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漫天冰霜里只有這一行人，萬寶妝摟著厚實的圍巾，站在冰湖旁邊, 這里離莊子已經有些距離了。他們也是走了近一個時辰才來此，除去雪厚難行，路上嬉鬧, 也確實是走了遠的路, 這里是泉水下游, 縈縈繞繞, 便在此匯聚了一片湖，湖面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冰, 底下的水流卻沒停息。

涂月他們拿著工正在砸冰, 不知是從哪聽說了冰下的魚會更加, 幾人興致地看著戰容肅，青年無奈，只能帶他們來此。

山間的灌木林和古木參天，干云蔽日, 不知是哪里吹來的風，晃著樹上的冰掛, 云霧飄浮峰巒間。

涂月不知章法猛地往下一錘，冰碴四濺, 新雨抖了一把落在脖頸里的冰碴：“涂月, 你小心點！”

萬寶妝也倒退了兩步躲開那冰凌碴, 晃了晃發, 問道：“涂月，這樣真的能砸開冰面嗎？”

清泉和戰榮景蹲在那一側，殷勤地撥開破裂的冰凌碴, 好給涂月騰出地方來，一旁的游俠打了個響鼻，撥著馬蹄。

冰面紋不，卻也能瞧見水里的魚搖著魚尾，慢悠悠地穿過去。

涂月傻眼一樣看著冰川下面的魚：“它就這樣慢悠悠地游過去？一點也不怕我？”

他擼起了袖子，高舉著錘子一樣的鐵，又一次猛地往下墜去。

嗡的一下，冰川像是在震一般。

戰容肅表似是十分無奈，沉默地走過來，半蹲在冰面上，然后從腰間出小刀，斜向下鑿進去，又換一個位置，繞著圈重復作和修理。

待到差不多時，他才起說道：“你再往中間砸兩下，試試。”

“哦～”

幾個孩子都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好厲害啊！”

涂月便高舉著錘，用力向下一砸，這塊厚實的冰果然順著外面的紋路破裂，涂月又直接上腳將這塊冰踩了下去，嘩啦一聲，這塊冰便落在水面上，又被按下去，順著底下的水波往外流去，冰川上就出現了一個冰。

“哇哦！”

新鮮的空氣傳播，游的魚很快匯集在底下，錯不斷，徘徊眼前，本不需要多余的餌，它們旁若無人地搖晃著魚尾，大搖大擺地待在底下，又大只的魚群，晃晃悠悠。

萬寶妝也忍不住驚慨一句：“這些魚都好大一只呀......”

新雨站在一旁，彎腰湊前瞧了瞧：“它們也不怕人。”秀麗的杏眼里全是好奇的：“阿姐，它們游得好慢啊......”

清泉起袖，往里面了，的小手從魚背上過去，那魚躲了一會，又湊過來。

涂月都準備好小刀，打算一扎一個，如今看來是用不到了，這就是一群傻魚，直接上手去撈，它們都不會躲避。

萬寶妝看了看這萬里冰川，煙嵐云岫，山巒之間云霧之氣彌漫繚繞：“許是這人跡罕至，也無人冬季來此捕魚，所以這些魚才沒有警惕心。”

“嗯。”戰容肅拭著小刀，“于安逸之中，便失了危機之心。”他將刀刀鞘之中，寒后，“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

玄青年背脊立，外搭一個半袖的藏藍領坎肩，袂飄飄，恍惚間還能瞧見他收刀時的肅殺之意。

涂月蹲在一旁，凝神以待，待魚群走過，很快便徒手撈起一條極大的魚，整條魚快要有一只手臂長，魚尾在空中擺，水花四濺，涂月將大魚甩在冰面上，隨手拿起錘便往魚頭上砸去。

“咦？”

清泉有些不忍地閉上了眼睛，跑過來抱住阿姐：“阿姐......”

萬寶妝了他的小腦袋，輕聲問道：“是不是魚太大了，有些害怕？”

清泉瞇著眼睛，悄悄看了一眼地上還在彈的魚：“一點點。”

聽到清泉有些害怕，涂月撓了撓腦袋：“我們不是要吃烤魚嗎？那還抓魚嗎？”

戰榮景卻是一點也不怕，招呼道：“小寶弟弟，快過來，你看它的魚鱗好漂亮。”

散落在冰面上的魚鱗波粼粼，十分耀眼。

萬寶妝瞧了一眼那條魚，許是魚太大了，尋常時候沒見過這樣大的被殺死的場景，往冰里瞧了瞧，魚群穿梭游行：“我們抓小一些的魚吧，這樣大的魚其實也不好烤呀。”

涂月哦了一聲，看了眼抱著萬郎大的小孩，抿著角蹲在冰旁，撥開魚群選擇了些掌大的魚，將其甩在冰面上，冰面上一群小魚蹦跶甩水。

新雨從游俠上解下一個籮筐，用籮筐把那條超大的魚裝了進去：“這個帶回去，給紅姐姐們吃。”

戰榮景舉起那塊大大的魚鱗，示意清泉看一看，清泉被魚鱗吸引過去，又蹲在戰榮景一旁，和他一塊看那些漂亮的魚鱗，在線下折五十。

萬寶妝看著游俠上兩個籮筐，好奇道：“你們在游俠上放了些什麼呀？”

戰榮景一個骨碌站起來，興致地站在游俠旁邊掏著東西：“萬姐姐你看，木炭！”

“火折子！”

“還有鹽！”

“還有青菜！”

“還有木墩！”戰榮景喜滋滋地拿著小木墩，“這個可以拿出來坐下，就不用蹲著啦！也不用找石頭啦！”

戰容肅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坐騎，變了幫他們背東西，拉重的役馬，偏偏游俠還樂在其中，慢悠悠地跟著這一行人來到此。

天蓬盛放，上下浮白，萬寶妝想起那日在桃溪寺爬山，他們在佛門凈地，半山腰上抓魚烤魚，偏偏還沒帶鹽，只好讓青年去林子里找，一想到那個場景，便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啊。”

戰榮景忙不迭地點頭應道：“那當然啦！”

“我們可是準備了不東西呢。”

萬寶妝上前瞧了瞧里頭的東西，笑著問：“那串魚的鐵叉子呢？”

“啊？”戰榮景往里翻了翻，有些懊惱道，“好像沒有帶。”

“哈哈哈哈～”

就連戰容肅眼里也閃過不笑意，提議道：“折樹枝吧。”

涂月在一旁協助新雨理小魚，隨手將那些魚腹里的東西丟在一旁，白的冰川上散落著一堆臟東西。

戰容肅瞧見了，皺眉道：“涂月，將那些東西丟湖底，會有腥味。”

“哦！”涂月空看了一眼，連忙應道，“好咧！”然后摟著冰川上那些東西掃冰里，隨著水流沉浮下去。

涂月理完那些魚，又看著籮筐里的大魚：“這個要不要理一下啊？這麼重的魚。”

新雨看向一旁玩魚鱗的小弟：“放著吧，回去拿到廚房里，現在理了放簍子里滴水很是麻煩。”

“好咧！”涂月應了聲，笑嘻嘻地堆起木炭，開始生火。

戰容肅走至一旁，折斷不帶著冰的樹枝，將樹枝上的冰都敲落，然后削去樹枝外面的樹皮，留下干凈的木枝。

雪白的冰川上，燃燒了一團紅的火，木炭長搭短，短搭長，維持一個圓形的火焰狀態，筆直地燃著。

戰榮景唰唰唰將幾個小木墩擺出來，眾人便圍坐在火堆旁邊，穿過皚皚白雪中，眼里是橙紅的火焰與漫天的白，跳躍的火焰映眼簾。

一串串的魚圍在火堆旁，發出滋滋的聲響，涂月從旁邊掏出細鹽灑在魚面之上，興地轉著圈，焦黃的魚面很快散出香氣，靠得太近了，魚尾薄薄的部分有些被烤焦，他連忙抬起，免得烤壞了自己的魚。

新雨拿出一點青菜，在湖水中清洗一番：“這個是要烤著吃嗎？還是包著魚啊？”

清泉和戰榮景連忙應道：“不要烤不要烤，包著魚吃。”

和萬寶妝待久了，他們也不喜歡吃爛的蔬菜，喜歡吃清脆的半生蔬菜，尤其是在烤的時候，要配上新鮮的蔬菜葉子。

萬寶妝淺笑著看著他們嬉鬧，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映著暖黃的芒，青搖浪。

戰容肅一直偏頭看向對方，郎比他低一個頭，只要自己垂眸就能看見角的笑意，垂下的青在荔枝的長袖襖上輕輕搖晃，影綽綽。

新雨翻了翻在火堆上的魚，看見里面的魚也焦黃了，便拿起來遞給阿姐：“阿姐，魚烤啦！”

涂月和戰榮景連忙各拿起一串：“真的嗎？”

戰容肅也睨了一眼，頷首應道：“嗯，可以了。”

涂月迫不及待地放里，原以為和當初是一樣的味道，沒想到是帶著一種腥味的苦。

“呸呸呸......”他吐出里的魚，“好腥啊。”

戰榮景也愣住了：“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帶了鹽。”

萬寶妝挑了一塊嘗一嘗，是有一點腥味，在可以接范圍，不過也許是幾人的太刁了，又有上次烤魚的經驗，如此落差有些接不了。

清泉歪著頭問：“是不是我們沒有用果子呀？凌風哥哥上次弄了鹽果，才變得好吃起來。”

幾人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青年，青年端坐在一側，有些無奈地了額角：“我們來的時候，可沒有看見鹽果。”就在眾人失落地垂著頭時，他又偏頭看向一旁的林子中：“這里面也不知有沒有鹽果。”

“大哥！”“凌風哥哥。”“侯爺！”

看著青年近乎無奈的妥協行為，萬寶妝笑出聲來，燦爛明。

戰容肅只好搖了搖頭：“你們待在原地，我去里面找一找。”說罷，青年便起往林子那邊走去。

幾個孩子歡呼出聲：“好耶！”

待青年走進林子里，幾人將火堆旁邊的魚都拆下來，隨意地丟擲在一旁。

涂月幾人又跑去冰旁抓魚，萬寶妝則靠在游俠上，懶洋洋地看著上下一白的天。

游俠乖巧地匍匐在冰面上，任由這位郎倚靠著自己的腹背部。

冰面上起了一陣風，吹過香氣與魚的腥味，萬寶妝摟了摟圍巾，將自己團住。

背后的游俠卻突然有些不安的樣子，猛地站了起來，呼吸突然沉重，響著鼻息。

萬寶妝轉過來：“游俠，你怎麼了嗎？”

游俠的腹部有些收抖，馬蹄刨著冰面，紅褐的眼睛直直地往林子那面看去。

萬寶妝順著它的視線瞧過去，一瞬間發皆豎，黑的影，出現了綠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