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故地重游的火鍋把孟疏雨吃迷糊了。
周雋口中提起的過去,和記憶里的那段過去好像存在著錯位。
忍不住想懷疑他又在事后找補,編一個好聽的故事把哄開心,可是……
可是如果他沒有對那一晚的月容,怎麼會拍下這張照片?
如果他本不記得那些細枝末節,又怎麼能編出這些故事?
他所說的每一個細節都能和的回憶準確對應。
而會記得,是因為那時候喜歡他。
那周雋呢?
夏目漱石把“我你”翻譯“今晚月真”。
周雋說,他只是喜歡那晚的月亮。
所以他是在告訴,在那段以為不堪回首的往事里,在那些以為是一廂愿窮追猛打的日子里,甚至在那之前……他就已經喜歡上了嗎?
立冬短暫的忙里閑過后又迎來焦頭爛額的一周。
因為這禮拜后兩天要跟著周雋去北城參加今年的智能家居高峰論壇,孟疏雨把整周的工作都在了前半周。
三天下來忙得不可開。
等周三下午開完最后一場會,想到晚上要去北城了,孟疏雨反倒覺得出差了能口氣的休假。
為了節約時間,孟疏雨一早就把行李帶到了公司,結束會議后任煦也到位了,就和周雋提前下了班去機場。
這還是周雋到任森代以來,孟疏雨第一次跟著他出遠差。
去機場的路上有任煦在倒還好,到機場辦完登機手續,任煦功退,和周雋單獨進了頭等艙休息室,忽然就有點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和周雋了。
要說繼續當他的助理吧,他倆這一趟的目的確實是出差,那應該全程照顧周雋。
可是畢竟出了公司到了私下,又不想為周雋鞍前馬后的……
在休息室的沙發椅坐下,孟疏雨糾結了下,最后還是責任戰勝了,準備去拿點果茶水。
手剛搭上沙發椅扶手,還沒起,一旁周雋比先一步站了起來,理了理西裝門襟問:“孟總喝點什麼?”
孟疏雨一愣之下往周圍瞄了瞄。
還好附近只有零散三人,沒人注意他們。
這VIP室說不定就坐了哪位行業大佬,回頭見和周雋,出“孟總”和“周助理”可好笑了。
孟疏雨放輕了聲瞪周雋一眼:“別瞎……”
周雋揚了揚眉:“這麼嚴謹,不當個‘總’還真可惜了。”
呸,只有這種當助理的才會這麼嚴謹,才會一個腦子當八個用面面俱到。
“喝點什麼?”周雋見一肚子槽想吐又不好在公共場合吐,再問了一遍。
孟疏雨的份就自如地切換了過來,抬著頭說:“要橙,常溫的。”
周雋點點頭走開了去。
片刻后回來,見孟疏雨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又在放映他在論壇上發言要用的演示文稿。
“孟疏雨,這兩天我看見的,這PPT到你手里以后就放映過七遍了。”
孟疏雨側目看看他:“我多核對幾遍有錯嗎?又不是做無用功,還是有改的。”
“比如把第三頁的一個半角逗號改全角,火急火燎給我更新了一份。”
“你看你不也發現了?細節就是決定敗。”
“我說這話的意思是我也確認過一遍了,所以你不用再看第八遍,休息吧。”周雋在旁邊坐下。
孟疏雨闔上電腦蓋,看了眼他握在手心的玻璃杯,努努下:“那你倒是把橙給我。”
周雋搖頭:“只有冰橙,我還在把它捂常溫的。”
“……”
周雋看一眼:“不是細節決定敗嗎?”
兩小時飛行后,晚上八點半,飛機落地北城機場。
森代在北城的供應商派車來接了兩人。
孟疏雨和周雋一出機場,行李也被接走,人也被迎走,這下倒不存在誰照顧誰的問題了。
坐上商務車后座,前排供應商的總熱地招呼他們:“周總,孟助,咱北城是不是比你們那兒冷不啊?”
孟疏雨代周雋和人寒暄:“我們那兒的冷是法攻擊,穿再多服都擋不住氣,你們這兒的冷是理攻擊,其實沒風的時候還行。”
“這比喻可太切了!”總笑著,又問兩人在飛機上吃過晚飯沒,等會兒要不要給他們準備宵夜。
論份,這些話不該周雋接,只能由孟疏雨一個個問題答過去。
說到第五個問題,總前一秒還在滔滔不絕,后一秒笑容一收,聲音低:“周總孟助,你們一路過來辛苦,剛好在車上休息會兒,我們大概半小時后到酒店。”
急剎車都沒剎得這麼急。
孟疏雨想到什麼,瞄向旁邊的周雋。
果然見是周雋閉上了眼睛。
有的人坐了一趟飛機累哈狗,還得陪人叭叭。
有的人只需要一個閉眼,再能叭叭的人也自覺退散。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參差吧。
不過作為此刻的實際益人,孟疏雨決定,今晚可以原諒這種參差。
九點出頭,車子抵達香庭酒店。
高峰論壇的主辦方之前禮貌征詢過周雋的意見,看是不是需要給他和隨行的助理安排住。
不過從周雋這個層級往上的大佬都注重私,一般不住主辦方統一安排的酒店,孟疏雨就替周雋婉拒了,讓唐萱萱在周雋習慣的香庭訂了兩間房。
辦理好住,酒店服務生在前方推著行李車帶路,孟疏雨跟周雋并排走在后面,手心著兩張房號相鄰的房卡。
本來是讓唐萱萱給周雋訂行政套房的。
但周雋說不要鋪張浪費,普通的大床房就夠了……
他要是說給升級行政套房,還能拒絕搞特殊。
結果他自降配置,那也不能說什麼了。
上了樓,服務生送完行李離開,孟疏雨把周雋的房卡遞給他:“明天早上八點出發,七點半吃早飯。”
公事公辦地代完,不等周雋開口,孟疏雨把行李推進房間,匆匆關上門。
杜絕了周雋任何可能的邀請,把笑得無奈的周雋一個人留在了走廊。
進到房間收拾完行李,洗過澡已經接近十點。
雖然還不到平常睡覺的時間,但想到明天有大場面要應付,孟疏雨還是決定早點睡覺,留了一盞夜燈在房間角落,然后上床躺進被窩,開始認真醞釀睡意。
但這陌生的床和不習慣的暖氣,以及沒到點的生鐘,都讓這一覺睡得有點困難。
孟疏雨躺了半天也沒睡過去,反而越躺越清醒。
好幾次想拿手機看看,想想又不行,這一拿肯定更睡不著。
就這麼干地默數著水餃,不知過了多久,好不容易意識模糊起來,忽然聽到“砰”地一聲巨響。
孟疏雨一驚之下睜開眼,恍惚地看了眼房間里的那盞夜燈,一時沒反應過來這靜是來自夢里還是現實。
直到片刻后,又是“砰”一聲大響。
這回可以確認了,是有人在拍的房門。
孟疏雨徹底醒了神,掀開被子想去看看況,卻聽外面拍門聲越響越急。
其間還混雜了一道模糊的,不太清醒的男聲:“開門啊老婆……老婆我錯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孟疏雨站在床邊不敢出去了。
一下子聯想到一堆可怕的社會新聞。
門被一下下大力拍著,拍得地板都像在共振。
孟疏雨的心臟也被震得發了麻,突然記不起自己到底有沒有給門上好保險。
想到周雋,慌忙拿起床頭柜的手機,抖著手撥通了他的電話。
一聲,兩聲,三聲,那頭一直沒接,孟疏雨正著急,突然聽見外面拍門聲停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再響起。
孟疏雨牢牢攥著手機,輕手輕腳走到門邊,見保險是上好的,剛想仰頭門鏡,聽到門被篤篤篤敲了三下:“孟疏雨,是我。”
聽出周雋的聲音,孟疏雨立馬撥開保險鎖,一把拉開房門。
周雋見了人想說什麼,低頭一看掌心手機的通話界面,到邊的話一頓。
孟疏雨就了先開口的那個:“怎麼回事啊?”
周雋指了下走廊另一頭:“醉酒走錯層了,讓人拉走了。”
孟疏雨探頭往外去,看見服務生攙著一個七倒八歪的男人走遠,松了口氣:“我以為是故意的,嚇死我了……”
“這種時候我在隔壁可以打我電話,我不在還是應該先打前臺知不知道?”周雋抬手了下的頭發。
孟疏雨往后一躲,一把擋住頭頂,品了品這話才反應過來:“我……當然知道了!這不是常識嗎?我就是分析著你離我近,遠親不如近鄰,遠水不解近火,不然能不打前臺?”
周雋瞥開眼去,像在忍笑,片刻后回過眼點點頭:“還睡得著嗎?”
孟疏雨倒想,一開口卻怒從中來:“氣死我了,我剛好不容易要睡著!”
周雋抬抬下:“那下樓散個步?”
孟疏雨想著行吧,這夜半驚魂的,不消耗掉過剩的力也沒法睡了,回房想找件散步能披的外套卻沒找到,畢竟出差只帶了正式場合穿的服。
沒辦法,只能把睡換掉,穿上羊絨打底衫和長袖長的職業套裝。
走出房門一看,周雋好像也沒找到合適的行頭,換了一西裝,在西裝外又添了一件切斯特大。
……散個步都還隆重,不知道的以為半夜去當特務。
孟疏雨和周雋進了電梯,還在回想那個讓人生氣的醉鬼,里吐槽:“今晚這波真是虧大了……”
“嗯?”周雋偏頭看。
“我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過老婆呢!”孟疏雨擰著眉頭一臉的不爽快。
周雋輕輕嘖了一聲:“那虧的不該是你以后老公?”
孟疏雨緩緩扭頭看他。
又不是你,你嘖什麼……
孟疏雨輕咳一聲,一看電梯門開了,當先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卻意識到對這座出差來過幾次的城市完全不悉,本不知道往哪里走。
于是又停下來回頭問周雋:“去哪兒?”
“散步有什麼去哪兒的,走到哪兒算哪兒。”
孟疏雨一聽這話怎麼這麼耳,不就是上次在溫泉山莊散步時候說的。
“學人。”孟疏雨瞟他一眼。
周雋笑著帶往酒店外的步行道走去,轉頭問:“冷不冷?”
大概是穿得還保暖,這也才十一月,孟疏雨覺得北城的冬天也不過如……
剛想到這里,一陣風迎面吹了過來,吹得打了個哆嗦。
代替直接回答了周雋。
周雋把西裝外的切斯特大了下來。
孟疏雨眨了眨眼:“那你不冷?”
“我本來應該只需要穿西裝。”周雋繞到后,把大披到了肩上。
“哦……”孟疏雨回頭瞅瞅他,抬起手,想把被大領死的頭發扯出來。
周雋剛好也發現了的不舒服,攏起了的頭發。
孟疏雨站在原地不了,默默目視著前方,垂在側的手輕輕攥了起來。
覺到周雋的手指穿過的發,把的長發一縷縷往外挑,頭發好像忽然有了覺,變得奇無比。
孟疏雨垂下眼,盯著步行道的石磚低聲催促:“快點呀,好了沒?”
周雋打理好的頭發,又攏了攏肩上的大,讓整件大把的人從后往前裹牢,做到這里忽然嘆了口氣。
孟疏雨蹙著眉回過頭去:“你自己作這麼慢,催你一句還不樂意了?”
“沒有,”周雋搖頭,“我只是在想——”
孟疏雨疑問地看著他。
“我怎麼會嫉妒一件大。”
作者有話要說: 由此可以推出,你還會嫉妒孟孟的床,孟孟的被子,孟孟的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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