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薔薇園,錦繡等人正在院門口候著。
替趙昔微解了披風,低聲道:“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去采買了香燭紙錢、供果清酒。”
趙昔微點了點頭。
今天是沈玉清的頭七。
京郊北面有一座青麓山,沈玉清死后,按照的愿葬在了那里。
趙昔微才回府,尚未站穩腳跟,不能輕易出府,便也無法去墓前祭奠一番了。
當天邊的云朵漸漸染上一層墨,院子里變得昏暗靜謐,趙昔微命人抬了一張紫檀木香案出來,擺在院子的北面。
案上擺著三個素凈的蓮紋青花盤,分別裝著一盤白晶瑩的糯米糕、一盤金燦燦的炸豆腐、一盤裹著糖霜的綠豆糕。
錦繡忙將香燭紙錢等用品捧了過來。
夜幕降臨,寒風乍起。
燭火幽微中,趙昔微換了一素素,不著任何首飾,在香案前跪下,莊重的拜了一拜。
沈玉清臨終前,狀態十分的清醒,思路也非常的理智。
“微兒,從今以后,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只有你爹爹了。”
“以后不管發生多大的事,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這樣才不枉費娘親吃苦累把你拉扯大。微兒,你還要嫁一個疼你護你的好男人,再生一雙健康的兒……娘這輩子都無法擁有的東西,希你能夠擁有。”
沈玉清是個貌而聰慧的子,這十多年來,雖然生活上極其的凄苦貧困,可神上卻是愈發的堅韌不拔。
生下趙昔微不久,姓埋名,來到了杏花村。
當時沈玉清抱著一團的兒,站在爬滿了薔薇花的籬笆墻邊,面對前來看熱鬧的村民們,面對他們各種好奇、疑、興的眼神,笑容清淺,坦然自若地說道:“這是我的兒,姓趙。”
后來,大家發現,這個世神的年輕人,心靈手巧,知書達理,又落落大方,很快就和鄉民們建立了和睦的關系。
事一開始并不是那麼一帆風順的,比如怎樣去消除那些愚昧的見,又怎樣讓那些獵戶們產生敬畏……都是用了很多的心思的。
但是這是必須要做的。
既然已經生下了兒,就要積極面對,為孩子的將來每一步做好準備。
不能自怨自艾。
沒過多久,鄉親們就都慢慢的接納了們母倆。
“年紀輕輕的就沒了丈夫,還要拉扯一個兒,真是可憐。”從前的指指點點變了同憐憫。
沈玉清開始忙著生計,一邊不停的繡花做鞋,一邊不停的寫字作畫,拿出自所有的本領去掙錢,只為了讓孩子健健康康的長。
也正因為這樣,掏空了的子,讓年紀輕輕就落得個滿的病痛。
在趙昔微的記憶里,娘親是那樣的堅強而溫。
甚至臨終前,面對年時至的男人,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而是帶著祥和的微笑,安靜地離開了人世。
可即使娘親不說,心里也明白。
娘親是怕給父親留下一個哀愁郁的記憶,從而無意識地會對產生疏離冷淡。
趙昔微將淺黃的紙錢點燃,看它們在陶瓷盆里慢慢地旋轉,被火苗吞噬,化為灰燼。
“娘,五歲那年,我生了一場大病。那年的冬天很冷,路上積雪兩尺多深,很多人死凍死。您沒日沒夜的照顧著我,也就是那年您落下了病。”
“我那時病得迷迷糊糊,可是我知道您一直都在我邊。要不是有您這樣費盡心思的照顧,我怎麼能長大人。后來我長到十二歲,您又去了莊子上干活,什麼臟活累活都搶著干……”
“每到月底,您從莊子里掙回二十斤大米,惦記著給我做好吃的……”
后的丫鬟們再也忍不住,低聲嗚咽了起來。
錦繡聽著就皺了皺眉,悄悄后退了幾步,然后招了招手,喚了其余四名小丫頭子過來,附耳吩咐道:“小姐睡前要喝紅棗雪蛤湯,你們快去小廚房幫柳媽媽搭把手,注意不要過了火候。”
“是。”
幾名小丫頭抹了一把眼淚,聽話地退下了。
錦繡松了一口氣,又見銀寶等人正著眼睛,忙用手肘左右的珍珠和玉蘭,再順手拽住銀寶就往院子外走。
出了院門,錦繡見四下也沒有旁人,這才低聲道:“小姐祭奠生母,那些小丫頭子們沒眼跟著哭就算了,你們是小姐邊的大丫鬟,怎麼也這樣不小心。一個個的哭這樣,萬一大夫人或者老夫人那邊有人來了,豈不是說我們沒有規矩。”
“UU看書 www.nshu.com我……”銀寶扁扁,還有些不過氣來:“我就是想起了自己的娘親,所以忍不住就也哭了。”又覺得自己確實失了禮數,便有些后怕的吐了吐舌頭道:“多虧錦繡姐姐提醒。”
玉蘭和珍珠也換上一副微笑的神:“是呢,還好有錦繡姐姐提醒,要不然可外人看了笑話了。”
話音未落,遠拱橋上卻款款走來一個人。
海棠小紅襖,撒花百褶,銀鼠皮披風,捧著一只巧的手爐,姿端莊,面容和煦,正是四小姐趙承燕。
錦繡忙擋在前面,屈膝一禮:“請四小姐的安。”
一面說,一面悄悄扯了一把銀寶。
銀寶反應過來,小姐正在院子里給生母燒紙錢,這要是讓四小姐知道了,豈不是大夫人也知道了!大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氣拿自家小姐撒氣的!
忙蹲下子福了一福,道:“四小姐,我們小姐今兒了寒,才喝了一碗姜湯剛剛躺下,您有什麼事讓奴婢去傳個話就行了。”
“姐姐病了?”趙承燕秀眉一皺,出幾分關切的樣子:“那做妹妹的更應該去看看了。”
銀寶忙去攔。
趙承燕就在院門外笑道:“你這丫頭,只知道微姐姐了寒,那你可知道今天王妃送了一副紅石榴項鏈?你若是不讓我進去跟說說話,怕是微姐姐的病更加好不了。”
紅石榴?
幾人心里一震,趙承燕已抬步進了院子。
“四小姐!”銀寶和錦繡忙急沖沖地跟了進去,正要高聲通報,卻呆呆愣在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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