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寵冠六宮，但卻不想再有孩子。

已經有了太子，而皇帝卻長期制于太后，比起孕育更多子嗣，當務之急要做的是幫助皇帝鞏固權力。

而懷孕會拖累的、損耗的力，甚至還會發生種種不可預料的危險。

所以，生要強的，做出了這樣一個果斷的決定：不再孕育。

這原本不是什麼太麻煩的事，有些妻妾爭寵的，或者人不宜有孕的，都會選擇服用藥控制孕的可能。

但母儀天下的皇后竟然有這種想法，還是太過離經叛道。

這種事，也就只有沈玉清敢答應。

“瘋了！皇后瘋了！沈氏也瘋了！這兩個人都瘋了！”皇帝目眥裂。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深的皇后，竟然背著他一聲不響做出了這樣的事。

而皇后此舉并沒有功，因為不久后又懷上了靈犀公主！

所以，這藥方有問題！

趙子儀沉默不語。

他雖然與沈玉清師出同門，但人生目標卻各有不同。

他飽讀詩書是為了仕，為了宗耀祖、輔佐君王、開創盛世太平。而讀書，是因為沒興趣和世人打道。

醉心于自己的世界里，偏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培植花草、提煉藥、炮制香薰。

兩人志趣相容，卻并不相通。

這也為后來的分道揚鑣埋下了伏筆。

但用藥絕了皇后子嗣這種事，他作為沈玉清深的男子，真的一點都不知嗎？

趙子儀對此回答是：只要是想做的，他一概不會過問，也無法過問。

如果趙子儀只是個愣頭愣腦的傻小子，那麼皇帝大概會相信這種說辭。

可趙子儀不是這種人！

皇帝一把揪住了他的領，險些要將他從椅上提拉起來：“為什麼不阻止？你為什麼不告訴朕？你為什麼要瞞這麼多年？你——你——你——”

皇帝大口著氣，“你罪該萬死！朕該把你千刀萬剮！”

“陛下……”趙子儀任由皇帝這樣揪著，沉默而順從。

太子筆直地跪在座下，沒有開口說。

雀無聲中，顧雍躬向前：“陛下，微臣認為，此事趙丞相并不知。”

他為其低聲辯道：“當年丞相名京城，正是扶搖直上的時候，又怎麼會任由沈氏如此妄為，斷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皇帝立即一把就掐住了趙子儀的脖子。

“是！你當時正是扶搖直上的時候！”皇帝的手指微微抖著，“當年你和沈氏有，而皇后卻極力反對，所以沈氏心生怨恨，是不是？而你，為了保護自己的前程，心知沈氏犯下錯事，于是便狠心將其拋棄，是不是？”

“不是。”趙子儀被掐得面皮紫紅，險些要窒息過去，但仍保留了慣有的沉穩，清晰地否定了皇帝的猜測。

“你、你、”皇帝突然松了手，劇烈咳嗽起來。

此事乃皇家辛，左右宮人都識趣地退避三舍，太子跪在地上沒有起，皇帝無人伺候，只好扶著椅子，無力殘。

趙子儀著失控的皇帝：“如今皇后與沈氏均已故去，事的真相到底如何也不得而知。但——”

他微微一笑，表有種視死如歸的淡然：“若陛下難平心頭之恨，微臣愿奉上卑賤殘軀，以報陛下圣恩。”

“你的殘軀？”皇帝雙手在案上，上微傾。

“是。”趙子儀端坐椅之中，雙手平直上拱，答道：“臣時仕，得蒙圣眷，以伴陛下左右，恩朝堂，居丞相之職。如此恩德，臣甘愿殞碎骨，亦是九死而不悔。”

皇帝怒道：“你坐看沈氏用藥，任由皇后重傷，僅僅只是讓你碎骨，怎麼能夠？”

李玄夜猛地抬頭。

皇帝手指上心口：“……朕要殺你，不得還要編個像樣的由頭，說不定前朝還會有人罵朕濫殺無辜！”

“況且你的兒是東宮太子妃，朕的兒子為了，跪在座之下為你求！”

他了一眼太子，眼底的失凝結如霜。

“殺了你，你的兒還是太子妃！朕千秋之后，太子繼位，還能晉升為后！——這樣的好事，朕怎麼能讓你都占了？”

他冷冷一笑，天子的明和冷靜乍然浮現在眼底：“朕只殺了一個你，豈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李玄夜本來一直沉默，聽見這話立即開口：“父皇，此事已經久遠，真相尚待查明，若是匆匆死趙子儀，豈不是等于昭告天下人，母后與您有隙？事關帝后威儀，史書又該如何記下這一筆？父皇，您對母后深義重，定不想看到這種結局，對不對？”

不等皇帝回話，又瞥了一眼趙子儀，道：“不論真相如何，趙子儀知不報，說是欺君也不為過！便是陛下不追責，兒臣也不會放過他！”

這話說得十分妥帖。

既避免了刺激皇帝，又彈了趙子儀，并且順勢把置之權攬在了自己頭上。

最重要的是，點到了皇帝最在意的問題：皇后私下服用絕育之藥，這種事一旦被鬧到臺面上，就會被史記史冊。

到那時候，不論真相如何，都會留給后人無窮無盡的想象空間。

皇帝冷眼覷著太子，沉默了一瞬，才道：“你不是為了太子妃而徇私，袒護趙子儀？”

“當然不是！”李玄夜跪在座的白玉階下，神冷肅地回答：“兒臣為一國儲君，當明辯而有決斷，怎可因為寵太子妃便徇私枉法，棄家國天下而不顧？”

皇帝表微斂，怒火似乎緩和了許。

李玄夜又道：“就算這件事與太子妃無關，兒臣也會仔細追查之后再定論罪名，這無花固然可疑，但也無法證明母后有過絕嗣之心，萬一是有心之人故意歪曲事實，以圖陷害母后，也未嘗可知。”

說完，一袍，手掌疊，恭敬稟道：“所以兒臣請旨，請父皇將此案由兒臣，兒臣一定追查到底，絕不放過一個惡人，也絕不冤枉一個好人！”

皇帝沉默地凝視著他，似乎是在揣他的心思。

良久，才笑了笑，道：“太子既然要追查到底，朕也不好駁了你為儲君的面子——”

袖一拂，留給所有人一個幽冷無的背影：“為了避免你有徇私之嫌，即日起，廢去趙氏位份，至于新的太子妃……”腳步微頓，微微側首，了后太子一眼，“另擇賢良而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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