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穿薄霧, 綠樹濃蔭，萬并秀，百鳥出林。

‘jilin-jilin-’, 外面又傳來聲音清脆響亮的鳥聲，那是一種黑白相間的漂亮群的鳥兒，時常在湖邊棲息, 又跳到石頭上曬一會太, 從屋檐斜飛過去, 邊飛邊鳴, 悅耳囀唱。

卿姨說那是白鹡鸰，尾長而窄, 尾羽黑, 這個季節正是鳥兒繁衍的季節, 總能在清晨黃昏聽見它們清脆的聲，仿佛是夏季從它們的聲中落下來，連落下來的風都帶著青翠的氣息。

清泉已經去學堂里了，萬寶妝幾人正坐在正廳里忙著整理這一個月里的賬單, 表格里填著麻麻的數據，一行行一列列清楚明白地劃分著。

這些時日, 萬寶妝的筆字也大有長進，字跡落筆都開始流起來, 筆鋒仍然帶著堅韌的風格。

卿姨習慣了用算盤, 纖細蔥白一樣的手指在黑的算盤上撥來撥去, 發出一陣陣算珠錯的聲響, 還有時不時落在紙上的唰唰聲。

坐在一側的新雨似乎有些不舒服，秀氣的眉輕輕皺起，捂著肚子在算賬。

萬寶妝有些擔心地看過去：“新雨, 是哪里不舒服嗎？”

新雨方才還能忍著肚子上那一點疼痛，可是阿姐詢問過后便覺得難以忍，放下筆，似乎有些煩惱地苦著臉：“阿姐，不知為何，我今日肚子疼。”

“很疼嗎？”萬寶妝將手里那些賬簿表格都放在一旁，起坐到丫頭那一側了的肚子，“是怎麼個疼法啊？”

卿姨也放下手上的東西，猶似一泓清水的眼睛滿是擔憂：“需要奴去找大夫過來看看嗎？”

聽見兩人輕的聲音，新雨突然覺得有些委屈，那雙時常帶笑的杏眼垂下，窩進阿姐的懷里，悶悶地說道：“阿姐，我好難。”

萬寶妝溫地抱住：“和阿姐好好說說，怎麼個疼法好嗎？”

“卿姨在這里，莫怕啊。”卿姨也坐了過來，輕地拍著小丫頭的背，“慢慢說。”

“阿姐，卿姨，我的肚子疼，腰也好酸。”新雨在阿姐的懷里蹭了蹭，良久才紅著臉不好意思地了前，“而且這里，也脹脹的。”

“阿姐，卿姨，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啊？”

萬寶妝和卿姨對視了一眼，萬寶妝輕笑了兩聲，把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蛋捧出來瞧了瞧，看著小丫頭鼓鼓的小臉蛋，笑著說了聲：“好像是要長大了呢。”

“啊？”新雨嘟囔著，“什麼呀？”

卿姨蹲下來著小丫頭的腹部，問道：“新雨，這里是不是也脹脹的，總覺得在下墜一樣？”

“嗯嗯！”新雨忙不迭地點頭，“我總覺得好像有東西堵在這里一樣，疼疼的。”

話音剛落，新雨就覺得腹痛難忍，像是有什麼東西從肚子里掉出來了一樣，唰的一下慘白著臉喊道：“阿姐，好疼啊，好像有什麼東西流出來了。”

看著丫頭紅紅的眼睛，萬寶妝也有些心疼：“莫怕，我們先回房間看看。”

等回了房間，卿姨瞧見那子上的一點紅跡，連忙將之前制的月事帶都拿了進來，仔仔細細地和小丫頭講了很多孩的事還有孩長大的事。

新雨躺在床上，知道自己不僅弄錯了，還以為是在生病，又聽見這些話，得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臉，出一雙靈的眼睛和紅的耳朵尖。

萬寶妝坐在床頭，好笑地了的小腦袋：“沒事啦，我們又不會笑話你。”

新雨惱怒地撲向，把臉都埋進阿姐的懷里，不肯起來。

見狀，卿姨笑了笑：“奴到樓下去煮一碗紅棗蛋糖水來，喝了這熱乎乎的糖水和蛋，你就不會疼了啊。”

說罷便摟了摟擺，輕手輕腳地走下樓去廚房里做紅棗糖水煮蛋了。

萬寶妝著新雨的的頭發，的頭發已經長了不，散下來的頭發都到長到脖頸了，那樣黃枯雜草般的頭發，如今養得烏黑順亮。

床頂上掛著彩的絡繩，像是五彩的云朵，一團團地搖晃著。

新雨在阿姐懷里深吸了好幾口氣，覺得阿姐上的味道總是暖呼呼又香香的。

“阿姐上總是好香啊，好舒服，為什麼阿姐上總是很香呢？”

萬寶妝想著自己的嗯媽，那是個極其優雅漂亮的人，的上也總是香香的，的房間和被子都比自己的舒服，小的時候最喜歡和媽媽一起睡覺，還要把爸爸趕到外面去睡客房。

不過抬眼看見新雨那個小小的書桌上，擺了一個胖胖的花瓶。新雨總是喜歡不管不顧地把那些漂亮的花枝都攥一大把，然后塞進這個大肚子花瓶里面。許多種許多種大小的花朵嘭嘭嘭地綻放一團，大的小的葉子在一起，滿滿當當，總有種野趣生長的活力。

便打趣道：“不知道呢，也許是你聞到了房間里花香。”

新雨知道阿姐是在打趣自己那一團團的花簇，哼了一聲：“才不是房間里的花香，從第一天阿姐牽手的時候，就一直好香。”

第一天啊，那可真是有段時間了。

“阿姐。”

“嗯？”

“你當初為什麼要幫我們呀？會不會后悔啊？”

“這在說什麼癡話？我怎麼會后悔呢？”萬寶妝輕輕拍著新雨的背，“你像個小太一樣沖過來，阿姐的目都被你吸引住了，又勇敢又機靈，堅毅又守信，這麼好的孩子，阿姐怎麼會后悔。”

你只覺得是我救了你們，卻不知道你們也救了我。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也會疑自己的心和自找麻煩，可是我卻沒有后悔過。

你堅定地選擇了我，讓來到異世界里的我，驟然失去所有親朋好友孤獨的我，孤立的生活重新有了依靠，我從這虛無漂浮的半空中落下，從過去這長長的黯淡日子里走了出來。

“你們那麼善良可，用力地生長著，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快速長大，阿姐只覺得世間奇妙，有你們很好。”

新雨便趴在阿姐的懷里嘻嘻地笑，像是含了一樣，笑聲既甜又清脆，讓人聽了便覺得心生。

不一會兒，卿姨不僅端著一碗熱乎乎的紅棗蛋糖水過來，還拿了一個湯婆子過來：“快來，喝碗糖水再抱著湯婆子去睡一會兒。”

聞著那香甜的滋味，新雨便一個骨碌地坐起來，嘗到那碗甜滋滋的糖水，從舌尖暖到肚子里，笑得眉眼彎彎，緋紅的臉蛋人鮮活。

卿姨拿當孩子一樣，不僅手端甜湯喂吃下，還拿出手帕幫細細地拭角的湯：“好喝嗎？”

“嗯！好喝。”

“奴再去煮一碗？”

新雨搖搖頭，親昵地蹭了蹭卿姨弱的手背：“謝謝卿姨，我已經喝飽了。”

說罷，又躺在了萬寶妝的懷里，萬寶妝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兒賴皮一樣姿態。

“還疼嗎？”

新雨在懷里骨碌地搖晃著小腦袋：“不疼了。”

萬寶妝想起自己的子，被家里人養著十分好，這麼多年來不常生病，生理期也不會這樣疼痛。

“你小時候子沒養好，才會這樣疼，我們慢慢養著子，以后就不疼了啊。”

卿姨便也親昵地了新雨的手，把那個湯婆子塞到被子里，讓好好捂著才起，又想起了什麼，問道：“要不要點個香助眠呢？”

點香的話，萬寶妝想起自己好像有兩個香薰爐：“在樓下柜臺里好像還有一個古銅的香薰爐，麻煩卿姨把那個拿上來吧，那些香都放在原來的地方。”

“好，奴這就去。”隨即走下樓去，翻出那個古樸的香薰爐，又打開那個裝香的盒子。

看著里面如琥珀狀的渾圓蠟態，啊？這個應該是龍涎香吧？

龍涎香現在已經如此眾多了嗎？時在家中，也只能是點一點香灰。

想了想，沒敢這樣的蠟球，只能從旁邊撥了一點香灰進來，放一點炭火才端上二樓。

沒一會兒，房間里便飄逸著一安心的味道，混合著空氣里的花香和阿姐上的氣息。

新雨躺在阿姐的懷里撒了好一會，抱著那個湯婆子，暖呼呼地著肚子，便一點也不覺得疼了，良久才輕聲問道：“阿姐，那些和我一樣的孩子，還有那些和卿姨一樣的人，都會好起來嗎？”

“會好的，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有善心又努力的人。”

“就像阿姐這樣的人嗎？”

萬寶妝笑著說：“是比阿姐更厲害的人。”

新雨卻固執地搖搖頭：“沒有人比阿姐更厲害，阿姐就是世上最厲害的人。”

在的世界里，阿姐就是最厲害的人，誰也比不上。

自己明明是一個有很多缺點的人，貪圖樂，不喜勞作，有的時候做事還不計后果，總覺得做自己想做的事，承擔該承擔的后果..........還有很多很多不夠好的地方，可是在這個丫頭的心里，居然是“最厲害”的人。

新雨躺在阿姐的懷里，陷這個香香的懷里，意識越來越迷迷糊糊。

“困了嗎？睡吧。”

“嗯......”

窗戶上掛著一個桃花樣式的風鈴，那盞桃花燈丟了，萬寶妝重新去店里買了一個回來，沒想到小丫頭的心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只把這盞燈閑置在一旁。

后來卿姨來了，便幫把這盞燈改了風鈴。用云棉繡上一朵又一朵的桃花，掛在燈的下面，串上不的鈴鐺。又找來響銅，磨一個略大鈴鐺樣式。每當風吹過時，這些掛著小鈴鐺和桃花都會在半空中舞一個極的弧度，玎玲作響的聲音伴隨著銅片敲響，發出清而脆的音樂。

從窗戶隙中流進來和的線，在這樣沒有打擾的寧靜景中，看著懷里睡下的小丫頭，想起時常聽見的一首哄孩睡覺的歌謠，輕聲哼唱起來：

“月亮粑粑，兜里坐個嗲嗲。

嗲嗲出克買菜，兜里坐個。

出來繡花，繡雜一個糍粑。

糍粑跌到井里，它就變嘎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