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儀著兒，視線陡然模糊，恍惚間，似看見曾經和沈玉清之間的種種，如水襲來。

背著他，一意孤行地為皇后配藥；

瞞著他，不聲不響地懷上了孩子；

丟下他，毅然決然地遠走高飛。

清醒的，迷的，痛苦的，歉疚的，種種緒織而來，似一繃的線，將他的呼吸道地勒住，讓他不過氣來。

“像那樣任妄為！”

趙昔微猛地后退一步，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語氣有著滿滿的震驚：“你說……我娘任妄為？”

確實夠任妄為的，不然怎麼會獨自養了兒那麼多年？

“不是嗎？”趙子儀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心疼，心口一陣陣的揪，他不由得抬起手掌在口，質問道：“太醫說你嘔吐反胃，疑似有孕之兆，在這種時候要出宮，你想做什麼？”

趙昔微被他那一句“別像你娘”刺得渾冰冷。

沈玉清為他蹉跎了一生，花開花謝，春去冬來，守著一間草屋居山林，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麼！

就是一句“任妄為”嗎？

一個人用生命換來的，而深的男人，竟然以一句“任妄為”來評價！

下即將要沖出眼眶的淚水，從齒間繃著吐出一句話：“在你眼里，這就是任妄為？”

趙子儀眉心突突直跳：“有了孕，還想著遠走高飛，這不是任妄為是什麼？！”

“那又怎樣？”趙昔微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天真得可笑。

竟然想著回來和他商議，想從他這里得到一點幫助！

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去琢磨琢磨茶樓的事呢——畢竟有了穩定的財源，以后走到哪里都不愁吃穿。

冷冷一笑，眼底寒芒如星：“我就是跟我娘一樣，任妄為！”

趙子儀本來一肚子怒火，被這樣冷冰冰的一句話砸下來，表忽然就僵住了。

他看著這樣的，就這樣站在他面前，眸又冷又亮，帶著一種倔強和孤傲，像是寒天雪地里的一顆青松，無畏又無懼。

他想起父初見時，跪在雨里，也是這樣的神。

心底最的一塊地方頓時搐了幾下。

“微兒——”他抬起手，去抓的袖子，啞著嗓子解釋道，“爹不是這個意思，爹只是不想你……”

“夠了！”趙昔微倏地后退一步，“不必解釋了！”

“我……”趙子儀一怔，想再說幾句，又怕再刺激到，只好就這樣定定地看著。

站在門口，似乎是十分難，捂著心口無力地靠在墻上，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松開。

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放下手臂，豆綠的春衫袖垂落，遮住了手腕間的碧玉手鐲。

在他的注視下，半轉過，只留給他半個側臉。

然而就是這麼半個側臉，卻著前所未有的心灰意冷，足以讓他自責一輩子。

“微兒！”他不自地喊了一聲，“你想離開東宮，爹爹也不是不答應你，只是……”

“不用了！”

提起擺，前腳已踏出房門，卻又停住，只是沒有回頭，只打斷了他的話，道：“微兒任妄為，不配做相府之，從今以后——”

頓了頓，語氣一冷，似帶著憾，又似帶著堅決：“就當你我，從未相認！”

“趙昔微！”趙子儀心中大慟，對著失聲呼喊。

可卻拂沖出了房門，環佩叮當碎響，人已經到了院中。

絕如雪山崩塌，令他顧不上子不便，用力滾著椅追了出去：“微姐兒！趙昔微！”

“砰”劇烈一聲，椅順著石階飛奔而下，直接撞在了照壁上，火花飛濺中，“啪嗒”一下，車裂開，椅頓時翻倒過來。

趙子儀整個人就這樣撲在了青石磚上。

有跡自膝蓋上滲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袍，也染紅了地上零的落花。

他一只手撐在地上，用力地支著上半，語氣近乎嘶吼：“你要是想走，等來年開春，爹想辦法帶你一起走！”

沒有人回答他。

他抬頭向院門，卻見春明，蝶舞翩然，而一襲綠衫，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他想起丟下的那句話，“就當你我從未相認”，忽覺氣翻涌，手肘一，整個人頓時癱倒下去。

……

趙昔微從來沒有這樣難過。

哪怕是被李玄夜廢位，也能保持該有的冷靜從容。

明明那麼堅強，那麼努力，可為什麼卻一直在會心痛……

現在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地位、榮寵、親人，都撇得一干二凈了。

馬車轆轆行過朱雀街，過了朱雀門，半開車簾，怔怔地著對面整齊的一排公房。

第一次來到長安，與他父相認，就是在這里。

那時候心里也是不好的，但卻是充滿著期待和歡喜的。

他認下了，把接回府，有了住的地方，有了正式的份，從此不再是無浮萍。

他把送進了東宮，讓為了太子妃，得到了太子的寵，會了纏綿。

而如今，一年的時間不到，這一切又都失去了。

也好……

從這里開始，也從這里結束。

春天的風又暖又，拂在臉上如人的手心。

街上的行人偶爾一瞥， ．nsｈu.coｍ或許是看見了車的，立時眸一亮，三五人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

“這馬車，怎麼好生眼啊？”

“是唷！黃金為蓋、白玉為飾，嘖嘖——我的娘吶！”那人砸吧著，這可是不是太子妃的車？”

“唉！還真是！我記得，太子迎親那日，太子妃坐的就是黃金車！”

才議論了幾句，忽有數條青影自長空躍下，悄無聲息地護在車后。

好事者立時作鳥散。

趙昔微順手一拉，撒下車簾。

這還真是跟得呢，才出宮這麼一小會兒，起碼就派出了幾十個人暗中跟隨……

盯得這樣，怕是剛剛在趙府的話，都字字不落傳到他耳朵里了吧？

這一回去，不得又要面對他的質問……

趙昔微靠在車，只覺得渾疲憊至極。

算了，問就問吧！

他要是問的話，就先認個錯應付過去吧。反正，出宮也不是今天想出明天就能走的，得先好好計劃一下才行……

然而回到東宮后發生的一件事，讓再次收回了這種“暫緩出宮”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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