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微抿了小半口茶,面依然平淡如水,腦子里卻在飛快的計算著。
何奎是太子詹事,總領東宮政令,必然不是個庸碌之人。
倘若他日太子登基為新帝,水漲船高,那何奎就了天子近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些高門大族,為什麼以為自己能夠一直騎在弱者頭上呢?
想到這里,趙昔微就短促的“啊”了一聲。
這聲音清冷淡漠,又帶著幾分從容不迫,在一眾忙著說三道四的聲音里,特別的讓人難以忽略。
大家都蹙眉看了過來。
見是趙昔微,就換上一副關切的表:“趙三小姐怎麼了?”
趙老夫人和裴老婦人也看了過來:“可是茶水燙著了?”
“沒事。”趙昔微笑著搖搖頭,一副懵懂純良的樣子,“就是沒喝慣這茶水,有點嗆著了,小無知,還請問裴老夫人一句,這是什麼茶?”
裴老夫人還未出聲,那邊趙老夫人就道:“這是陛下賜的急程茶,你才回來,沒有喝過也是正常。”
又轉頭朝裴老夫人笑道:“這孩子心眼實,您可千萬別跟一般見識。”
裴老夫人點點頭,似乎很不為意的道:“心眼實誠點好,別跟我家這個猴兒似的,天鬼點子多,就知道瞎胡鬧。”
說著深深地看了趙昔微一眼。
趙昔微卻看向了何滿枝,滿臉擔憂的道:“我看何小姐臉不太好,想必也是喝不慣這茶吧?”
何滿枝一怔。
趙昔微又微笑著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關心的語氣同自己說過話。
這笑語晏晏的模樣,讓何滿枝突然就有些慌了起來。
搖搖頭又點點頭,張的道:“我沒事,不是,我……”
趙昔微又笑了一笑。
何滿枝又是一怔,就看見趙昔微那雙明亮的杏眼,正定定的看著自己,那眼波如同一泓深幽平靜的湖水,莫名就讓的心緒安定了下來。
猛然回過神來。
趙昔微這是給自己解圍呢!
之前惶恐的神立即消退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恬淡和。
溫聲應了一句“是”,然后出幾分小兒的怯,朝裴老夫人解釋道:“小愚笨,不曾喝過這麼好的茶,故而有些不大習慣,讓老夫人您見笑了。”
還好,不是個笨人。
趙昔微心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抬眸卻見裴真真正斜眼看著自己,一臉的耐人尋味。
除了何夫人,屋子里都看得出來趙昔微在幫何滿枝。
可那又怎麼樣。
趙昔微是個謀而后的人,雖然有心幫何滿枝解圍,卻也不想讓自己置于風口浪尖,是以既沒有批評在座的誰,更沒有直接替何滿枝辯駁。
迎著眾人明滅不定的目,趙昔微神從容:“我原來喝慣了自制的花茶,這上好的貢茶了我的口,反倒是白白浪費了好東西。”
話音剛落,那邊喬云淺“咿”了一聲:“趙三小姐竟然有這樣好的手藝!你可算是我一個大恩人了!”
見眾人疑,就笑著解釋道:“各位夫人有所不知,這花茶現在可真是千金難求的好東西呢!那些西域過來的胡商、還有南邊來的使臣,最近不知怎的,都說喝不慣咱們的茶,偏偏喜歡上了花茶。
荷花玫瑰牡丹花等等不管是什麼花,制茶加上紅糖、蜂,在他們眼里可比那山珍海味還值錢。
前幾日我爹爹還發愁,這個問題該怎麼解決才好,不想今日就遇到了趙三小姐,可不是恩人是什麼?”
崔夫人很是驚訝:“這花茶不是民間百姓喝著玩的嗎?真的這麼好?”
崔玉容“哦”了一聲,笑道:“云淺的父親是大鴻臚,從小就跟著長了不見識,既然都這麼說,肯定錯不了。”
眾人都出了不可思議的神來。
尤其是趙承羽和趙承燕姐妹,看著趙昔微的眼神格外的復雜。
無論是王妃面前,還是貴婦圈子,這丫頭怎麼總是能歪打正著討人喜歡呢?
難道的生辰八字特別好不?
趙老夫人道:“我們家這丫頭心眼實在,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喬姑娘你快別誆了,萬一當真了可是要鬧出笑話了!”
“是啊是啊!”趙承羽連忙也跟著說道:“我們微姐姐在鄉下生活了十多年,喬小姐的話會當真的!”
“……”
眾人的角僵了僵。
趙承燕心近乎絕,恨不得拿棉布塞住的才好。
趙老夫人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一下,旋即不聲的微笑道:“是啊,我們家微姐兒才回府,很多東西還需要慢慢學習。”
一位面容生得十分富貴的夫人就笑的開了口:“云淺說的是真的,今早出門的時候,父親還在念叨這樁心事呢。趙三小姐若是愿意相助,可真的是我們喬家的大恩人。”
談笑間,已有了幾分懇求的意味。
正是喬云淺的母親。
趙老夫人看向趙昔微,笑道:“喬大人和你父親是十分的好,只不過最近在咱們家里事多,也就不便走。”
最近家里事多不便走,是指史臺彈劾父親一事嗎?
即是十分好,又怎麼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回避呢?
趙昔微就想到了黨爭。
權貴之間的,不僅僅是那麼簡單,一般都現了背后的利益點。
而喬家,和趙府是不是同一條利益線上的人呢?
趙老夫人肯定是不方便直接點明的。
可若是不點明,就不知道,該不該應承下這個請求。
其實從個人利益考慮,是很想答應下來的。
與其困在宅與姐妹爭長短,不如自力更生,為自己謀一條出路!
只是苦惱于困在深閨,空有一技之長卻無法大顯手。
若是能借著喬家這條線,先嘗試著做一些花茶供給鴻臚寺,等把名氣打開了,再去盤一間商鋪,專門做茶飲生意,一來可以解決為朝廷解決胡商使臣的飲食,二來還能給自己賺一筆不的進賬。
可謂兩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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