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輕霧彌漫, 外面的桂花要落了，可是油茶花又開了，姿態弱盈, 潔白被短，幽蘿踩云。

萬寶妝看著上面的花蕊，俯下去聞了聞：“好香啊。”

看著這一棵油茶樹, 用略帶可惜的語氣說了句：“可惜了, 才這麼點大, 結的籽也不多。”末了還有些奇怪：“有點奇怪哦, 為什麼結的籽才這麼點。”

戰容肅在一旁聽見了，問道：“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萬寶妝抬起頭來看向他, 解釋道：“在我家鄉那邊, 這樣的油茶樹長得高些, 上面結的籽也多些，每到九十月份，滿滿當當一樹上都是圓圓的茶油籽。”

戰容肅眉峰微攏：“可是，這樣的樹長出的果實生苦不可食用, 過多食用還會腹痛難忍。”

萬寶妝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笑著道：“誰和你說這個果實是用來吃的啊？”

“嗯？”戰容肅疑地看著。

萬寶妝這才發現, 他們好像完全不懂這個油茶樹的作用，指了指這個灌木樹：“你知道它為什麼油茶樹嗎？”

戰容肅搖了搖頭：“并不知, 這像是偶然長在這里的觀景花。”

萬寶妝看了看旁邊的油茶樹, 確實十分矮小, 開出的花除了好看沒有別的, 果實也不可用，難怪在這里作為一種觀賞花。

笑了笑解釋道：“這個應該是油茶樹，它的果實可以榨油, 榨出來的茶油清味香，格外好吃，又耐儲存，而摘下來的油茶籽殼堆積自然發酵后，可做上好的料。”

看著對方略微驚訝的神，又補充道：“我在家里常見這樣的油茶樹，比這個高很多，結出的籽也多，也許是這邊的氣候不太適合種油茶樹，所以這茶油樹才長得如此矮小，要不是開出的花和結出的果實是一樣的，只怕我也不認識。”

戰容肅垂眸思考片刻，回道：“寶妝，你確定這個植結出的果實能榨油并可食用嗎？”

“當然，我和家里人都吃了很多年，小時候外面種滿了這樣的樹，每到這個季節便是村子里鎮子上榨油的時節，土法榨出的茶油帶著一點嗆人的苦與香，混雜在一起，尤其是站在榨油坊外面，各式味道混雜，想忘也忘不了。”萬寶妝看向他，有些不解，“有什麼奇怪的嗎？”

戰容肅看向明澈的眼睛，解釋道：“如今市面上常用的油都是油脂，用牛、羊的脂肪做出油稱‘脂’，豬油脂煉出豬油則稱‘膏’，從西北傳的則是胡麻油，路途遙遠，而部分人用芝麻磨出油菜，更的便是杏仁油。”

萬寶妝想了想自己吃的油，好像是這麼回事，一直在吃豬油和芝麻油，有些好奇地問：“這邊不是盛產大豆嗎？為何不做大豆油？”

“大豆也能做油？”戰容肅用明亮的眼神盯著，“寶妝可否仔細說一說？”

“我不知道大豆如何榨油。”在戰容肅有些失的時候，萬寶妝指了指旁邊的茶油樹，“但是我見過這個茶油籽如何榨油，大豆也能夠試一試吧？總是要多嘗試才能找到方法。”

“大概每年九十月份油茶籽便了，摘下來曝曬或者是小火慢烤，外殼會自然開裂，這個時候將里面的茶籽取出來，外面的殼堆積在一旁。”

“取出來的茶籽用石碾研碎，磨細膩的狀，然后將其放置蒸籠上隔水蒸，在其滾燙未降溫之前，快速實餅狀，然后丟到鐵里。”萬寶妝描述不出那種鐵，只能指手畫腳地和他說，“或者你之前有沒有駕駛過船或是關過城門，拉著鏈鎖，一圈圈地轉著，城門便開始閉實，大概就是這種人力拉鐵可達到的力度，將里面的油都出來。”

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來：“能用胡麻榨油，應該都是差不多的吧。”

“不過這樣榨出來的油里面會有一點雜質。”萬寶妝仔細回想那種除雜質的白末什麼，皺眉頭，回憶著初中化學知識，突然想起自己吃的米，知道圓里加了明礬才能十分彈牙，而清除雜質的東西：“白礬！”

“往里面加白礬，靜置一夜，可以去除雜質。做好的油可以用熱鍋試一試，鍋熱下油，若是有異味就是油壞了，這個油榨好了是很香的。”

土法榨茶油其實吃了很多年，不過慢慢地被市面上大豆、花生、菜籽等其他油類瓜分了市場。

戰容肅看著那位細細回憶作法的郎：“寶妝，你又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萬寶妝回過神來，笑了笑：“是嗎？這也是家里人告訴我的，不過這邊不是不適合種茶油樹嗎？”

“只要有地區適合便好。”戰容肅又問，“我可以將這個方法上奏嗎？”

萬寶妝欣然同意：“當然可以啊。”

戰容肅笑了笑：“那還是不署名，像之前的‘救助方法’那樣嗎？”

萬寶妝舉起食指，在邊做了一個聲的手勢：“噓，千萬不要讓人知道是我告訴你的。”調皮一笑：“你只要把賞賜分我一點就好了。”

戰容肅寵溺一笑：“好，賞賜都給你。”

“不用，分我一點點就好了，如果沒有你，這些東西其實都不會被世人廣泛知曉。”

戰容肅只管看著：“即使沒有我，你也能做到，只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

你的上有很多的，也有一不可思議的力量與勇氣。

萬寶妝笑著道謝：“還是要多謝你幫我捂住。”

只想過簡單平凡的日子，這樣的閑適安穩就很好。

津云生，萬里寒卷秋，霜降時分，涼日消風颼颼，陋巷閑居，煙逐殘彌輝。

萬寶妝站在窗邊，踮起腳尖把那些掛在過梁上的柿子串取下來，柿子外面已經曬干，外，下去也沒有發汗現象，變了帶點褐的干皺模樣。

這個時候就該放在壇子里捂霜了，霜降以后溫度也會驟降，天冷時節，便是最好的捂霜時間。

將柿子梗部的麻繩都取下，拿出一個合適的大缸。兩餅頂部相合，萼部向外，一層干柿皮，一層柿餅。柿子皮干皺著，萬寶妝抓著將它散開些，總覺得這樣的行為帶著些許神奇，秋日的橙黃都團在這口褐的缸里，像是將秋日余溫的味道收集了起來，捂在里面，等待開啟的那一天，柿餅里的糖會慢慢滲到外面表皮上，為一層白的糖霜末，便能在冬日里回味秋日的氣息。

前些日子阿婆說的捂紅薯霜，也是差不多的作，幾人將曬好的紅薯干都收起來，也一層層疊放至干燥的缸中，再把大缸存在涼的地方。

院子里還堆積著許多大白菜大蔥，如今的萬寶妝已經不會對滿街滿巷拖著板車來賣白菜的這種行為到震驚了，甚至迎接著新雨買來的眾多過冬食材的時候，有一種，終于來了的奇妙之。

新雨正在一旁理白菜和白蘿卜，打算腌酸白菜酸蘿卜，腌酸菜不能沾油，不然白菜會爛掉，也不能過水煮一道，這樣腌制出來的白菜趴趴，一點都不脆。

除了白菜，還打算腌制一點長豆角，加點杜康酒，再放一些干辣椒，過兩周就變了酸辣可口的酸豆角，用來炒就是極其下飯爽口的一道菜。

清泉一邊遞過紅薯干，一邊說著今日學院里發生的新鮮事：“阿姐，你知道嗎？好像是平定侯獻上了一種“‘茶油’的可食用油，還上奏一個折子，朝廷現在鼓勵大家嘗試用大豆和花生榨油，若是有人能找出這兩種作榨油的方法，賞金千錠，并封爵、蒙恩蔭......”

“封爵，不封侯啊？”

“阿姐，封侯很難的。”

萬寶妝驚訝地問道：“封侯很難嗎？”

“當然啊。”清泉歪著腦袋和解釋，“‘侯’僅次于皇室宗親，之前夫子說只有開拓疆域、平定邊疆、威懾異族等重大功勛才能封‘侯’，如今平定侯已經獻上了茶油的方法，大家只要仿造如此方法，遲早能找到大豆和花生榨油的方法，并不是第一份全部的功勞.......”

夫子偶爾會提到往來科舉的策論問題，有時也會將經義或政事問題當做學子們的作業，年的孩總有些新妙的角度。

清泉便將那些學到的時政策略，朝代里的位配置，仔仔細細地告訴阿姐。

尤其是這位平定侯的來歷，在海域邊關告急之時，年將軍順應時勢，義無反顧征戰海域，屢立戰功，驍勇無畏，尤擅兵法，示弱于敵，避實就虛，以勝多，以弱勝強。在鴨綠江防線崩潰之時，迎難而上，渡鴨綠江殲敵近百萬，掣肘敵軍于渤海岸，而后一戰名......

萬寶妝只想起很久之前，那個青年坐在書房里，一本正經地告訴自己，只要稍有作為就能封侯。

神變得微妙起來，咂舌喃喃道：“稍有作為啊～”

“阿姐？怎麼了嗎？”清泉有些不解，“什麼是稍有作為？”

萬寶妝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