠不幹,為此氣得大吐特吐了兩天,黎想嚇壞了,從此沒敢再提讓金珠把孩子做掉的話,而是把金珠當玻璃人似的供了起來。
聽到這個消息後,唐紫妍心裡酸酸的,說不羨慕是假的,看看人家,雖然也昏迷了,可人家睡了一年多便醒了,醒來接著生兒育,事業學業什麼也沒耽誤,才二十七歲便是國外知名的曆史學者,唐史研究專家,國著名家,一大堆的頭銜,如今連第三個孩子都有了。
反觀自己,今年都三十五歲了,好好的一份工作辭了不說,這些年在家為了照顧丈夫和孩子已經變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家庭婦,別說名氣和名聲了,現在連一份正經的工作都沒有了。
為此,不是沒有怨言,父母也不是沒有微詞。
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能怪誰?
康馨走後,唐紫妍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人生還能有幾個五年可以陪著他耗下去?
想著想著,康馨抱著康學熙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數落,數落這些年的不易,數落的青春不再,數落康學熙的絕。
“學熙,你快點醒來好不好,我真的撐不下去了,一天又一天的,這種煎熬的日子我過夠了,真的是一天也忍不下去了,我跟你說,你再不醒來,說不定哪天我一沖就帶著兒子去國,給你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從此你睡也好醒也好都跟我沒有關系了。反正我知道你心裡一點不我,不心疼我,如果你心裡真的有我有兒子,你肯定也會像金珠似的,早早就醒了,因為金珠不舍得讓黎想這種煎熬,可你呢?一睡便睡了五年多!說來說去,還是我不夠分量,我知道,原本你心裡的那個人就不是我,是我傻,我總以為我你,我對你好,總有一天,你也能看到我的好,可我錯了,縱使我做得再好,我也代替不了你心裡的那個人。學熙,我都三十五歲了,我也想兒雙全,我也想有丈夫的疼,我也想。。。”
後面的話唐紫妍沒有說下去,因為驚恐地發現康學熙睜開了眼睛,正一臉茫然地看著。
“學熙,學熙,你,你,你。。。”唐紫妍好幾個“你”都沒有把話說全,便一聲大地沖了出去,站在房門口大喊起來:“,爸媽,學熙醒來了。”
屋子裡安靜了兩秒鐘,接著便是抖的回應和急促的腳步聲,第一個沖唐紫妍邊的是康轔,康轔本就住在父母的隔壁,此時剛躺下來,所以聽到媽媽的喊聲便掀了被子跑過來,連鞋子都穿反了。
而此時的康學熙已經回過神來了,開始捋自己的記憶。
在大周臨終之前他代過自己的兒子,在他死後一定要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並以他的名義在地藏王菩薩前點一盞長明燈,可不知怎麼回事,待他一睜眼,卻了緒年間的一名窮秀才。
彼時,這名窮秀才的妻子因為病了沒錢請醫問藥正躺在床上等死,巧合的是,這窮秀才的妻子長相十分酷似唐紫妍,品也有幾分相似,於是,換了個芯子的康恒用自己的滿腹才學上門自薦做了一名知縣的師爺,用這筆賣銀子治好了妻子的病。
後來,清朝倒臺後,又逢軍閥混戰,康恒倒也沒有別的什麼想法,他已經為大周勞了幾十年,厭倦了這種高強度的生活,只想過過普通的日子。於是,他帶著家眷和那些年積攢的一筆不菲的家私在十裡洋場做起了寓公,為了遮人耳目,他進了一所中學做了個曆史教員,所得的薪水也勉強夠養家糊口。
多年後,十裡洋場淪陷了,彼時的康恒已經是一位七十三歲的老人,他把家人送走後,自己留了下來,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大限到了。
臨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再次許了一個願。
這一次,他一睜開眼,看到的便是一張和記憶中的唐紫妍也和他上世的妻子有幾分相似的臉龐。那一刻,他確實有點迷茫了,不知自己在何,便了唐紫妍看到的樣子。
待唐紫妍拉著康轔的手進屋,指著床上的康學熙讓孩子喊“爸爸”時,康學熙基本上確定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張了張,他想說話,可這些年昏睡著,他的嗓子一時發不出聲音來,只對孩子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同時也對唐紫妍出了一個歉意的笑。
雖說只有短短的一兩分鐘,可他已經搞明白了,這是他的家,唐紫妍拉著孩子來見他,說明唐紫妍沒有改嫁,而看著眼前七八歲的兒子,他猜想唐紫妍可能守寡了五六年。
不對,守寡,那他算什麼?
試著了,奇怪,他說不出話來,怎麼子也一點力氣沒有,不起不了床,就連手臂也抬不起來,他想孩子,想妻子,可他不了。
“怎麼回事?”他用口形問。
唐紫妍只顧嗚嗚地哭,哪裡顧得上回答,康轔倒是看懂了父親的形,可還沒等到回答,太和爺爺都踉踉蹌蹌地哭著沖了進來。
“我的大孫子啊,你可算醒來了。。。”康老太太是連跌帶摔地撲到了康學熙上。
康學熙了,了聲,“”。
接著是喊他的父母。
摟著康學熙一番痛哭後,大家才意識到一個現實的問題,康學熙發不聲來手腳也不了,腦子倒是清醒的,能認清家裡的人,於是,又一番折騰後,康學熙被送到了醫院。
一番檢查過後,醫生的結論是康學熙頭腦清醒,耳聰目明,失語應該只是暫時的。
至於他的四肢無力,應該也跟他這麼長時間的昏睡有關系。
不過醫生興趣的不是這些,而是康學熙為什麼會在沒有一點先兆的況下醒來,他們比較好奇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唐紫妍便把剛才對康學熙說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別的,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醫生們見從唐紫妍裡問不出什麼來,便問康學熙,問他這些年可有記憶可有知覺,問他睜開眼睛之前那一刻腦子裡的記憶是什麼。
康學熙才懶得配合這些醫生,他借口自己累了,示意家裡人把這些醫生們打發走了。
這天晚上,康學熙留在了醫院。
這天晚上,康學熙和他的家人幾乎一夜沒睡,康學熙從家人的述說中大致了解了事的經過。
這五年說簡單也簡單,當年他跳進洪水裡救金珠之後兩人雙雙了植人,而金珠早在四年前的中秋節便醒了,而他卻睡了五年半。
這五年說難也難,一家人為了他從沒有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請醫問藥,求神拜佛,幾乎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其中的艱辛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他也能自己腦補出來。
更讓他的是,這五年多唐紫妍為了照顧好他特地把工作辭了,且一直沒有改嫁。
難怪他第一眼覺得唐紫妍既有點悉又有點陌生呢,原來是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皮也不像以前那樣有澤,看來,這五年多吃了不苦。
說真的,康學熙沒想到唐紫妍會盡心盡力地伺候他五年多,這個時空,人離異改嫁真不是什麼新鮮事,而他那兩年多的婚姻生活對唐紫妍自問也並沒有做到一個好丈夫應盡的責任,因此,他愧對唐紫妍的這份好。
難怪在大周的那五十年他總是做著一個同樣的夢,夢裡總是抓住唐紫妍的角喊不要離開。
還有上一世也是,雖說一開始是他掙銀子把那個窮秀才的妻子救好了,可後來一直是對方在不離不棄地照顧他,做了這麼多年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是了窮秀才,可骨子裡的東西並不好改變,因此在生活上他幾乎是一個白癡,全仗著那個人伺候他。
而那個人,跟唐紫妍的相貌品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現在想來,說不定就是唐紫妍的前世。
如此一想,他欠唐紫妍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個人雖說沒有像金珠那樣幫他建功立業,可這些年心裡只有他一個人,的雖然不偉大也不轟轟烈烈,可誰也不能否認,的很純粹,喜歡的只是他康學熙這個人,無關其他。
就像金珠對黎想一樣。
原來,他也可以得到一份這樣純粹的,也可以擁有這樣的一個人,無關功名利祿,滿心滿眼的只有他。
難怪佛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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