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澈接過姜林遞來的黑傘，天上已經落起了雨。

撐開雨傘步細雨中。

剛走出院門，就看到雨中竹林間石板鋪陳的路上走來一人。

微風吹拂下，細雨拍打著竹葉發出輕響，雨下的人打著一把油紙傘，油紙傘上印著水墨荷花，油紙傘下的人著一翡翠淺綠旗袍，那一頭過腰墨發用一支簡素的簪子挽起許，腳上是一雙淺的細高跟鞋。

細雨朦朧中，于雨中款款而來。

姿容卓絕，氣質淡雅，玲瓏有致，步步生蓮。

許是耳邊雨聲太響抨擊到了心臟，以致那人抬眸過來的時候，黑傘下的人心跳都了半拍。

四目相對的瞬間，施煙腳步頓住。

于朦朧細雨中著站在院門前石階上的人。

竹苑的裝修風格偏現代國風，院門是雙開的木門，大門頂上是墨瓦斜堆的設計，院子坐落在竹林中，有綿綿細雨，有竹葉隨風飛逐。

那人打著一把黑傘站在院門前，著白襯衫，袖子半挽，一手拿著傘柄，一手到黑西的兜里。

他姿高挑，面容清雋，眉宇溫潤，氣質如蘭。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兩人于雨中院前對視。

或許對視了很久，又或許只是幾秒。

油紙傘下的人綻放出一抹笑，淺淺的，淡淡的，著了妝的瓣輕啟：“姜先生。”

聲音混著雨聲傳來，空靈悅耳。

的氣質不在皮，在骨，卓絕，卻又斂端方。

不知是這夏末清新的雨影響，還是因黑傘影的映襯，那張清雋溫潤的面容瞧著竟了幾分往日里病態的蒼白。

“施小姐。”他的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潤細無聲的覺。

他舉步朝走來，施煙也開始緩步朝他而去。

兩人原也離得不遠，不過片刻就只距離一步。

姜澈關了他撐在頭頂的黑傘一手拿著，一手接過施煙手里的傘：“雨天路，施小姐穿著高跟鞋不方便，我來打傘吧。”

他語氣平靜，好似事實真是如此。

施煙眨眨眼，看一眼被雨水打的路面。

石板路鋪陳得平坦，瞧著卻不是容易打的樣子。

不過施煙并沒有多言，只說了聲：“謝謝。”

松了手，傘柄落對方手中。

油紙傘下，由一人變兩人。

施煙有一米六八，穿了大概六厘米的高跟鞋，卻也堪堪高過姜澈耳際。如果下高跟鞋，應該只剛高過他的肩頭。

兩人往院子走去，從背影看，微微朝著施煙方向傾斜的油紙傘下，一人姿勻稱高挑，一人姿纖細玲瓏。

于雨下竹林間，自一幅絕的畫卷。

姜林站在檐下，看到了油紙傘下迎面走來的兩人。

那一刻，姜林是什麼心呢？

說不太清楚，腦中只回響著幾個字：好一對璧人！

兩人走在雨中，哪怕不說一句話，甚至沒有一個眼神流，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是融洽的，是契合的。

除了“般配”，姜林想不到其他詞來形容他們。

君子如玉，溫潤而澤。

這是圈子里對五爺的形容。

但悉五爺的人都知道，這只是五爺的表象。

除非五爺自愿，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挑釁他的威嚴。

這也是圈子里很多人都知的。

姜林一直想不到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配得上這樣的五爺，如今終于知道了。

溫溫細雨，如斯人，亭亭玉立，溫婉端方。

這位施煙小姐仿佛生來就該是站在五爺邊的一樣，不多一分，不一分，站在五爺邊，完得恰到好。

姜林默默退開了，在兩人發現他之前。

步檐下，姜澈收了傘，將兩把傘靠在檐下的墻上，微微退開半步，紳士又有禮：“施小姐，請進。”

施煙看一眼他放在墻邊的兩把傘，視線轉向他，淺淺一笑，步屋中。

說起油紙傘，還是服買得多，買這旗袍的那家店送的，與服一起送到姜家老宅。

施煙還以為用不上，沒想到今天就變了天。

臨出門時，見天有些暗擔心會下雨，就隨手將這把油紙傘帶上，還真用上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施煙并沒有到看，坐得端正。

但還是不免瞄到放在沙發上的報紙。

報紙像是隨手放的，在這整理布置得齊整的客廳，顯得有些格格不。

放的報紙……

與姜澈這個人給人的覺有些不符。

正想著，去給倒來茶的姜澈就出了聲：“失禮。”

他將茶盞放在面前的茶幾上：“施小姐請喝茶。”然后就走過去拿起報紙，疊好放在客廳的小書架上，這才走過來坐下。

客廳有書架應該是他平日里會在客廳看書看報，為了方便置辦的。

他面前也放了一杯茶。

茶有點燙，施煙只端著，并沒有喝，向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姜澈。

是的，姜澈坐在單人沙發上，而施煙坐在最長的那張沙發上，兩人并未坐在一張沙發，距離有些遠。

施煙看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眸微閃。

不過很快恢復，淺笑說：“姜先生，你說糕點五點才會送來，我是不是來早了？”

這會兒才五點過十分。

“沒有，沈姨提前做好了糕點，半個小時前就送到了，施小姐這個點過來正合適。”

他放下手中茶盞：“施小姐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把糕點拿來。”

施煙想說不急，他卻已起離開往廚房的方向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施煙只好把要出口的話收回去，再看一眼兩人之間的距離，施煙端起茶盞往旁邊挪了一下。

只挪一個位置的距離，不是很明顯，應該不容易看出來。卻不知去取了糕點回來的人往的方向看去時，腳步有片刻的停頓。

糕點盒遞給，施煙道謝接過。

姜澈又坐回他的單人沙發。

“外面下著雨，施小姐不若坐會兒，等雨停了再回去。”雖面上沒什麼表，語氣卻是溫和的，給人的覺也很溫。

施煙溫婉微笑：“那就叨擾了。”

他輕輕說了聲“無妨”，隨即看向接過后拿在手里的糕點盒，端著茶盞的手微微收，說道：“雨不知要下多久才停，糕點趁熱吃味道更好，施小姐不若就在這里打開來嘗嘗？”

“姜先生不說我也正準備現在就吃呢。”

特別喜歡這個糕點可是自己說的，自然要有點特別喜歡糕點的樣子，把糕點拿到手里第一時間不想著吃算什麼特別喜歡呢。

打開糕點盒。

糕點一如既往的致。

優雅取出一塊正要吃，卻發現姜澈盯著瞧。準備吃糕點的作頓住，施煙笑問：“姜先生要不要也嘗嘗？”

姜澈微愣。

以為他這麼盯著是想吃糕點？

是了，他最開始將糕點給的時候說過沈姨做的糕點味道極好，會誤以為他想吃也無可厚非。

“沈姨著人送了兩盒過來，我已經吃過，施小姐吃吧，不必管我。”

施煙也沒有再勸，輕咬一口糕點。

尚未咀嚼，就聽他問：“味道如何？可還能口？”

語氣似有些急切。

這與他的氣質很不符。

施煙微微一愣，心下古怪。

輕輕咀嚼口中糕點。

心下更古怪。

對吃的沒有講究并不表示不會吃，糕點口，差別很快就能分辨出來。這次的糕點雖與上次的很像，卻只有八分相像。

絕對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施煙的視線不自覺掃向姜澈端著茶盞的手。

十指修長，左手拇指上戴著玉扳指，仿若初見時。

卻也只是仿若。

他手指上有不細微的痕跡，不算明顯，不注意本看不出來。

像是被什麼燙到留下的痕跡。

一時間，施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好像有點甜，又有點酸。

“很好吃。”彎眉笑了。

以往淡雅的眸子好似有星星在閃爍，熠熠生輝。

姜澈看得有片刻失神，將茶盞放下，雙疊，雙手握放于上，左手遮住了右手，也恰遮住了右手上的燙痕。

可真是個敏銳又聰明的姑娘。

“施小姐喜歡就好。”他說。

眼底似帶有不明顯的笑意。

“不過快到飯點了，施小姐嘗嘗就好，不宜多吃。”抬眸往窗外看了眼，雨還在下，淅淅瀝瀝，比剛才下得大了些。

“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施小姐如果不嫌棄，不如留在竹苑一起用晚餐。”

施煙拿著糕點的作一頓，順著他的視線往窗外看。

雨下得有點大。

確實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這會不會太打擾姜先生？”

“不會。”

“那我就叨擾了。”

“施小姐不用如此客氣。”

說完又向問：“施小姐，糕點當真好吃？”

“當真好吃。”語罷施煙略別過臉，抿笑。

姜澈面上的表沒變，但施煙就是莫名覺得，他此刻心很好。

人一笑，顧盼生輝。

姜澈有半秒愣神，視線移開。

“施小姐喜歡就好，沈姨平日里無事就喜做糕點，施小姐什麼時候想吃就和我說一聲，我再尋沈姨做好送來。”

姜澈角似有上揚，只是弧度很小。

端著茶輕抿一口以作掩飾。

施煙恰看到他角那抹不算明顯的弧度，盈盈淺笑：“那我就不和姜先生客氣了，我確實很喜歡這個糕點。”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施小姐喜歡就好，不用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