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楚昭知道自己離開京城的時候，謝燕來在城墻上這樣想，一定會罵他“烏”。

　當山谷里火洶洶而起，利箭漫天飛的時候，楚昭想要罵人，但不知道該罵誰。

　罵自己嗎？明知道現在離開京城，路途不會平安，但危險就不去嗎？怎麼想，也還是會去，所以也沒必要罵自己。

　罵賊人？現在都不知道這群賊人是什麼人。

　一路上原本都很順利。

　楚昭一行人馬并不多，小曼帶十人，婦孺都留在京城，當然婦孺并不弱，反而因為不被重視更有殺傷力，龍威軍這邊謝燕來要給一半——楚昭汗，是要匿行蹤的，不是所過之如雷如云滾滾。

　最終楚昭只要了十人。

　二十人輕裝急行，不到換馬的時候，不停下歇息，很快就離開中原腹地，期間再一次路過北曹鎮驛站。

　看著這個驛站，阿樂還熱地給小曼介紹“我們先前在這里騙了很多人。”

　不過這一次們不需要在這里停留，只看了一眼就過去了，站在門外剔牙的那個胖驛丞甚至都沒看到們。

　楚昭還特意避開了中山郡，所以不用再遇到大河，而是翻越一座大山。

　只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剛進山谷，一群人馬突然冒出來，囂著攔路搶劫，不管言語還是穿著打扮，都是山匪的模樣。

　但沒有人認為他們是山匪。

　小曼嗤笑：“哪里像山賊？”

　隨行龍威軍首領姓白，自稱老白——實際上只是個中年人，上背著長刀，沉默寡言，只道：“氣息不是山賊。”

　山賊們顯然也懶得裝腔作勢了，那些要錢還是要命之類的廢話都不說了，直接舉著兵急速沖過來。

　不止他們，在他們后，山谷里有更多的馬蹄聲踏踏，伴著高的呼喝“殺——”

　......

　......

　這些人的確不是山賊，在龍威軍的迎戰下，哪怕死了一地，也沒有一個人后退。

　一開始小曼等十人只守在楚昭邊，很快小曼就分人去支援，最后連楚昭和阿樂都拿著兵，上臉上濺滿了。

　鏖戰不是什麼好辦法。

　“進山。”小曼大喊，“這些人不是這里的，對山不悉。”

　楚昭當時閃過一個念頭，但是他們也不是這里，對山也不悉啊？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的作，老白也沒有質疑，一行人立刻山林中奔去。

　林山石形了天然的屏障，楚昭等人投其中很快匿了行蹤。

　但追殺并沒停下。

　......

　......

　“山賊”們箭如雨。

　一支箭著楚昭的頭頂飛過，小曼手將按下去。

　“我有分寸。”楚昭忙對低聲說，“你忙你的。”

　雖然在那夜京城中騎馬持刀廝殺過，但比不了小曼，小曼跟年紀差不多，手老練得很。

　有分寸不逞強免得添。

　小曼警惕看著四周，對站在一棵樹上的男人指了指一個方向，那男人立刻幾個飛躍到了崖壁邊，拉弓箭，山下響起了幾聲慘——

　山下的箭雨也暫時停下。

　“這些人是兵將出。”老白從另一邊挪過來，低聲說。

　其實不用他說，楚昭也猜到了，這些山賊進退有據，有弓弩手有刀斧手還有盾甲——

　“能看出來歷嗎？”小曼問。

　老白搖搖頭，臉上有幾分慚愧，他到底是一直在京城，對京城外郡府的兵馬不悉。

　“看不出來也不奇怪。”楚昭低聲說，“他們既然要對我手，自然會掩藏份。”

　要麼是中山王的人，要麼是三皇子趙氏余孽，要麼——沒有其他人了。

　以后或許會有。

　楚昭自己笑了笑，但目前，想要死的就是這兩人。

　中山王的可能最大。

　這一路上最大的危險就是中山王。

　中山王現在和朝廷呈現詭異的平靜，朝廷沒有對中山王發難，中山王也保持著沉默，既不參加先帝先太子的葬禮，也不對新帝表達恭賀，就好像消失了。

　中山王當然沒有消失，朝廷和中山王之間也沒有真正的平靜，先是朝廷兵馬謝燕芳的人馬都在追捕蕭珣，然后又調兵馬圍中山郡，鐘副將回邊郡后，也調了兵馬向中山郡去，和朝廷前后合圍——

　中山王自然也知道兵馬圍來了。

　但目前誰都沒手，雙方似乎都在等著，等著，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

　所以楚昭特意繞開了中山郡，避免為那個機會。

　但現在看來，中山王可沒放過機會。

　的向瞞了滿朝文武天下人，但不一定能瞞住中山王，皇城雖然清理了好幾遍，但中山王經營這麼多年，眼線哪能輕易就被清除。

　難道這次還是要死在蕭珣手里？

　“娘娘。”老白看著楚昭，低聲說，“他們似乎也怕被人知道，所以人馬并不多，我們又搶先占據了優勢位置，暫時不會有危險，再想辦法驚當地的駐軍，必然能擊退這些山賊。”

　小曼他們選的位置的確不錯，山賊們一開始放火，沒能損傷，現在箭，又因為地勢功效甚微。

　楚昭環視四周，背后是最高的峭壁，前方有一片空地，沒有林木，只有山石嶙峋，形了天然的防護圍墻，又居高臨下，站在山石后，宛如高高的城墻。

　但，暫時能有多久？

　“我們能有的安排，他們自然也會防備。”楚昭低聲說，看向前方山林中，安靜的山賊所在又些許的，似乎離開了，這并不正常。

　再看四周，人手太了，先前一番廝殺，二十人折損了五人，余下的又有七八人帶了傷。

　就算這位置再好，這些人也撐不住的。

　老白自然也知道，他鄭重說：“娘娘，讓這位姑娘帶著你離開，我們就是拼死，也要保證你平安離開這里。”

　只要離開這里，就有機會求救了。

　阿樂在一旁攥了兵，跟著點頭：“小姐，你快跟小曼走。”

　是不會走的，小曼只能帶一個人，不能為累贅，愿意為小姐拼死擋住賊人。

　楚昭搖頭看著起起伏伏的山林：“山林外什麼況我們更不清楚，沒有了掩護，也很危險。”

　一直安靜無聲的小曼聽到這里，蹭地站起來。

　“我去找人手！”

　扔下這一句話，不待楚昭老白等人反應，握著長刀三步兩步沖向了前方。

　“掩護！”

　楚昭只來得及喊一聲。

　伴著這聲音，老白等人拉弓箭，而對面的山林也再次響起呼喝聲。

　箭雨再一次鋪天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