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堂栽滿梧桐,龐崇闊步而，對倚在書案前的沈邵拱手：“陛下，微臣方才去南宮巡察,突厥王子攔下臣，想求見陛下,說能助大魏戰勝左狄王。”

　龐崇話落,弄玉堂一時寂靜，沈邵不為所，手執著書,懶懶翻頁。

　龐崇瞧著沈邵的反應,心下思量，試探開口：“陛下…是有什麼不妥嗎？”

　沈邵聞言才緩緩抬眼看向龐崇：“去查查,突厥小王子這幾日都見了誰，還有你管著的軍,是誰多的。”

　龐崇聽著沈邵的提醒，瞬間恍然,突厥王子關在深宮里,若無人告知，他哪里會得知前線的戰事，更何來今日替大魏獻計之舉。

　龐崇連忙單膝跪地,請罪道：“是臣失察，是臣大意了，還陛下恕罪。”

　沈邵抬了抬手,命龐崇免禮。

　龐崇謝了恩，正退下去調查，忽聽沈邵丟了手上的書，坐正子：“召他來,朕倒要聽聽他的法子。”

　龐崇帶著侍衛押了突厥小王爺前來，在弄玉堂門前搜了，搜出了一把匕首，穆勒由著他們將匕首拿去，他展開手臂，對向龐崇：“還要搜嗎？”

　龐崇瞧著穆勒的舉，后退一步，出手臂：“小王爺請。”

　穆勒大步進了弄玉堂，龐崇跟在他后，帶著侍衛跟。

　“陛下。”穆勒對著書案前那道與自己年歲相仿的影一禮，有幾分意外，他雖聽聞大魏新帝登基，卻沒想到新帝竟這般年輕。

　“免禮，”沈邵開口：“賜座。”

　穆勒道謝后落座：“小王此番冒昧前來，是想與陛下合作，助陛下戰勝左狄王。”穆勒話落，見沈邵一時不語，繼續道：“小王知左狄王用兵之法，愿意全部奉給陛下，只求陛下能在戰場上殺了左狄王。”

　沈邵聞言卻是一笑：“小王爺倒是會做買賣，誠言講，區區一個左狄王在我大魏算不得強敵，小王爺想讓我們幫你斬殺勁敵，難道就憑你寫的幾張輕飄飄的紙嗎？”

　穆勒聽著沈邵的話，先是沉默，隨后他站起，對沈邵行突厥禮儀：“陛下若能斬殺左狄王，助小王回國，小王與父王愿奉上萬匹雪疆戰馬答謝。”

　沈邵抬眸看著幾步之外的穆勒，畔笑意漸深：“小王爺有此誠意，朕自全力取了左狄王的人頭。”

　穆勒見沈邵同意，連忙開口：“多謝陛下！”

　“來人，給小王爺擇一上好宮苑，好好休息。”

　龐崇從旁領命，穆勒再，三道謝，正隨著龐崇退下，忽然腳步一停。

　龐崇見穆勒遲疑的舉，握在刀上的大手一，卻見穆勒轉對向沈邵，開口問。

　“不知陛下可知道一位昭昭姑娘？”

　沈邵神略深：“昭昭？”

　穆勒見沈邵不解，心下了然，他又低行禮：“小王只是隨口一問，無關要，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小王告退。”

　龐崇送走了穆勒，折返弄玉堂。

　“可查到了？”

　“屬下無能，”龐崇拱手謝罪，隨后他將從穆勒上搜出的匕首從懷中拿出，雙手奉給沈邵：“這是從突厥小王子上搜到的，臣還去之前關押他的宮苑看過，鐵鎖被撬開了，臣猜測…他是不是想逃跑？”

　沈邵拿起龐崇搜到的匕首，執在掌心打量：“朕看他應該是逃過一次了，遇上了什麼人指點，轉道來求朕合作。”沈邵思量說著，他放下匕首：“還是要看他，不可松懈。”

　龐崇領命退下，聽沈邵吩咐：“將王然喚進來。”

　王然端著安神茶，正伺候沈邵寬休息，忽聽他開口問。

　“宮里是有哪位妃嬪名喚昭昭的？”

　王然聞言，細細回憶一番，接著搖頭：“回陛下，不曾有，封號中也沒有，或許是閣中小字也說不準，陛下您忽然問這個是……”

　“你留心去查一查，再，查一查宮中的和宮。”

　王然低頭稱是，他遞上安神茶：“陛下可要歇息嗎？”

　“門那邊況如何？”沈邵喝著茶，好似無心詢問。

　“長萬來稟，說…殿下已經歇下了。”

　‘砰’的一聲脆響，沈邵撂下茶盞，他從書案前起往床榻去：“睡覺。”

　***

　永嘉在門醒來，姜尚宮說沈邵未歸，下了朝又去淑華宮了。

　永嘉松了口氣，起梳洗穿戴：“尚宮，再，陪我去趟皕宋樓。”那麼多商行遲遲找不到人，永嘉不懷疑可是自己之前看錯了冊籍。

　姜尚宮點頭：“殿下先用過早膳，奴婢陪著您去。”

　姜尚宮跑去命長萬備攆轎，永嘉才出了門，長萬立刻向弄玉堂遞消息。

　弄玉堂，王然上前奉茶，將永嘉去了皕宋樓的消息告訴沈邵。

　“陛下，您要去瞧瞧嗎？”

　沈邵下朝后直奔弄玉堂批折子，他聽見王然的問，蹙了蹙眉頭，像是不悅：“朕去瞧做什麼？”

　王然一時語塞，他也想不明白天子心底到底在琢磨什麼，下令讓他們時刻關注著門，關注著長公主的舉，自己卻留在弄玉堂一不。

　沈邵揮手命王然退下。

　永嘉乘轎至皇宮西南角的梧桐書院，帶著姜尚宮，春日清早清澈，書院生著十余米高的梧桐樹，叢茂連枝的蔽下，藏著宮中最高的皕宋樓。

　永嘉登至樓上，再，次尋得文思皇宮中宮的名冊集錄，仔細與從前抄錄的名單對比，并無差錯，永嘉將名冊放回樓上。

　姜尚宮在旁瞧著永嘉落寞的神，攙扶著永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殿下別急…咱們總會找到的。”

　“尚宮，母妃葬在那種地方，我沒辦法不急…還有桓兒，他若是知道了，一氣之下跑回來，那麼多人盯著他，想抓他的把柄，我怕他出事。”

　“那奴婢再多尋幾個商行幫著找。”

　永嘉聞言點頭：“下一次，我同你一起去見商行的人。”

　****

　永嘉從皕宋樓回門未有多久，忽聽殿門外，有悉的哭泣聲傳進來，永嘉站在門仔細一聽，竟是皇后在外求見。

　永嘉與姜尚宮詫異對視。

　“這…陛下不是今早還在淑華宮用早膳嗎？”姜尚宮奇怪開口：“皇后娘娘怎麼跑到門來求見了？”

　永嘉也是不解，先拉著姜尚宮回到殿：“我只怕皇后求見不，闖進來，瞧見我，宮里可要熱鬧了。”

　姜尚宮聽了，忙跑上前見殿的門關上，隔著兩道門，皇后哭求的聲音仍格外清晰。

　“陛下，妾知錯了，妾不該擅自置喙長公主的婚事，白毓辰有罪當罰，妾不該私心庇護，妾知道錯了陛下，求您見妾一面吧，妾愿意向姐姐賠罪，求您見妾一面吧。”

　姜尚宮聽得云里霧里，永嘉坐在小榻上，手扶著額頭，沒想到這件事過去這麼久了，沈邵竟還記著皇后，皇后不顧面前來前哭求，想必是被沈邵冷了太久，撐不住了。

　可他昨夜不是擺駕淑華宮了嗎，今早前的人還的跑到面前，說沈邵又回了淑華宮用早膳，難道是借口？永嘉深覺可笑。

　白毓晚跑到門求見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沈邵的耳朵里。

　弄玉堂，沈邵的筆摔在案上，他忙問：“永嘉呢？”

　“長公主在殿…奴才只怕皇后娘娘若執意殿尋陛下，要是撞見殿下…”

　“不敢，”沈邵揮手，他了眉心，后悔他昨夜就不該說擺駕淑華宮。

　“那…陛下您要回去嗎？”王然在旁見沈邵久無舉，試探的開口詢問。

　沈邵雙手撐在案上，低著頭沉默半晌，隨后站起：“擺駕。”

　永嘉在殿里聽著皇后的嗓子都哭啞了，懷中悶悶的，尤其是聽口中，一句又一句的要給長公主賠罪，心中赧，若是白毓晚推開折扇殿門，瞧見住在這里，不知該是何種心。

　的確沒想到沈邵會罰皇后罰的如此嚴重，始作俑者是何家，白毓辰可恨可惡也已了罰，皇后雖有幾分強人所難，到底是為了那不的哥哥。

　“皇后都跪了這麼久，陛下怎麼還不回來？”姜尚宮不開口，想起沈邵平日里對永嘉的苛刻，不料他對自己的發妻竟也是如此。

　永嘉搖了搖頭，這麼久，已將皇后全部請罪的話聽了幾個來回，嘆了句：“誠言講，我倒不必皇后屈尊來給我請罪，皇后一直以為自己罰是因為冒犯了我，可尚宮知道，我在陛下那里哪有這麼大面子？皇后是沒想明白自己為何罰。”

　“殿下以為如何？”姜尚宮聞言問道。

　“陛下當年放著那麼多可以牽制軍中勢力的權臣貴不娶，娶了家室單純的皇后為妻是為什麼？他是想自己的婚姻單純，不想自己重蹈父皇的結局，也不想皇后為第二個文思皇后。”

　“皇后若是能看明白，便該讓自己家族越簡單越好，自己更不該手去管多余的事，沈邵平日待極好，有文思皇后的前車之鑒，沈邵也絕不會容忍后宮中有人越到皇后頭上，夏貴妃便是個例子。”

　“沈邵忌憚的不是我的婚事，是大魏長公主的婚事，他罰的不只是白毓辰，而是整個白家，打消他們妄想為第二個的何家的念頭。”

　永嘉話落，聽見殿外沙啞的哭求聲停了。

　沈邵大步從門外而，看著殿前皇后跪地的背影，心頭更沉，他著懷中的怒，闊步上前。

　白毓晚瞧見沈邵，更是委屈的默默落淚，模樣可憐的著許久未見的沈邵：“陛下……”

　“王然，”沈邵先開口打斷皇后：“著人將皇后好生送回去。”

　白毓晚聞言，哭的小臉一僵，忙扯住沈邵的擺：“陛下，妾知錯了，您原諒妾好不好？”

　沈邵側眸看向躊躇的王然，王然對上沈邵的目，連忙上前，好言好語的勸著皇后：“娘娘您先起來，莫要傷著自…陛下有政務要忙，奴才先送您回宮吧。”

　皇后被前的人送走，沈邵獨站在門殿外，他盯著關的殿門，負手在殿前來來回回轉圈，許久，沈邵終于停下腳步，他立在殿門前，深呼了口氣，抬手推開殿門，緩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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